4月,不記得是在豆瓣還是哪個讀書號瞄到的一本新書,2022年2月出版的,也不算太新。書名有點吸引人——《中年漂流:無法逃離的就業(yè)困境》,跟這一年來常常聽到的中年困境十分契合。
書中所述的中年自由職業(yè)群體,會跟我們自由譯員群體有什么交集嗎?我很好奇,趁讀書節(jié)活動下單了一本。雖然書中說的是日本故事,引用的是日本數(shù)據(jù),“自由職業(yè)”的定義也有差異,不過對自由譯員而言,仍然不無借鑒與啟發(fā)意義。
自由譯員的收入來源就是稿子,要么做稿子要么審稿子,翻譯了多少字,審校了多少字,收入都跟這個掛鉤。昨天早上七點,二小子起床臉色蒼白。頭天就有點吐,以為睡一個晚上好了,結果整個人還是蔫蔫的。
他說想吃玉米饅頭,我給他熱了一個,這個小人兒坐在沙發(fā)上無精打采地咬了一口。看他連張嘴都沒力氣的樣子,干脆給幼兒園請了假,大不了少看幾頁稿。然后跟娃子說,你吃著饅頭,媽媽去拖地(每周一上午會用四十分鐘搞一下大掃除)。結果才拖了幾分鐘,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一頭倒在沙發(fā)上睡著了,咬了一口的饅頭還攥在手里。拖完地,娃還沒醒,去橢圓機跑了10公里,把澡洗了。全部事情做完,娃子剛好醒過來,聽說不用去幼兒園,精神都好了一半。我點了一份皮蛋瘦肉粥,他吃了一小碗。期間去拉了兩次昏天黑地的稀。這時上午十點半,我開始看稿子。娃在一旁看繪本,時不時玩會兒玩具。到中午十二點,稿子看了四頁,把飯煮上,把肉燉上,利用煮飯燉菜的半小時,又看了一頁稿子(每頁大約900漢字),這幾頁翻譯得不錯,所以看起來一點也不費勁。費勁的時候一天只能看兩頁······招呼娃吃完午飯,給娃念完繪本,差不多一點鐘,倒頭帶娃睡了一個半小時。哥哥昨天剛好去同學家吃午飯了,如果平時在家吃午飯,還要撥半個小時給哥哥溫習語數(shù)外。下午起床接著看稿子,娃繼續(xù)自個兒看繪本,玩玩具。到下午四點半,看了三頁,期間把刷到的一則翻譯兼職發(fā)到星球,貼到群里。用一個小時寫了一篇公號文發(fā)出去,到下午五點半,看陽光已經(jīng)不大強烈,娃精神也還不錯,于是帶去家門口公園逛了半個小時。
回來六點多鐘,給娃洗澡,弄晚飯,趁哥哥自己寫作業(yè)、弟弟玩玩具的功夫,又看了兩頁稿子(全天加起來一共10頁,約9000字)。等哥哥寫完能自己寫的作業(yè),開始輔導不會的題,再加上半個小時期考前特別輔導(就是講一下各科錯題之類的)。幸好我是自由職業(yè),要不該找誰來看娃?幸好娃沒有發(fā)燒,要不然去醫(yī)院做檢查,做核酸又得耗幾個小時,一天的工作時間就搭進去了。周末看了幾本書,其中一本是《中年漂流:無法逃離的就業(yè)困境》,作者小林美希講述了日本就業(yè)冰河期的“中年自由職業(yè)者”。其中有每天早晨6點工作到晚上9點、接近15個小時且沒有加班費、每個月只休三天、沒得吃、沒得休息、沒有希望的農場員工;體會到丈夫和父母都指望不上的無力感、在敬老院工作的38歲護工;有遭遇“孕期解雇”的,也有月收入不到17萬日元的臨時公務員。當然這樣的社會現(xiàn)象不光日本獨有,具體哪里還有我就不詳述了。其中「“妊娠期解聘”的沖擊」一節(jié)提及日本非正式雇傭女性請育兒假面臨的困境。······彩花的丈夫在工廠上班,每月到手的工資為18萬日元。目前的收入僅能維持家庭的基本開銷,因此彩花不能辭職,她必須重新學習尚未熟悉的業(yè)務,重新建立新的人際關系,但萬萬沒想到,等待她的是來自托兒所的考驗。
每年度開始的時候,托兒所的孩子們往往會由于難以適應新環(huán)境而生病。流感等帶有傳染性的病擴散得較快,一般來說,進入托兒所半年后的孩子,總會由于突發(fā)的發(fā)燒和傳染病而不得不請假······彩花為了照顧孩子只能每天遲到、早退,還多次向公司請假······為了孩子,在30多歲精力還算充沛的時候,她被折騰得焦頭爛額(《中年漂流:無法逃離的就業(yè)困境》,124-125頁)
雖然我沒有經(jīng)歷過“請育兒假就走人吧”的困難,因為一直都是妥妥的freelancer,無需向誰提出請假,最多跟PM拒一下稿子。而孩子0-3歲以及剛進入幼兒園時,普遍來說確實容易生病,在幼兒園發(fā)燒了,拉稀嘔吐了,出疹子了,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這些年不知道經(jīng)歷了多少次。上次哥哥甚至因為被蚊子盯包,被校醫(yī)擔心是水痘而居家隔離,最后致電教育廳說三甲醫(yī)院都診斷是蟲咬性皮炎了為什么還要居家一周,學校才同意居家三天。凡此種種,各種突發(fā)狀況,作為自由譯員基本都能從容應對。今天做不了稿子,可以推掉,或者時間寬松的可以安排到第二天再做,至少不用因“我請這么多假怕是不好”而產生職場愧疚。前兩年倒是有時候想過,如果再去找正兒八經(jīng)的in-house工作,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了吧。好在,我對in-house工作,從24歲經(jīng)歷了上下班高峰之后,就幾無渴求了。而筆譯恰好是在家就能做的工作,通過不斷發(fā)掘單價相對較高的job,再加上每個月保證一定量的碼字,每個月獲得跟本地inhouse人員水平相當?shù)氖杖耄皇请y事。用一部分收入,去繳納保險,自我提升養(yǎng)老待遇,也是可以做到的事情。作者小林美希用較大篇幅闡述了日本派遣工面臨的種種難題,比如“與正式職員相比,這些人的積蓄較少,社會保險的加入率較低”、“每當契約到期時,他都會擔心用人單位是否會續(xù)約”、“隨著年紀的增大,找工作只會越來越難。我想今后無論再怎么努力,恐怕也很難成為正式職員了?,F(xiàn)有的存款也只是杯水車薪。今后,我該如何是好呢?”自由譯員雖然并非派遣工,卻在性質上跟派遣工有一定程度的類似。比如社會保險需要自己買,有時候跟海外翻譯機構簽訂合同,基本上也是一年一簽,做完這一年的單子,有時也想著下一年還續(xù)約嗎?翻譯機構也有倒閉、破產和被兼并的可能,比如一位譯員朋友說,老客戶是一家國際翻譯大廠,后來又找了一家時薪稍微高一些的公司,結果沒多久,這家公司說被另一家并了。TA不無擔憂地說,也許并來并去都并在最開始的那家老客戶手里,價格又回到從前?小林美希所采訪的對象,缺少了一項重要參數(shù),那就是這些受訪者的教育背景,學歷水平如何,掌握技能如何等等,在采訪中沒有體現(xiàn)或沒有足夠體現(xiàn)。光是說“35歲至54歲的非正式職員大概有273萬人,他們又被稱為'中年自由職業(yè)者’”,這些“中年自由職業(yè)者”陷入“中年就業(yè)困境”,是否跟本身的教育背景較弱和所掌握的技能不足有關?文中缺乏一定基數(shù)的調查數(shù)據(jù)支撐。
做自由筆譯遇到一定困境,還不能跟這本書的“中年漂流”和“無法逃離的就業(yè)困境”完全等同。因為周圍希望做自由筆譯這項職業(yè)的朋友,受到的教育程度都不錯。
小林美希在「什么是良好的雇傭方式」一章“稱心如意的定制型雇傭——以小野攝影為例”一節(jié)闡述了“工作模式有無限種可能”。有些人在單身的時候拼命工作,結婚生子后為了照顧孩子,想要每周只工作兩三天······我們采用不同的工作模式,讓每個人都能實現(xiàn)夢想······有的員工不想讓孩子待在家,也可以帶孩子來上班。臨時工則可以按照自己的時間來安排工作。(《中年漂流:無法逃離的就業(yè)困境》,176頁)
不過這種“良好的雇傭方式”,也是受雇于他人,寄希望于那些走在前沿、理念先進的企業(yè)能提供“稱心如意的定制型雇傭”,而完完全全的自由譯員,是完完全全受雇于自己。自由譯員就像一家創(chuàng)業(yè)的小小公司,掌握(翻譯)技能、投遞簡歷、開發(fā)客戶、維護客戶、做好售后、賺回頭客、提升單價、業(yè)績達標、醫(yī)保養(yǎng)老保險等等,從頭到尾一大攤子,全部都要靠自己打點。我在知識星球那篇「譯員如何獲得高質量生存」(對資深譯審來信最后一段解讀的白話文版)提到,“高質量生存”足以概括一位自由譯員在接下來幾年的努力方向,專業(yè)技能之硬實力,和客戶溝通的能力、維系客戶關系、拓展客戶資源之軟實力,都是高質量生存所需的因素。
而這些還只是有關“翻譯接單”的一方面,甚至接單本身,也并非單單與翻譯水平相關。翻譯水平類似的兩位譯員,靠翻譯賺到的月收入有可能相差巨大,有可能是幾千與幾萬之間的差別,造成這種“巨大差別”的因素,就是上面提及的種種。進入自媒體(小紅書、知乎、公眾號或者頭條或者其他媒體等等)賽道,也是自由譯員收入與風險diversified的一種方式,我也一而再再而三地鼓勵群友們去實現(xiàn)這種diversification,不要光盯著碼稿收入這一項。
前面一段提及,自由譯員可以把自己當創(chuàng)業(yè)公司看,作為“公司”,自然要考慮產品組合的多樣化,也要考慮風險管理與風險分散。
很多走在前面的譯員已經(jīng)布下自媒體矩陣,或進入培訓賽道,或進入社群或知識付費賽道,或考慮雙語主持/主播(某群友提到),或口譯與筆譯雙管齊下,在通過碼稿子賺取收入的同時,讓收入多元化、風險風散化,又不太脫離本職。
小林美希這本書最終章的標題是「我們能夠成功拯救中年自由職業(yè)者嗎」,從企業(yè)經(jīng)營者和政治家的角度闡述了他人和社會能為“中年自由職業(yè)者”所做的事情。
書中三分之二的篇幅講述了日本種種拔腿難逃的中年就業(yè)泥潭,后面三分之一的解決之道看上去有點太過美好和不現(xiàn)實,因為這種艱難并非靠屈指可數(shù)的幾家模范企業(yè)吸納幾百幾千名員工就能抵消。作者簡介:
自由譯員,中國翻譯協(xié)會會員。英語碩士+法學學士,CATTI英語筆譯一級,國際日本語能力測試一級。譯著《ZARA引領快速時尚》(二人合譯)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曾任全球頂級視覺設計藝術月刊Computer Arts《視覺設計》譯審,現(xiàn)任英國/美國/德國/比利時/新加坡等多家海外翻譯公司/商業(yè)機構自由譯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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