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上海的蝸居家庭比比皆是,可改善居住條件又是許多人家的“剛性需求”,于是,調(diào)房子便成了一個重要手段。
西新街,在長寧路凱旋路口向東跨過匯川路的長寧路南側(cè),有一大片棚戶區(qū)(姚志康提供)
當年,我家也是這支調(diào)房大軍中的一員,只是房子看了無數(shù),成功率為零。我家住在愚園路,屬新里結(jié)構(gòu)。聽父母說他們是用幾只'小黃魚'向二房東“頂進”來的。在這幢三層樓房里,二房東住在二、三樓,我們住一樓。老早沒有建筑面積這一說,我家前間21點幾平方,后間18個多點,一共40個平方,再加上房前有個小花園,屋后有個小天井,一家三口住得挺寬敞的。
住得好干嗎調(diào)房呢?“文革”中的一天,二房東家住的二樓前間被人強行住進去了,這間房是整幢樓里的“肉”,看來,搶房的早就盯牢它了,而且還看準了他沒有抵抗力。前間的風(fēng)波沒過幾天,二樓后間又被人搶去了。于是二樓一下子多出了11個大人小孩,原來我們兩家合用的衛(wèi)生間立馬變得臭哄哄的,而一樓合用的廚房也被塞進了煤球爐。換環(huán)境是我們的想法。
一段時間里,我們吃過晚飯便行動了。我媽在煤氣灶上搗漿糊,我把“藍印紙”覆蓋在32K大小的紙上抄寫自家的情況以及換房的要求,然后坐在我爸自行車的后座上,跟他一起乘著夜色在電線桿上張貼換房廣告,順便也看別人的招貼,有合適的房源趕緊抄下聯(lián)系方式,而星期天我們也去復(fù)興中路跳水池對面的黑石公寓,那邊有個自發(fā)的換房市場,有需求的都會去那里尋找機會……
貼廣告的方式很短命,過一二天再去看,要么被覆蓋住了,要么被撕走了。于是新一輪的搗漿糊、抄寫、張貼再重來一遍,相比之下,去黑石公寓的換房市場見效快,那里擠滿了急于換房的人群,這情景有點像人民公園“相親角”。大家面對面地談條件的確要比在電線桿上貼廣告來得直接。談得攏的當場就去對方家看房子了。
建于1940年的西園公寓,位于愚園路1396號。解放初期,這里還是滬西人民防空的制高點
在我的印象中,調(diào)房子的過程艱難而曲折,當時就有一句戲言:“調(diào)房子比找對象難”。的確,找對象是一對一你情我愿的事情,而調(diào)房子是一家子對一家子的問題,只要家庭成員中有一人投反對票,那便全盤否決了。
記得我家曾和中山公園附近的一家準備去交易了,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家的二兒子死活不同意,兩家人共同的努力打了水漂。后來才知原因,他家有只二三平方左右的大壁櫥專給二兒子搭鋪睡覺,要是搬來我家他就沒這個特權(quán)了。
調(diào)房中還碰到過萬分沮喪的事,我家和興國路一家興沖沖地去房管所辦理調(diào)房手續(xù)時,工作人員說這個地段屬于特級地區(qū),不是隨便誰想進就能進的。當時我父親屬于“牛鬼蛇神”,自然跨不進那個“門坎”了。
房子雖沒調(diào)成,但回憶起當年事仍回味無窮。上海人在換房中的智慧絕對令人佩服,“三調(diào)”、“四調(diào)”不稀奇,我甚至于聽說有位無房結(jié)婚的老兄硬是靠著“七調(diào)”才有了間婚房。光是七戶人家來來回回看房這個“工程”就有多復(fù)雜呀,這么活絡(luò)的頭腦使我聯(lián)想起在水里游刃有余的魚兒。
調(diào)房的市場今天似乎匿跡了,但如果能賦予它時代特色,除了火紅的買房和租房市場,調(diào)房子應(yīng)該也不失為一種實用的改善居住的方法,這個空間大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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