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魂靈》
他那暖人心肺的談話使你忘掉了自己，忘掉了路途的坎坷，忘掉了投宿客店的不舒適，忘掉了現(xiàn)時代的淫穢不堪入耳的調(diào)笑聲，也忘掉了許多騙人勾當?shù)慕苹樵p。
—— 《死魂靈》
在任何人身上都有其他人所沒有的某種東西；在任何人身上并不是每一條神經(jīng)都比別人靈敏，而只有友誼的交往和相互的幫助才會使所有的人都能鮮明地、多方面地看清所看的對象。
—— 《果戈理傳》
但是我禱告，在我心靈深處虔誠地禱告……但愿對我的愚昧的懷疑將煙消云散，而此刻籠罩著我的光明也能同樣常駐在你的心頭。
—— 《果戈理傳》
由于有了一個我能與之在信里交談的人，我的思想就樂得忘乎所以了，它們驅(qū)散了痛苦，化成一個一個的字母，排成稀稀拉拉的隊伍，在紙上安頓下來……
—— 《果戈理傳》
二人同心，黃土變金。
—— 《涅瓦大街》
惜 時
需要猛烈地激蕩起童年時代的情感，才能使它長久地保存住一切美好的東西。我親身體驗到了這一點。
—— 《果戈理傳》
孩子的好奇的眼光到處都可以發(fā)現(xiàn)許多新奇有趣的東西。
—— 《死魂靈》
在我那一去不復(fù)返地飛閃過去的童年時代，當我頭一次走近一個不熟識的地方時，總是興致勃勃的。
—— 《死魂靈》
秀長勻稱足以入畫的身材，還未消褪的青春的鮮嫩氣色，細膩光滑的臉龐，處女般的純潔，使他驚嘆不已。情欲也好，悲哀也好，任何一點類似激動和不安的神情也好，都未曾敢于觸碰一下那張童貞的臉，在上面刻下一道皺紋。
—— 《死魂靈》
早在童年時代，我就開始考慮自己的未來（那時我的同輩還想著游戲，而我卻早就開始考慮未來了）。我從未想過要當一名作家，雖然我總覺得我會成為一位著名的人物，將有廣闊的活動天地，我覺得我甚至?xí)楣娎孀龀鲐暙I。
—— 《果戈理傳》
青春終究是幸福，因為它有未來。
《死魂靈》
我太愛春天了……我覺得，世上誰也沒有我這樣愛她。我的青春隨著她的到來而到來。
—— 《果戈理傳》
我感到自己心中有一股獅子般的力量，并且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由在學(xué)校念書度過的童年進入了青年時期。
《果戈理傳》
只要給我一次春天，只要一次，我就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了，至少在它持續(xù)的整個時間內(nèi)是如此，甚至也不要情人，雖說這似乎是春天里最需要的……
—— 《果戈理傳》
別垂倒，筱懸木， 你還青翠； 別懊惱，哥薩克， 你還年輕！
《狄康卡近鄉(xiāng)夜話》
什么東西對我們的作用更強大一些：情欲呢，還是習(xí)慣？或者，一切強烈的沖動，我們的欲望和沸騰的情欲的全部旋風(fēng)，不過是我們青春年齡的結(jié)果，只是因為年輕的緣故，所以才顯得那樣深刻和具有殲滅性的力量？
—— 《密爾格拉得》
既然邪惡的手接觸不到財寶，所以只能引誘年輕人給他幫忙。
—— 《狄康卡近鄉(xiāng)夜話》
衣裝打扮對年輕人總是有一股神秘的吸引力的。
—— 《肖像》
給我吧，還我，還我青春，還我青春力量的堡壘，還我，還我朝氣，還我過去的一切！
—— 《果戈理傳》
我痛苦地感到自己雖然屬于青年，卻已有老之將至之感。在自己身上，我找得不是火焰，而是它的余燼，我聽到的也只是那無力的歡呼，多么可怕啊！
—— 《果戈理傳》
他開始像每一個到了這種年齡的人一樣，不分青紅皂白地責(zé)備青年們道德淪喪，品質(zhì)惡劣。他開始相信，世上的一切都很簡單，沒有什么崇高的靈感，一切都必須服從一個嚴密精確的一律的格式。
《肖像》
他的生命已經(jīng)到了這樣一種時期：一切熱烈的沖動都萎縮了；有力的琴弦很難打動他的靈魂，他的心也不再被銳利的聲響所盤繞；接觸到美的東西，已經(jīng)不能使純潔的力量勃發(fā)為熊熊的火焰；可是，只要一聽見金幣的聲音，燒殘的感情就會熄而復(fù)燃，就會留心傾聽它的誘人的音樂，慢慢地，在麻木之中讓這音樂完全把自己催眠。
《肖像》
呵，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一去不復(fù)返了！
—— 《果戈理傳》
我節(jié)省時間就像節(jié)省乞討來的戈比一樣。
—— 《回憶果戈理》
我發(fā)過誓：在我短暫的一生中，在我沒有作出貢獻之前，我決不浪費一分鐘！
—— 《果戈理傳》
在一個人的身上什么變化都是可能發(fā)生的。今天一個熱情如焚的年輕人，如果看見自己到了暮年的畫像，也許會驚駭萬分，慌忙后退的。
—— 《死魂靈》
當你們向溫柔的青年時代告別，跨入嚴酷的、使人心腸變硬的成年的時候，你們要把人的全部感情帶著上路，可千萬不要把它們在中途失落了，不然的話，往后就找不回來啦！
—— 《死魂靈》
在以往的年代里會在我的臉上即刻激起反應(yīng)、引起我歡笑和難以窮竭的言語的那些東西，現(xiàn)在都不留痕跡地閃滑過去，冷淡的沉默封鎖住我一動也不動的嘴唇。哦，我的青春！哦，我的蓬勃的朝氣！
《死魂靈》
他的整個機體，整個生命，在一瞬間覺醒了過來，仿佛他又回復(fù)了青春，仿佛熄滅了的才能的火花陡地又燃燒起來。蒙住他眼睛的繃帶被解開了。天??！把青春的最好的年月這樣殘忍地糟蹋了；蘊藏在他胸中，可能現(xiàn)在會變得偉大而美麗，會引出驚異和感激的眼淚來的火星，就這樣被撲滅、被踩熄了！這一切都被糟蹋掉，毫無憐惜地被糟蹋掉了。
—— 《肖像》
他的青春，他的歲月在他眼前閃過去了，——當想起這些消逝的歲月的時候，一個希望，一生永遠年輕的哥薩克是會黯然淚下的。
—— 《塔拉斯·布爾巴》
作家
哪怕世界沉淪，地球毀滅，也要永不停息地歌頌美好事物。
—— 《果戈理傳》
口唱贊歌而死——這是一個詩人的天職，就像一個軍人應(yīng)該手持武器而死一樣。
—— 《果戈理傳》
常常有這樣的時候，當你表現(xiàn)不出一代人的所有卑鄙齷齪的全部深度，那時你就不能把社會以及整個一代人引向美。
—— 《<死魂靈>譯本序》
常常有這樣的時候，當你不能了如指掌地為所有的人指出通向崇高和美的途徑時，那就不應(yīng)該去侈談崇高和美。
《<死魂靈>譯本序》
除了作者，還有誰身負直言不諱說出神圣的實話的責(zé)任呢？
《死魂靈》
一股神奇的力量決定我還要和我的古怪的主人公們攜著手一起長久地走下去，去歷覽整個浩闊壯大的、奔騰不息的人生，透過世人所能見到的笑和世上見不到的、沒有嘗味過的淚去歷覽人生！
—— 《死魂靈》
我打算在這篇小說里，即使只從一個側(cè)面也好，一定要把整個俄羅斯反映出來。
—— 《死魂靈》
作者早已是一個成年人，經(jīng)歷過嚴峻的內(nèi)心反省和閉門思過的生活，如果再像年輕人一樣沖動，那是很不合適的。……所以，品德高超的人終究沒有被選來作為長詩的主人公。不過，他之所以不被選用的原因，倒是不妨奉告諸位的。那是因為終于到了該讓可憐的品德高超的人歇歇腿的時候了；因為“品德高超的人”這個字眼在大家的嘴上用得太隨便了；因為人們把品德高超的人當成一匹勞役的馬，沒有一位作家不騎上他，用皮鞭和隨手抓到的東西驅(qū)趕著他趲路；因為人們把品德高超的人折磨得不成樣子，在他的身上原先是肉的地方，現(xiàn)在只剩下皮包著骨頭，連高尚品德的影子都沒有了；因為人們只是假惺惺地要求品德高超的人出場；因為骨子里人們并不尊重品德高超的人。
—— 《死魂靈》
我的生活既不是為我自己，也不是為您，我的貼心的親人，而是為了全世界……
—— 《果戈理傳》
我以為，現(xiàn)在正聳立起一幢純俄羅斯詩歌的大廈，為它奠基的是無與倫比的花崗石，它的高墻，它的圓頂，也是同樣無與倫比的建筑師所興建的。它將永垂不朽，后輩們將向它鞠躬。
—— 《果戈理傳》
作者在創(chuàng)作自己的作品時，應(yīng)當感到并確信他正在履行職責(zé)，正是為了履行這種職責(zé)，才把他召喚到大地上來，才賦予他以才華和力量的，在履行職責(zé)的同時，他也就在為自己的國家服務(wù)了，仿佛真正擔(dān)負了國家的職務(wù)。
《果戈理是怎樣寫作的》
天才是上帝的恩賜，一個天才要因上帝的賜予而帶來十個天才。我們的文學(xué)貧困了，您要讓它豐富起來。最主要的是，不要急于出版，要考慮周全。讓小說先在您頭腦里形成，然后再動筆寫；要反復(fù)涂改，不必因此而感到難堪！
—— 《果戈理傳》
我常常覺得，我將是共同的美好事業(yè)的有力參加者，而且，許多事情沒有我的斡旋是不行的。
—— 《果戈理傳》
偉大的詩人，他們集哲學(xué)家、詩人和歷史學(xué)家于一身，他們深知自然和人的奧秘，熟諳過去并洞察未來，全體人民都聽得到他們的言語。
—— 《果戈理傳》
事物越平常，詩人就要站得高，才能從平常的東西抽出不平常的東西，才能使這種不平常的東西成為完美的真實。
—— 《關(guān)于普希金的幾句話》
你們害怕深邃的目光，你們不敢自己去深刻地觀察任何現(xiàn)象，你們只喜歡對一切事物無所用心地瞟上一眼。
—— 《死魂靈》
說實在的，再沒有比看到美遭到腐朽的淫亂的侵蝕更叫我們痛心的了。讓丑惡去跟淫亂攜手吧，可是美，柔和的美……我們只能把它跟純潔無垢聯(lián)想在一起。
《涅瓦大街》
一切都美妙極了，那是不論大自然，也不論藝術(shù)家，都怎樣也構(gòu)思不出來的，只有當大自然和藝術(shù)家結(jié)合在一起，只有當自然用它的刻刀對人工的、經(jīng)常是缺乏性靈的、過于繁瑣的作品加以最后的雕琢，刪削笨重累贅的大塊
文章，剔除趣味粗俗的精細工整，彌補寒傖的、把構(gòu)思立意袒露無遺的破綻和疏漏，給只求均衡整齊的冷漠風(fēng)格創(chuàng)造出來的一切注入奇異的溫暖，只有在那個時候，才會形成這一美妙的杰作。
—— 《死魂靈》
如果你表現(xiàn)不出一代人的所有卑鄙齷齪的全部深度，那時你就不能把社會以及整個一代人引向美。
《果戈理及其諷刺藝術(shù)》
我寧可因饑餓而死，不愿發(fā)表那沒有分別的、不加思考的作品，不要責(zé)備我……
—— 《致謝惟略夫》
必須優(yōu)待詩人和畫家，因為他們給靈魂帶來和平與美麗的安靜，卻不是騷亂和怨言；學(xué)者、詩人和所有的藝術(shù)家都是王冠上的珍珠和鉆石。
—— 《肖像》
我的靈魂應(yīng)當比高山的白雪還要潔凈，比天空還要明亮，這時我才有力量開始……偉大的文學(xué)生涯，才能揭開我生存之謎……
—— 《果戈理傳》
我心靈中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光明的。
—— 《果戈理傳》
現(xiàn)在我一分鐘比一分鐘更明白，為什么藝術(shù)家在可以弄到大批錢時，竟會活活餓死。
—— 《果戈理怎樣寫作的》
藝術(shù)家底一切的自由和輕快的東西，都是用過分的壓迫而得到，也就是偉大的努力的結(jié)果。
—— 《肖像》
現(xiàn)在我對任何一篇小東西都要苦心思索，幾乎同思索大東西一樣，也許還要付出更多辛酸的勞動。
—— 《回憶果戈理》
當你既不能用呆笨的頭腦、又不能用氣力使內(nèi)心獲得某些善良的品質(zhì)時——你的筆無論寫出什么東西，都將是毫無生氣的……
—— 《果戈理傳》
散漫的生活，以及他在里面扮演一個上流紳士的角色的那種社會——一切都使他離開工作和思想不知有多么遙遠。他的畫筆冷淡了，遲純了，他漠然無動于衷地重復(fù)著單調(diào)的、固定的、陳腐過時的形式。
—— 《肖像》
寫得更確切些，當我的作品問世后譯成外國語時，我尤其需要這種準確性……
—— 《果戈理傳》
只要一剎那離開神圣的創(chuàng)作對我就是災(zāi)難。
—— 《回憶果戈理》
文學(xué)家和雜志編輯教會不了我什么，他們本身也是離群索居的書齋里的人物。作家只有一個教師：讀者本人。
—— 《果戈理是怎樣寫作的》
作為一個喜劇作家意味著什么？只要有一 點點真理的跡象，就會有人起來反對你現(xiàn)在我明白了，作為一個喜劇作家意味著什么？只要有一點點真理的跡象，就會有人起來反對你，而且不是一個人，而是好些階層。
—— 《果戈理傳》
當代的法庭不承認，為了使一幅取材自卑賤生活的畫面煥發(fā)光采，把它升華為藝術(shù)的珍品，必須擁有極大的心靈感受的深度。
《死魂靈》
當代的法庭不承認，反射陽光的玻璃和顯示肉眼見不到的微生物的動態(tài)的玻璃是同樣的珍貴奇異。
—— 《死魂靈》
當代的法庭不承認，高尚的、激奮的笑是能夠和高尚的抒情并列而毫無愧色的，也不承認在這種笑和江湖小丑的忸怩作態(tài)之間存在著天壤之別。
—— 《死魂靈》
一個作家如果敢于把每日在我們眼前發(fā)生的一切，把冷漠的眼睛所見不到的一切，把可怕的、驚心動魄的、湮埋著我們生活的瑣事的泥淖，把遍布在我們的土地上，遍布在有時是辛酸而又乏味的人生道路上的冰冷的、平庸的性格的全部深度，統(tǒng)統(tǒng)揭示出來，并且用一把毫不容情的刻刀的銳利刀鋒著力把它們鮮明突出地刻劃出來，讓它們呈現(xiàn)在大眾的眼前，那么，他就沒有那樣的好運氣，他的命運便是另外一種樣子的啦！他既聽不到民眾的掌聲，也看不到感激的眼淚和被他震動的心靈的一致的興奮；不會有一個十六歲的少女為他神魂顛倒，迷戀到忘我的地步，迎面向他飛撲過來；他也絕不可能在他自己發(fā)出的甜美音響的懷抱中自我陶醉；最后，他必然逃脫不了當代法庭——虛偽而又冷酷的法庭——的審判，他所孕育的創(chuàng)作將被誣稱為卑微的、低賤的東西，他將在一批褻瀆人類的作家的行列中得到一個含垢忍辱的地位，他所描繪的人物的品格將被強加在他本人身上，他的心靈，他的良知，他的天才的神圣火焰，從此將被褫奪。
—— 《死魂靈》
一個作家如果能夠避開一些枯燥乏味的、惹人厭惡的、真實面目寒磣得令人吃驚的性格，而去接近一些顯示人的崇高品德的性格，如果他能夠從每天層出不窮的形象的巨大漩渦中挑選出一些為數(shù)不多的例外，如果他一次都不曾變換他的七弦琴的高雅音調(diào)，不曾從高處降臨到他的貧窮、卑微的同胞中間去，不曾接觸過塵世，而始終整個兒沉浸在那些超凡脫俗的高貴形象之中，那么，他是幸福的。尤其令人羨慕的是他的好運氣！他寫起這些高貴形象來得心應(yīng)手，一揮而就；同時他又聲譽卓著，名揚天下。他用一層令人陶醉的煙云迷霧擋住了人們的眼睛；他隱蔽了生活中的愁苦，只向他們展示美好的人品，神妙地滿足了他們的虛榮心。所有的人都向他鼓掌喝彩，尾隨著他，跟在他的莊嚴巍峨的車輦后面狂奔。人們稱他為人類的偉大詩人，說他高高凌駕于世間一切其他的天才之上，如同大鵬凌駕于一切能夠振翼高飛的禽鳥之上一樣。只要一提起他的名字，一顆顆年輕的熱情的心就會發(fā)生一陣戰(zhàn)栗，一雙雙眼睛就會閃爍著激動的淚花……在力量上是沒有人可以和他匹敵的——他就是神明！
—— 《死魂靈》
如果作者不去進一步窺探他的內(nèi)心，不去攪動沉積在他心底里的、躲避陽光的那些渣滓，不去暴露人人不愿意向任何一個別的人透露的隱秘的思想，而只是把他描寫得像他在全城人士心目中的那個模樣……那么，所有的人一定會心滿意足，把他當作一個挺有意思的人物的。
—— 《死魂靈》
一部經(jīng)過深思熟慮并付出自己全部心血的巨著，對作家來說意味著什么？需要花多少時間？不多不少，要一輩子。
—— 《果戈理傳》
我深居簡出，竭盡一切可能去忍耐，經(jīng)受和飽嘗疾病的熬煎，希望當我完成它的時候，祖國不致于不給我一片面包……我想，我將會很快到迄今為止一直在高尚地贊助振興一切崇高精神的政府的鼓勵和幫助，不是嗎？
—— 《果戈理傳》
我的一切財物就是我的作品……為了它，我犧牲了一切，到頭來我一貧如洗。
—— 《果戈理傳》
我的生活很早就完全趨于內(nèi)向……其結(jié)果是準要呈現(xiàn)出來的……全部是以作品的形式……
《果戈理傳》
藝術(shù)
藝術(shù)會給靈魂帶來高貴的氣度和奇妙的美，會把人提高。
—— 《羅馬》
藝術(shù)只屬于愛它的人！藝術(shù)要求一個人獻出全部身心。
—— 《果戈理傳》
這將意味著有可能在原地建造新房之前先拆除舊房，但藝術(shù)并不是破壞。
—— 《果戈理傳》
其實，說教并不是我的職責(zé)。我的職責(zé)是用生動的形象，而不是用議論來說明事物。我應(yīng)當展示生活的真相，而不應(yīng)當評論生活……
—— 《致茹科夫斯基》
藝術(shù)應(yīng)當向我們這樣地描繪世人的形象，即要使得其中每一個都感到，這是一些活人。
—— 《果戈理傳》
一個藝術(shù)家只能夠描畫他感覺到了的，在他頭腦里已經(jīng)形成了充分的概念的東西；否則的話，畫將是死的、學(xué)院式的畫。
—— 《文學(xué)的戰(zhàn)斗傳統(tǒng)》
為什么樸素的低微的自然，在一位畫家寫來，會光華四射，令人感覺不到任何低微的印象；相反，你會欣賞它，看了之后你會覺得周圍的一切比先前更安靜更平穩(wěn)地流轉(zhuǎn)著，活動著？為什么這同一個自然，在另外一位畫家的筆下，會顯得低微，卑污，雖然他也未嘗不忠于自然？不，不，這是因為里面沒有一種光輝照耀的東西的緣故。這正像自然的景色一樣：不管景色多么壯麗，倘若天上沒有太陽，就總覺得缺少點什么。
—— 《肖像》
文字永遠表現(xiàn)不出作者十分之一的性格來。
—— 《回憶果戈理》
我只取材于現(xiàn)實生活及我所熟悉的材料，那時才能創(chuàng)造出好東西我從未通過想象 （意為杜撰）創(chuàng)作出什么東西來，我沒有這種資質(zhì)。我只取材于現(xiàn)實生活以及我所熟悉的材料，那時才能創(chuàng)造出好東西。
—— 《<死魂靈>譯本序》
趕路吧！趕路吧！驅(qū)走爬上額頭的皺紋，驅(qū)走嚴肅陰沉的神情！讓我們一下子立即投入生活。
—— 《死魂靈》
他們從外表上看來很相似，然而你再仔細看看，就會看出許多十分難以捉摸的特征來，——這些先生就很難描畫啦。這就必須把注意力高度集中起來，方才能夠使一切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特征突現(xiàn)在眼前，總之，非用那已經(jīng)精于探索的眼光去深入地挖掘不可。
—— 《死魂靈》
要通過世界上人們看得見的笑容和人們看不見、不知道的眼淚來觀察生活！
—— 《果戈理及其諷刺藝術(shù)》
作家身邊應(yīng)常備筆和紙，必須把他自己感到驚奇的事物記下來。從這樣的素描中，畫家創(chuàng)作了畫，而作家則從中創(chuàng)造了作品中的場景。一切都應(yīng)取之于生活，而不是用無謂的幻想臆造出來的。
—— 《果戈理及其諷刺藝術(shù)》
到處都有滑稽可笑之事，只不過是我們身處其中卻熟視無睹罷了。但如果藝術(shù)家一旦把它移入藝術(shù)，搬上舞臺，那我們就會笑得前仰后翻的，到時就會奇怪，為什么我們早先沒有發(fā)現(xiàn)它。
—— 《果戈理及其諷刺藝術(shù)》
在老百姓中間流傳著許多神話、可怕的故事、傳說、各式各樣的奇聞軼事……對我來說，所有這一切都是非常有趣的。
—— 《果戈理傳》
您稱我為幻想家、冒失鬼，其實，我自己就在內(nèi)心深處嘲笑他們。不，我不可能成為一個幻想家，因為我對人了解得太多了。
—— 《果戈理傳》
當你置身于人群中時，你只能看到你身旁的幾個人，而整個人群和群眾你卻看不見。
—— 《果戈理傳》
生動地描繪出人民的歷史和歷史人物的書還沒寫出來呢。只有穆拉托里①一個人懂得應(yīng)當如何描繪人民，只有他一個人的著作中能感覺到這種聯(lián)系，感覺到人民生活的全貌，感覺到人民同賴以生長的土地聯(lián)系。
—— 《回憶果戈理》 ①穆拉托里：意大利歷史學(xué)家。
人是一個奇妙的東西，他的全部優(yōu)點是罄竹難書的，你越是深入地看透
他，就越是可以發(fā)現(xiàn)許多新的特色，要一一描寫出來，那就無窮無盡了。
—— 《涅瓦大街》
我從小就有一種觀察人的愛好：在他的最微小的特征和動作中，抓住他的靈魂，而它們常常為人們所忽視。
—— 《果戈理及其諷刺藝術(shù)》
不論在渺小或偉大之中，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藝術(shù)家總是偉大的。
—— 《果戈理傳》
任何細微的一點東西都被他的靈魂滲透著；一切都表現(xiàn)出法則和內(nèi)在的力。他到處抓住了包含在自然中的像要消溶一般的圓渾的線條，那是只有創(chuàng)造的藝術(shù)家的眼睛才能夠看見，而模仿者就會把它畫成棱角的。顯然，畫家是先把從外部世界吸取到的一切蘊藏在自己的靈魂里，然后再從靈魂深處，把這些東西譜成一支和諧的莊嚴的歌。于是連外行的人都可以明白，在創(chuàng)造和對自然的單純模仿之間橫隔著怎樣不可估量的距離。
—— 《肖像》
我一生中光輝的時刻， 就是我從事創(chuàng)作的時刻。
—— 《果戈理傳》
但一切都燒毀了，而在這一刻，當看到眼前的死亡時，我非常想在身后留下哪怕一點點關(guān)于自己的良好的回憶……當火焰剛剛吞噬了我寫的書的最后幾頁，它的內(nèi)容便突然以凈化和光明的形式重現(xiàn)出來，就像從篝火中飛出的不死鳥，于是我猛地看到，我先前認為已很完整與和諧的東西竟是多么的雜亂無章啊！
—— 《果戈理是怎樣寫作的》
只有熱愛藝術(shù)的人才能獲得成就。
—— 《回憶果戈理》
藝術(shù)要求人為它獻出整個生命。畫家、音樂家、作家、演員想要在藝術(shù)上有所作為，必須把自己完全地、整個地獻給它……請你相信我的話，如果不愛藝術(shù)，當一個能干的手藝人，要比硬當演員明智得多。
—— 《回憶果戈理》
你要為藝術(shù)作出一切犧牲，要滿腔熱忱地去愛它。不是充滿世俗欲念的那種熱忱，而是靜謐的、神圣的熱忱。沒有這種熱忱，人便無權(quán)超脫塵世，也不能發(fā)出奇妙的安寧的聲音。因為只有為了一切人的安寧與和諧，才會產(chǎn)生崇高的藝術(shù)創(chuàng)造。
—— 《果戈理傳》
生命在我心中沸騰。我的作品將充滿靈感。
—— 《果戈理傳》
只有在情緒外和懷著崇高的慈悲心的時候，寫作才有靈感。
—— 《果戈理傳》
靈感就會像猛烈的暴風(fēng)雪，從那充滿恐怖和卓越才思的頭腦中像噴泉似的飛迸出來，于是人們在迷惘的戰(zhàn)栗中聽到猶如莊嚴的雪鳴般的另一番宏論。
—— 《果戈理是怎樣寫作的》
幾乎所有未喪失創(chuàng)作能力的作家都具有一種我所不稱之為想象力的才能——把不在眼前的事物想象仿佛就在眼前一樣的才能。只有當我們離開所描寫的事物，這種才能才會在我們身上發(fā)揮作用……我呆在俄國的全部時間里，我腦子里的俄國是凌亂而破碎的，我怎么也不能把它組合成一個整體；我的精神沮喪了，就連認識它的愿望也在逐漸減弱。但我剛一邁出俄國，它便在我腦子里化為整體。
—— 《果戈理是怎樣寫作的》
他的畫筆和想象已經(jīng)被定型束縛得太久，徒然無力地掙扎著想越過他自己所設(shè)定的界限和桎梏，結(jié)果也只能陷于荒謬和錯誤。
—— 《肖像》
簡單的微不足道的機械作用把滿腔熱情凍住了，成了束縛想象的不可逾越的阻礙。畫筆不由自主地凝成記熟的形式，手總是放在刻板的地位，腦袋不敢擺非凡的姿勢，連衣眼的褶子也有一定的格式。不肯順從地披在不熟悉的肉體的姿態(tài)上。
—— 《肖像》
我取材于現(xiàn)實生活，取材于我熟悉的材料。只有當我弄清了一個人外貌的最細微的部分時，我才能看透他。我從來不用簡單復(fù)制的方法來描繪肖像。我創(chuàng)造肖像，但這種創(chuàng)造是思考的結(jié)果，而不是想象的結(jié)果。
—— 《果戈理傳》
每一個句子，我都是用思索，用很久的考慮得到的。
—— 《世界名言錄》
只有被我從現(xiàn)實中提取，并且熟悉的一些東西，才是我寫出來的好東西。…… 我從沒有以簡單的復(fù)寫來描繪人物。我創(chuàng)造人物形象是根據(jù)綜合，而不是根據(jù)想象的。我的綜合包括的事物越多，我的創(chuàng)作就越真實。
—— 《作家自白》
不應(yīng)該偶然碰到什么性格就寫什么性格，而只應(yīng)該選擇那些最鮮明、最深刻地反映我們真正俄羅斯的根本特點的性格。
—— 《果戈理傳》
如果作者不去洞察他的心，如果他不去攪起那瞞著人眼、遮蓋起來的、活在他的靈魂的最底的一切，如果他不去揭破那誰也不肯對人說明白，他的秘密的心思，卻只寫得他像全市鎮(zhèn)里瑪尼羅天以及所有別的人們那樣子，——那么，大家就會非常滿足，誰都把他當作一個很有意思的人物。不過他的姿態(tài)和形象，也就當然不會那么活潑的在我們眼前出現(xiàn)！因此，也沒有什么感動，事后還在震撼我們的靈魂……
—— 《死魂靈》
文章的風(fēng)格和詞藻是不必介意的：這里所處置的只在事情本身和它的真實，并不是為了風(fēng)格。
—— 《死魂靈》
起碼少數(shù)人清楚，不起眼的情節(jié)能引出多么有力的思想和深刻的現(xiàn)象來。
—— 《回憶果戈理》
必須有全部詳盡的細節(jié)，這些細節(jié)說明你所選擇的人物是真正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否則人物會顯得理想化，不管你怎樣用美德加以涂抹，總是顯得蒼白無力。
—— 《作家自白》
你永遠詫異于我國語言的珍貴：每一聲音都是一件饋贈；都是大粒珍珠，實在的，有的名稱比東西本身還要珍貴。
—— 《金薔薇》
深深植根于俄羅斯民間的語言，往往是鞭辟入里、一針見血的。在俄羅斯民間，全是一些土生土長、無師自通的天才，有的是俄羅斯的靈巧、敏捷的才思，他們妙語如珠，脫口而出，他們不用像母雞孵蛋那樣曠日持久地去推敲琢磨，而是一下子便想出一個詞兒來把你刻劃得入木三分，就像給你一張得用上一輩子的身份證一樣，并且以后不必再作什么補充，說明你的鼻子是怎樣的，嘴巴又是怎樣的——你已經(jīng)從頭到腳被一筆勾畫得維妙維肖啦！
—— 《死魂靈》
每一種民族都蘊含著一股力量的源泉，充滿著心靈的創(chuàng)造力，鮮明的特性和上帝賜予的其他種種的稟賦，因此，他們各不相同，都有自己獨特的語言，不論表達什么事物，在用辭里他們就可以反映出自己的獨特個性的一部分。不列顛人的語言流露出一種對世俗人情的真知灼見；法蘭西人的語言往往風(fēng)靡一時，有如一個輕浮的美少年在你的眼前忽閃一亮，便一陣風(fēng)似的消逝不見了；德意志人則別出心裁地創(chuàng)造了一種自成一格的、不是每個人都能夠理解的聰明睿智而又有點晦澀的語言；可是，世上沒有一種語言可以跟精確生動的俄羅斯口頭語言媲美，像它那樣潑辣、敏捷，那樣迸發(fā)自心靈的深處，那樣令人感覺到里面血液在沸騰，生命在顫動。
—— 《死魂靈》
即使在游泳的時候，我也不由自主地斟酌字句。 有些句子在我腦中黏著，像是樂曲似地繚繞著我，令人又是痛苦又是喜愛它們。轉(zhuǎn)折的地方，只有八行……卻費了我三天。 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我在尋找那恰當?shù)乃奈寰湓?#8230;…
—— 《給路易絲·克里》
每一個句子，我都是用思索，用很久的考慮得到的。別的作家一點不費什么地在一分鐘內(nèi)就把它換了另一個句子，在我是一樁困難的工作。
—— 《致檢查官尼基勤克》
誰有本事把自己的住宅生動地描繪出來，他以后便成為卓越的作家。
—— 《回憶果戈理》
寫作的人像畫家不應(yīng)該停止畫筆一樣，也是不應(yīng)該停止筆頭的。隨便他寫什么，必須每天寫，要緊的是叫手學(xué)會完全服從思想。
—— 《致契訶夫》
先把所想到的一切都不加思索地寫下來，雖然可能寫得不好，廢話過多，但一定要把一切都寫下來，然后就把這個筆記忘掉吧。此后，經(jīng)過一個月，兩個月，有時還要更長些（聽其自然好了），再拿出所寫的東西重讀一遍；你便會發(fā)現(xiàn)，有許多地方寫得不是那么回事，有許多多余的地方，而又缺少了某些東西。您就在稿紙旁邊修改吧，做記號吧，然后再把筆記本丟開。下次再讀它的時候，紙邊上還會出現(xiàn)新的記號，如果地方不夠了，就拿一塊紙粘在旁邊。等到所有的地方都這樣寫滿了，您再親自把筆記本謄寫一遍。這時將會自然而然地出現(xiàn)新的領(lǐng)悟，剪裁、補充，文筆也隨之洗練。
—— 《回憶果戈理》
我的作品，您簡直沒法辨認了。它們經(jīng)歷了一次新的變革，現(xiàn)在成了一種十分別致的東西。
—— 《果戈理傳》
這就好像當畫家給自己底圖畫添了最后的一筆的時候一樣。修改，真是最不算什么的事情：那里刪掉一個字，這里增加一個字，那里又變更了一下，——于是，就完全成為一個新的樣子。當每一章都經(jīng)過這樣的工程的時候，那時候就可以付印了。
—— 《果戈理怎樣寫作》
現(xiàn)在讓我們多笑一笑吧。喜劇萬歲 離開了真理和辛辣，那又成什么喜劇呢！
—— 《果戈理傳》
劇本只有在舞臺上才能生存。沒有舞臺的劇本，就像沒有軀體的靈魂一樣。
—— 《果戈理傳》
喜劇必須自己發(fā)展起來，用整個自己的力量，在一個大的一般的鈕結(jié)里面。結(jié)構(gòu)必須擁抱一切人物，而不是一個或兩個，必須接觸到多多少少激動著一切登場人物的東西。每一個人在這兒都是主人公。
—— 《果戈理論藝術(shù)》
一個劇的開端應(yīng)該囊括一切人物，……這里，人人都是主人公。一出戲演出時猶如一架機器，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任何一只輪子也不能像生銹了一樣呆在一邊不轉(zhuǎn)。
—— 《劇場門口》
主人公永遠是一個重要的人物，他和很多的人物、事件和現(xiàn)象發(fā)生聯(lián)系和接觸；必須能夠環(huán)繞他描寫他的整個時代。史詩不能只寫出幾個特征，而是要包括整個時代；史詩的主人公必須能夠按照當時人類的思想、信念和意識的樣式去行動。整個廣大的世界都被這個主人公照耀起來了。
—— 《西方古典作家談文藝創(chuàng)作》
輕松喜劇就是這么在舞臺上胡鬧，讓那些平庸的觀眾開心，真是滑稽可笑！ 它既不會奪走生命，也不會奪走領(lǐng)地，但是在它面前，罪人就像一只被捆住的兔子。
—— 《果戈理傳》
在《欽差大臣中》，我是想把我當時在俄羅斯看到的一切丑惡現(xiàn)象，一切在需要人們主持正義的場合所發(fā)生的非正義的行為都匯集起來，然后給予淋漓盡致的嘲笑。
—— 《果戈理傳》
演員對怎樣逗人發(fā)笑和演得滑稽考慮得越少，他扮演的那個角色就會顯得越滑稽可笑。喜劇中的每一個人物都一本正經(jīng)地做自己的事情，正是在這一本正經(jīng)之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滑稽可笑來。
—— 《果戈理傳》
一個演員特別需要的，是努力表現(xiàn)得比他扮演的那個角色的本來面目更平凡、更普通、更高尚一些。
—— 《果戈理傳》
輕松喜劇早已爬上了俄羅斯的舞臺，逗那些中等階層的人們——好在他們是愛笑的——開心……多么可憐的鸚鵡學(xué)舌！
—— 《果戈理傳》
我不想嘮叨費詞地說明民間歌謠的重要性。這是生動的、鮮明的、充滿色彩的和真實的、表現(xiàn)出人民全部生活的人民的歷史。既然人民的生活是活躍的，形形色色的，放縱不羈的，充滿著無窮詩意的，可是，盡管生活如此多采，人民卻沒有接觸到高度文明，那么，人們的全部熱情，他的全部旺盛的青春的力量就會熔鑄到民間歌謠里去。這些民間歌謠是往事的墓碑，豈止是墓碑而已：一塊刻有詞鋒銳不可當?shù)奈恼潞蜌v史性的題銘的石頭，跟這生動活潑的歷數(shù)以外人物事跡的編年史是完全不能相比的。在這方面來說，歌謠對于小俄羅斯包括盡了一切：是詩歌，是歷史同時又是祖先的墓冢。誰要是對它們不加以深入的鉆研，誰就一點也不會懂得俄羅斯這一部分欣欣向榮的地區(qū)的過去時代的生活方式。
—— 《論小俄羅斯歌謠》
歌搖在歷史方面幫了我多么大的忙。
—— 《果戈理傳》
一切都是簡潔，純粹的詩歌常?？偸沁@樣。言語不多，可是它們是這樣正確，把一切都顯示了出來，在每一句話里，幅度是無邊無際的；每一句話都是意味無窮的，正像詩人一樣。
—— 《關(guān)于普希金的幾句話》
人物
他對任何一門學(xué)科都沒有特別的才能；在他身上值得稱道的主要是勤奮和整潔；可是，在另外一個方面，即在處理實際問題方面，他卻十分聰慧穎悟。他一下子就悟出了為人處世的奧秘……父親給的五十戈貝他一文也沒有動用，相反，在那一年里還使這筆錢生出了利息，顯示出幾乎非同尋常的善于經(jīng)營的本領(lǐng)。
—— 《死魂靈》
乞乞科夫立刻摸著了教師的脾氣，明白了所謂操行是怎么一回事。在上課的時候，不管背后同學(xué)怎么擰他，他從來不眨一下眼睛，不動一下眉毛；下課鈴一響，他就三腳兩步趕上前去，搶先把風(fēng)帽遞給教師 （這位教師老戴一頂風(fēng)帽）；遞過風(fēng)帽之后，他第一個走出課堂，設(shè)法在路上和教師巧遇三兩回，每回不住地脫帽敬禮。
—— 《死魂靈》
在他的身上還沒有一種純粹為錢而愛錢的欲念，他還沒有被銖錙必較、一錢如命的惡習(xí)所控制。不，并非這些惡習(xí)在操縱他，而是他夢想將來過一種萬事不愁的優(yōu)裕生活，享盡人間的富貴榮華，出門有馬車代步，住的是舒適講究的府邸，吃的是珍饈佳肴，這便是他頭腦里朝思暮想的東西。往后他有朝一日非要嘗遍所有這一切樂趣不可，正是為了這個，現(xiàn)在他才把錢一文一文地攢積起來，甘愿自己省吃儉用，也忍心看別人吃苦受罪。
—— 《死魂靈》
他的性格里含有一股百折不撓的力量。換了別人，所有這一切遭遇如果不能夠把他毀掉，那么也足夠使他永遠冷靜和心平氣和了，然而乞乞科夫身上的那股不可思議的熱情卻沒有熄滅。他痛苦過，懊惱過，抱怨過整個世道，對命運的不公正、對人間的不公正都深感憤憤不平過，可是，他卻不能夠放棄卷土重來的愿望。
—— 《死魂靈》
最公正的辦法是把乞乞科夫稱為：掌柜的，一心想發(fā)財?shù)娜恕＠@是所有一切罪惡的根源；正是利欲出了上流人士所說的不干不凈的事兒來。
—— 《死魂靈》
他的頭腦里活力怎么也不曾死滅；那里始終存在著一股要有所建樹的欲望，只差一個規(guī)劃去把它成為現(xiàn)實罷了。他重新低下了頭，縮緊了肩胛，重新開始過起一種清苦的生活來，重新撙衣節(jié)食，重新從整潔體面的地位降落到卑污低賤的生活里去。
—— 《死魂靈》
他走過之后街巷已經(jīng)不用再打掃了：曾有一回，一位過路軍官失落了一根馬刺，一眨眼這馬刺就進入了那堆破爛里；如果哪個女人在井旁一不留神，
丟下了一只水捅，他立刻把水桶也拎走了。不過，要是眼快的莊稼漢當場逮住了他，那他倒也不爭辯，就交出那偷得的東西；可是，一旦東西進入了那堆破爛，那么，一切全完啦：他會賭咒發(fā)誓，說東西是他的，是他從哪兒、向誰買來的，或者是祖老太爺手里傳下來的。
—— 《死魂靈》
吝嗇，正如大家所知道的，有狼一般的胃口，越吃越貪婪。
—— 《死魂靈》
孤獨的生活給吝嗇這一惡習(xí)增添了豐富的養(yǎng)料。
—— 《死魂靈》
雖說他老是在想：從明兒起要開始新的生活啦，從明兒起非節(jié)制飲食不可啦但壓根兒不曾兌現(xiàn)過：當天晚上他就暢飲大嚼了一通，飽得只有眨巴眼睛的份兒，連舌頭都轉(zhuǎn)動不靈了；說真格的，活像一只貓頭鷹那樣坐著，朝所有的人干瞪眼。
—— 《死魂靈》
連尼津在和上司說話的時候，整個兒都變成了甜得發(fā)膩的蜜糖，而當一個下屬向他請示的時候，他卻變成了令人皺眉的酸醋；
—— 《死魂靈》
誰要是成了刮皮鬼，誰就不會再有人味啦！要是讓他披上一張人皮，那就更壞事。只消他對某一門學(xué)問懂得了一點皮毛，往后，一旦他坐上一個更顯要的位子，準會向所有那些具有真才實學(xué)的人耍威風(fēng)的。
—— 《死魂靈》
他的臉上連一絲類似表情的東西都沒有。在這個人的身體里仿佛沒有寄寓著靈魂，或者他靈魂是有的，但是不在應(yīng)該安放的地方，而是像童話里那個長生有術(shù)的惡毒老頭的靈魂那樣，不知遠遠地藏在哪座山岳后面，并且裹著一層厚厚的硬殼，以致靈魂深處無論翻滾些什么念頭，都絕對不會影響到表面，產(chǎn)生一絲半毫的震動。
—— 《死魂靈》
那挺好看的臉盤兒長得圓滾滾的，像一只新鮮雞蛋，并且?guī)в幸环N透明的亮白色，也跟一只新鮮的、剛生下來的雞蛋，被管家婆拿在黧黑的手里，迎著亮光照看時，透過一絲絲明亮的陽光一樣。
—— 《死魂靈》
大家知道，世上有許多這樣的臉，造化在捏造它們的時候，不曾多下功夫推敲琢磨，也不曾動用任何細巧的工具，譬如銼刀啦，小鉆子啦，以及諸如此類的其他東西，卻只顧大刀闊斧地砍下去：一斧頭就是一個鼻子，再一斧頭就是兩片嘴唇，用大號鉆頭鑿兩下，一雙眼睛就挖出來了，也不刨刨光潔就把他們送到世上來。
—— 《死魂靈》
大伙兒一定有機會碰見過不少這樣的人。他們被叫做生龍活虎的小伙子，還在幼小時和在學(xué)校里念書時就是出名的好伙伴，盡管如此，他們時常挨打，被打得痛楚萬分。他們的臉上經(jīng)?？梢钥吹揭环N開朗的、直率的、大膽的神情。他們很快就會跟人家搞熟，不消一眨眼的工夫，他們已經(jīng)跟你“你我”相稱起來。他們的那份情誼似乎是永存不滅的；可是，幾乎經(jīng)常發(fā)生如下的情況：就在締交當晚的歡宴上，剛剛結(jié)交的好朋友就已經(jīng)和他們打起架來了。
—— 《死魂靈》
有的人，甚至還是據(jù)有高爵厚位、儀表堂堂、胸前掛有星形勛章的人，會握著你的手，就一些引人思考的深奧的問題跟你談得眉飛色舞，可是一轉(zhuǎn)眼，立刻會當著你的面把你臭罵一頓。
—— 《死魂靈》
諾茲德廖夫也有同樣這種奇怪的癖好。誰越是跟他交情好，他就越是要敗壞誰的名聲：傳播無中生有、再愚蠢不過的謠言啦，拆散人家的婚姻啦，破壞人家的買賣啦，并且根本不認為自己是你的敵人，相反，如果下次有機會再碰見你，他又會跟你十分親密友好，甚至?xí)f：你這個壞家伙，你怎么從來不上我家來玩呀。
—— 《死魂靈》
我們有一些聰明人，他們跟一個擁有二百個魂靈的地主說話完全和跟一個擁有三百個魂靈的地主說話不同，跟一個擁有三百個魂靈的地主說話又完全和跟一個擁有五百個魂靈的地主說話不同，跟一個擁有五百個魂靈的地主說話又完全和跟一個擁有八百個魂靈的地主不同，總而言之，即使數(shù)目一直達到一百萬個，說話的口氣之間也還會有種種細微的差別。
—— 《死魂靈》
他是這塵世間一條百無一用的蠕蟲，不值得旁人對他多加關(guān)注。
—— 《死魂靈》
他非常愛跟一個哪怕官銜只比自己高一等的人結(jié)識相交，和一位伯爵或者親王的點頭泛泛之交，在他看來也比其他任何親密的朋友關(guān)系好得多。
—— 《死魂靈》
捷特尼科夫的心情變得如此激動，那是他早已不曾感覺到的了。他的全部生銹發(fā)霉的、沉睡不醒的思路變得活躍不安起來。神經(jīng)的興奮喚醒了全部感情，突然一下子襲擊著這個至今沉溺于無憂無慮的怠惰中的懶漢。
—— 《死魂靈》
我最看不過這類的人。什么事情也不做，只是發(fā)胖，裝出他是了不起的人，一會兒做成了這件事，一會兒改良好那件事，——真有德行！
—— 《官員的早晨》
一個體面的年青人，新近大學(xué)畢了業(yè)，但是這里面（指額角）沒有東西。
—— 《官員的早晨》
可怕的情欲給他染上一種可怕的色調(diào)：他的臉上永遠籠罩著殺氣。他的面貌表現(xiàn)著憤世疾俗和全盤的否定。普希金用理想的筆調(diào)描畫的那個可怕的惡魔，仿佛成了他的化身。除了惡毒的言辭和永久的詛咒之外，他的嘴里從來沒有吐過一句話。
—— 《肖像》
這只小縣城里的狗熊顯然完全沒有管住他的舌頭的習(xí)慣。他的心里無論有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全會到他的舌頭上去的。
—— 《打官司》
幽默
笑，發(fā)自人的樂觀的本質(zhì)……笑，可以加深對事物的理解，笑，可以明朗地表達微微透出來的東西。
—— 《果戈理傳》
我總是喜歡嘲笑那種內(nèi)在可笑的東西。我知道，我們之中有些人，會隨時傾心地嘲笑一個人的歪斜的鼻子，卻無力去嘲笑一個人的歪斜的靈魂。
—— 《果戈理及其諷刺藝術(shù)》
誰也沒有在我劇作中發(fā)現(xiàn)一位正派人物。是的，有一位正派的、高尚的人物，他貫穿于全劇，這正派的、高尚的人物就是笑。
—— 《果戈理及其諷刺藝術(shù)》
只有黑暗的東西才使人憤慨，而笑則是明凈透徹的。
—— 《果戈理及其諷刺藝術(shù)》
沒有笑的穿透力量，生活中一切細致小節(jié)和空虛無聊的東西不會使人感到吃驚。
—— 《果戈理傳》
說滑稽可笑的東西到處都有，只因我們生活在其中就看不到它們，是不對的。一旦藝術(shù)家把它們移入自己的藝術(shù)作品或搬上舞臺，我們就要自己笑自己了，并且還要笑得肚子疼呢；我們會驚訝，先前怎么沒注意到這些可笑的事呢。
—— 《回憶果戈理》
經(jīng)驗
蒙騙舞弊不是永遠能夠隨心所欲的。
—— 《狄康卡近鄉(xiāng)夜話》
假如你并不很明了全部規(guī)則，又如何能嘲笑從那些規(guī)則中引出的例如？
—— 《果戈理傳》
按照事物的奇怪邏輯，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原因引起重大的事件，反過來，偉大的行動總是以微不足道的結(jié)果而告終。
—— 《果戈理傳》
萬事總有個盡頭。
—— 《死魂靈》
凡事開頭時總看不到事態(tài)發(fā)展的整個廣闊的過程和規(guī)模的。
—— 《死魂靈》
如果您想迅速致富……那么，您是永遠也不會致富的；如果您想致富，而不問時間快慢，您倒能夠迅速致富。
—— 《死魂靈》
藥是苦的，可是病人還是服用它，因為他知道，不然無法恢復(fù)健康。
—— 《死魂靈》
在一個人的身上一切全都會發(fā)生迅速變化的：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內(nèi)心里已經(jīng)長出了一條可怕的蛆蟲，把他全身的脂膏都專橫地吸吮光了。
—— 《死魂靈》
世上的確有許多東西具備著這樣的一種特性：在一位女士看來它們完全是白顏色的，而在另一位女士的眼里卻是通紅通紅的，紅得像樾橘一樣?！?
—— 《死魂靈》
未來是不可知的，它展現(xiàn)在人的面前，正像升起在沼澤之上的秋霧一般。
—— 《塔拉斯·布爾巴》
每樣廢料都是可以生利的寶貝。
—— 《死魂靈》
嗜好口味沒有劃一的規(guī)律死人骨頭撐籬笆，不頂用。
—— 《死魂靈》
喜鵲喳喳叫，全是老一套。
—— 《死魂靈》
硬按住馬脖子套籠頭，好不費勁。
—— 《死魂靈》
往公牛身上再使勁，也擠不出一滴奶來。
—— 《死魂靈》
教育
書籍可以使人免于閑怠。
—— 《死魂靈》
我的心靈告訴我：我的書是人們所需要的，還可能是有益的。
—— 《果戈理傳》
他現(xiàn)在在巴黎生活的永遠沸騰的活動中看到了古怪的平靜無為。這是一個光說不做的可怕的國家。他看到每一個法國人怎樣?？堪l(fā)熱的頭腦來工作。卷帙繁多的雜志的閱讀怎樣吞沒了一整天，再沒有時間留下給實際的生活……
—— 《羅馬》
用說教來教誨人，這不是我的事……我應(yīng)當表現(xiàn)生活的面目，而不是去解釋生活。
—— 《果戈理傳》
我們對于那位以自己的作品娛悅我們心靈的詩人充滿了感激之情。
—— 《回憶果戈理》
在《死魂靈》余下的部分中……俄羅斯人所表現(xiàn)出來的已不是卑微的性格特征，不是庸俗和怪誕，而是天性的全部深度和內(nèi)在力量的豐富多采……
—— 《果戈理傳》
我把開頭部分完全重新改寫過，更仔細地考慮了全盤計劃……多么復(fù)雜、多么新穎的情節(jié)！多少形形式式的人物！全俄羅斯都將包括在那里面
—— 《致茹科夫斯基》
果戈理在他的偉大的史詩《死魂靈》的浪漫主義的抒情的結(jié)尾，是這樣地表示了他對于俄羅斯光明的未來的信心的：“你不是也在飛跑，俄羅斯呵，好像大膽的，總是追不著的三駕馬車嗎？地面在你底下?lián)P塵，橋在發(fā)吼。一切都留在你后面了，遠遠的留在你后面。被上帝的奇跡所震驚似的，吃驚的旁觀者站了下來。這是出自云間的閃電嗎？這令人恐怖的動作，是什么意義？而且在這世界所未見的馬里，是蓄著怎樣的不可思議的力量呢？……俄國呵，你奔到那里去，給一個回答！你一聲也不響。奇妙的響著鈴子的歌。好像被風(fēng)攪碎似的，空氣在咆哮，在凝結(jié)；超過了凡在地上生活和動彈的一切涌過去了；所有別的國度和國民，都對你退避，閃在一旁，讓給你道路。”（用魯迅譯文）這是果戈理在一八四一年所寫下的預(yù)言，而在八十年后，這預(yù)言是由偉大的十月社會主義革命來證實了！
—— 《果戈理在中國》
我們應(yīng)當時刻感謝那只打我們的手 在我們的心底隱藏著多少卑微的、渺小的自尊啊，多少聽不得逆耳之言的惡劣的虛榮啊，因此需要用一切可能找到的武器時刻刺我們，打我們，而我們還應(yīng)當時刻感謝那只打我們的手。
—— 《果戈理是怎樣寫作的》
有時需要有痛恨自己的人。誰要只醉心于美妙之處，他就看不見缺點，就會把一切都寬恕了；但是要是有人痛恨你，他就會想方設(shè)法挑出我們所有糟糕的地方，并且把它們暴露得如此明顯，再不容許我們視而不見了。
—— 《果戈理是怎樣寫作的》
作為一個社交界里的人，一個富有實際經(jīng)驗而對文學(xué)一竅不通的人，自然免不了有時要胡說八道，但有時提意見我卻可以采用。讀給這些聰明的、非文學(xué)界的審判官們聽，對我恰恰是有益處的。我是根據(jù)我的作品對不大讀小說的人所產(chǎn)生的印象來判斷它們的價值的。如果他們發(fā)笑了，那就是說真正可笑，如果他們感動了，那就是說真正感人。因為他們坐下來聽我朗讀的時候，是絕對不準備發(fā)笑，不準備受感動，不準備贊美的。
—— 《回憶果戈理》
不，現(xiàn)在我并不期待掌聲：我真想一下子鉆進包廂，藏身于樓座，坐在后排的池座，總之，擠身于一切可能的地方，趁觀眾的意見和印象剛剛產(chǎn)生，非常直接、新穎，還沒有受到行家和報人的影響，每個人只憑自己的判斷說話的時候，廣泛聽取他們的反映。這對我是非常需要的，因為我是一個喜劇家。評判其它種類作品的人不多，而一個喜劇家應(yīng)當受到所有人的評判，任何觀眾都有權(quán)品評他，三教九流的人都是他的審判官。啊，我多么希望每個人都能向我指出我的缺點和毛?。?
—— 《劇場門口》
這些畫裝出高尚的藝術(shù)派頭，實際上卻正是對藝術(shù)的莫大的侮辱。它們似乎并不是什么幼稚的自修的作品。否則，雖然整體帶著冷酷的漫畫的味道，也會流露出強烈的沖動。可是，這兒看到的卻只是晦澀、無力而衰老的拙劣，這種作品妄想廁身藝苑，但它們的地位卻是只配與低級的匠人氣的東西為伍，它們忠于自己的使命，把匠人氣帶進了藝苑。
—— 《肖像》
藝術(shù)家似乎在這雙眼睛上面用盡了全部筆力，花盡了全部心血。它們只是望著，簡直要從畫上跳下來似的望著，一種奇異的潑辣神氣仿佛把這幅畫的和諧給破壞了。
—— 《肖像》
人很容易為了金錢去畫那些時髦的畫和肖像?？墒沁@么一來，才能就會給毀掉，不會得到發(fā)展。忍耐著點吧。隨便什么工作都得往深里琢磨，得把浮華的念頭拋開——讓別人去賺錢好了。屬于你的東西你總不會丟失。
—— 《肖像》
這是一雙生動的、活人的眼睛！它們好像是從活人身上剜下來，嵌在畫上似的。在這兒，沒有那種盡管題材多么可怕，一件藝術(shù)品會使人們心里油然而生的高度的愉快；這兒有的只是病痛的、難受的感覺。
—— 《肖像》
難道盲目的浮面的模仿自然就是一種過失，就會像大聲的不合調(diào)的叫囂一樣嗎？難道你漠不關(guān)心地、冷酷地處理一個題材，對它沒有絲毫同情，它就會僅僅以可怕的實際的形象出現(xiàn)，不被那種不可揣測的隱蔽萬象的思想的光所照亮嗎？就會像我們想理解一個美麗的人，用解剖刀剖開他的五臟六腑，看到里面令人嘔吐的東西那樣嗎？
—— 《肖像》
只有以自己的一生為榜樣，方才能夠教育好子女。
—— 《死魂靈》
一個連自己都不曾教育好的人，怎么能夠教育好子女呢？
—— 《死魂靈》
他又擅于這樣引人入勝地描畫出年輕人施展才華的全部遠景，以致當年輕人還坐在課堂里的時候，思想和心靈都已經(jīng)在向往為國效勞了。
—— 《死魂靈》
他不向?qū)W生隱瞞任何東西：一個人在生活道路上必然會遇到的一切痛苦和障礙，蠱惑和誘引，他全都把它們赤裸裸地集中展示在他們前面，絲毫不加掩飾。
—— 《死魂靈》
對許多頑皮行為，他都不加以壓制，因為他在其中看到精神素質(zhì)發(fā)展的萌芽，照他的說法是，對于他這是極為有用的，就像麻疹對于醫(yī)生有用一樣可以使人確鑿地了解人體內(nèi)部究竟會有哪些活力。
—— 《死魂靈》
他認為，聰明才智和學(xué)業(yè)成績是一無意義的，他所重視的將只是良好的操行。奇怪的是：菲的陀爾·伊凡諾維奇也并沒有樹立起良好的風(fēng)氣。學(xué)生開始暗暗胡鬧起來。
—— 《死魂靈》
要是學(xué)生能理解我，那也不錯。
—— 《果戈理傳》
老師的談吐應(yīng)該生動，繪聲繪色。
—— 《果戈理傳》
老師應(yīng)該掌握大量的比喻。
—— 《果戈理傳》
作家！首先要像自己國土上的人和公民那樣受教育，然后才能拿起筆來！否則一切都將是無的放矢。
—— 《果戈理是怎樣寫作的》
藝術(shù)本身就是一種教育。我的事業(yè)是用活生生的形象來說話，而不是發(fā)表議論。我應(yīng)該將生活的本來面貌展示出來，而不是會議論生活。
—— 《果戈理傳》
戲劇是一所巨大的學(xué)校，它負有深刻的使命：它一下子給整整一大堆，整整上千的人上了一堂有益的課，在莊嚴輝煌的燈光下，在宏亮的音樂聲中戲劇展示出人類可笑的習(xí)慣與惡習(xí)，崇高感人的美德和高尚的感情……不！戲劇不是人們現(xiàn)在把它搞成的那個樣子。不！它不應(yīng)該激起那種驚惶不安的內(nèi)心活動。不！讓觀眾懷著幸福的心情，笑得要死，或者淌滿幸福的淚絲，帶著什么善良的意愿，而走出戲場吧……
—— 《1835—36年的彼得堡舞臺》
沒有歷史，他覺得現(xiàn)時也是不豐滿的……
—— 《羅馬》
歷史應(yīng)當一下子把全人類的完整的圖景都囊括進去，研究人類是怎樣從它最初的貧困的幼年發(fā)展起來的，怎樣各自不同地逐漸趨于完善，終于達到了現(xiàn)今的時代的。表現(xiàn)人類的自由精神所經(jīng)歷的全部偉大過程，表現(xiàn)他們從搖籃時期起就以浴血的勞動同愚昧、同大自然、同巨大的艱難險阻進行的斗爭——這才是普通歷史的目的！
—— 《果戈理傳》
我總想寫這樣一部歷史。事件和人物都要生動逼真，使讀者感到歷歷在目，讓人民及其功績都得到鮮明的表現(xiàn)，讓他們的面貌和服飾都同過去一模一樣。
—— 《果戈理傳》
翻開歷史來一看，人們只看到神父和貴族的名字，可是對于人民卻一字不提。人民周圍的利害關(guān)系的進程，仿佛和人民漠不相關(guān)似的。教育沒有影響到他們，潛伏在他們身上的力量也從來沒有卷起過旋風(fēng)似的波動。他們的天性里包含著一種孩子般高貴的品質(zhì)。
—— 《羅馬》
當你聽到老遠老遠以前這世上發(fā)生的事情，連年份和日月都無法查考的時候，你心里會感覺到多么喜悅，多么興奮！
—— 《狄康卡近鄉(xiāng)夜話》
自然
春天到了。如果能夠痛痛快快地度過它，這將是最開心的時光。
—— 《果戈理傳》
我無法向你描述日落時分這個海有多美！海水不是深藍色，不是翠綠色，也不是蔚藍色，而是絳紫色。在這片遼闊的地帶上，看不到海岸周圍有任何曲折的地方。海是整個的橢圓形，同一只盛滿絳紫色液體的大茶杯一模一樣。
—— 《回憶果戈理》
在暴風(fēng)雨的時候，大海咆哮，怒號，澎湃洶涌，掀起小河不能掀起的巨浪；在風(fēng)平浪靜的時候，大海又比所有的河流更加明凈地展開它的永遠悅目的、一望無際的鏡子般的水面。
—— 《塔拉斯·布爾巴》
這片靜默的、荒涼的羅馬原野，點綴著古代寺院的遺跡，四周蕩漾著不可言喻的幽靜，是非常美麗的：融成一色的黃花，像黃金的海洋似的燃燒著，野生的罌粟花的大紅葉子像燒紅的炭火似的發(fā)亮。
—— 《羅馬》
現(xiàn)在對我來說，世界上再沒有比大自然更崇高的東西了。
—— 《果戈理傳》
上帝不是平白無故賦予每一種生物一種特殊的本性的。
—— 《密爾格拉得》
附 錄
果戈理生平著作年表
俄國十九世紀前期最優(yōu)秀的諷刺作家和批判現(xiàn)實主義文學(xué)的奠基人?！端阑觎`》是他的代表作。他的創(chuàng)作在俄國文學(xué)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18094月1日，尼古拉·華西里耶維奇·果戈理出生于烏克蘭地主家庭。 1819入當?shù)氐牟査呖h立小學(xué)讀書。 1821入涅仁高級科學(xué)中學(xué)。在學(xué)習(xí)期間，果戈理參加該校文學(xué)雜志《星》、《文學(xué)流星》工作，寫些短詩、短篇，表現(xiàn)出對戲劇的特別愛好。 182512月，十二月黨人起義。稍后一些，烏克蘭車爾尼果戈斯基兵團起義，當時果戈理正在涅仁中學(xué)讀書。 1826編了一本《雜錄集》，這個集子記錄了烏克蘭人物事跡和民間詩歌的材料。 1828夏天，畢業(yè)于涅仁中學(xué)，隨后去彼得堡。 18297月，果戈理用筆名阿洛夫自費出版長詩《漢斯·古謝加頓》。這是一本分章的田園詩。后因失敗而焚毀。 18302月和3月，在《祖國紀事》雜志上發(fā)表短篇小說《巴沙甫留克》（又名《圣約翰節(jié)前夜》。4月，進封地局供職。夏天，在彼得堡的美術(shù)學(xué)院學(xué)習(xí)作畫。經(jīng)普希金的朋友普列特尼約夫的介紹，擔(dān)任貴族子弟的家庭教師。 1831年初，在一所專為“名門淑女”設(shè)立的愛國女子學(xué)校講授歷史。隨后結(jié)識了詩人茹科夫斯基。6月1日結(jié)識了普希金。9月，出版了短篇小說集《狄康卡近鄉(xiāng)夜話》第一部。第一部包括：《索羅慶采市集》、《圣約翰節(jié)前夜》、《五月的夜》和《失落的國書》等。 18323月，出版《狄康卡近鄉(xiāng)夜話》第二部。6月間，果戈理回到故鄉(xiāng)瓦西里耶夫卡。路過莫斯科，他又結(jié)識了批新友，如阿克沙科克一家，歷史教授波果津、演員謝普金等。 18347月，受聘為彼得堡大學(xué)世界史副教授。9月，開始講授中世紀史。因與該校當局的歷史觀見解不同，故對工作失掉興趣。 1835 《小品集》與《密爾格拉得》出版。而后，別林斯基在《望遠鏡》雜志上發(fā)表長篇論文《論俄國中篇小說與果戈理君的中篇小說》，給果戈埋以極高的評價。10月7日，寫信告訴普希金，說他已經(jīng)動筆寫作《死魂靈》。年底，離開了彼得堡大學(xué)。結(jié)束了一年半的任教生活。11月—12月間、寫作《欽差大臣》。 1836劇本 《欽差大臣》問世。4月19日，《欽差大臣》首次上演成功。6月出國，到過德國、瑞土、法國。 18372月間，普希金逝世。當時果戈理正居住于巴黎。3月間從巴黎到了羅馬。被這座美麗的城市迷住了，他選定羅馬作為常住之地，仍繼續(xù)寫作《死魂靈》。 1839果戈理過了三年國外生活后回到莫斯科。此次回國見到了他的母親和他在莫斯科和彼得堡的朋友們，并向他們朗誦了 《死魂靈》開頭的前六章。9月他再去羅馬、專心從事《死魂靈》第一部的最后潤飾工作，并構(gòu)思《死魂靈》的續(xù)篇。 18417月，萊蒙托夫逝世。8月，果戈理離開羅馬，漫游德國各地。10月重返莫斯科。這次回國的目的是出版《死魂靈》。在莫斯科，他改完了這部巨著的最后五章。 18425月，《死魂靈》問世。6月果戈理又去國外，先到德國，隨后去羅馬。果戈理居住國外，遇思想保守、反對革新的斯夫派包圍，又脫離俄國實際，思想開始走向反動。 1845夏天，果戈理燒毀《死魂靈》第二部前幾章的手稿。 1847涅克拉索夫主編《現(xiàn)代人》雜志。發(fā)表了《與友人書信集》。秋天，別林斯基在德國扎爾茲勃倫寫成了給果戈理那封有名的信，嚴厲譴責(zé)了果戈理，隨后，果戈理寫了《作者自白》為自己申辯?！豆伯a(chǎn)黨宣言》發(fā)表。歐洲相繼發(fā)生革命。春天，到耶路撒冷作了一次宗教朝拜。5月間回國，住在莫斯科。9月，在彼得堡結(jié)識了涅克拉索夫，岡察洛夫和《現(xiàn)代人》雜志的一些編輯。 1850冬天，在敖德薩度過。在此期間，還回過兩次故鄉(xiāng)——瓦西里耶夫卡。本年他又重新寫作 《死魂靈》第二部，在寫作中經(jīng)過多次長久的間歇。 18522月12日，夜間，把經(jīng)過重寫后的《死魂靈》第二部的幾章全部付之一炬。2月21日（新歷3月4日）、在精神嚴重危機中，病逝于莫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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