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次都有提起筆想寫一下自己學畫的經(jīng)歷，每一次都是想想作罷，不敢往下寫。不過每次想起學畫的經(jīng)歷有很多的故事，有些還是值得用文字把這些事情記錄下來。
——賀海鋒
山脊 200×320cm 絹本彩墨 2019年
文/賀海鋒
很多次都有提起筆想寫一下自己學畫的經(jīng)歷，每一次都是想想作罷，不敢往下寫，這類的文章都是大名家，成名成家后的回憶錄，像我這種還走在半道的學人是沒有勇氣往下寫的，不過每次想起學畫的經(jīng)歷有很多的故事，有些還是值得用文字把這些事情記錄下來。
平常的日常都是一些平凡的日子不斷的疊加，最后疊成歲月與時間的記憶，那些不忘的都是剎那的忘我，在忘我中永駐。
山鳴谷應 280×240cm 絹本水墨 2019年
我是高中畢業(yè)復讀兩年后才開始學畫畫的，完全屬于半路出家，原由是在復讀學校認識了畫畫的同學，對于當時我這種學習純文化考試無門的復讀生來說，藝術(shù)考學這條路無疑給了我希望，當時的我的文化課成績用來考藝術(shù)已經(jīng)足夠了，那么剩下的就是如何學習專業(yè)課，我所處的省份是湖南，當時學畫畫的同學都是聚集在長沙的岳麓山腳下，前兩年回去長沙，已經(jīng)看不到當年左家垅那番情景，岳麓山腳下聚集了湖南境內(nèi)最有名的三所大學，湖南師大、湖南大學、中南大學，對于我這種常年考學不成又短暫獲得絕對自由的初學者來說：學習藝術(shù)的感覺非常復雜，身份開始模糊在周圍滿是大學生的氛圍之中，有一種自己也是大學生的錯覺，可現(xiàn)實又不是，要從最基礎的素描開始，甚好我的啟蒙老師一位是畢業(yè)于天津美院的王老師，一位是畢業(yè)于中央美院四工作室的徐老師，這也奠定了我想考美院的最初想法，有幸人生遇良師。
我記得我學畫時間是2002年9月13號，當時長沙已經(jīng)有了秋天的氣息，這種秋意對于我來說感覺很是悲壯，我前后已經(jīng)歷了三次文化高考，如今要以藝考來改變我高考的方式。選擇了藝術(shù)高考，有點窮則思變的味道，哪知道那未可知曉的通達多年后都沒有來到。
瀟湘夜雨 200×180cm 絹本水墨 2019年
岳麓山下的左家垅，立珊專線專屬站名，這一站是過了師大南院向中南大學最為接近的一站，離這個地方不遠處有著名揚天下的岳麓書院，流露著千年的榮光，彼時的岳麓山腳下卻成了大大小小畫室聚集的天堂。當年的畫室只管學習，不管住宿，大家都是住在附近的農(nóng)民家里，每家每戶靠出租學生住房維系經(jīng)濟，相比當時在讀的大學生而言我們這些藝術(shù)考生更自由，那時的畫室氛圍也沒有現(xiàn)在商業(yè)，都是自由發(fā)展狀態(tài)，聽說很多的老桿子（老復讀生的俗稱）可以穿梭在不同的畫室，做游擊的畫人，每個畫室都希望有高手，那么這些高手勢必成了各個畫室的搶手貨，那時美院剛剛擴大招生第二年，每個省份的藝術(shù)考生教學、招生還很不規(guī)范，當時的聯(lián)考是自愿參加的考試，放在三月中旬以后，可如今聯(lián)考變成藝考生非常重要的考試。千禧年初的師大南院比起今天的師大南院多的是那份下課后人潮涌動，最近幾年偶偶回湘，也偷偷的去看過，已經(jīng)不見當年的喧囂與繁榮，那時有很多游走的小商販、飯店、畫材店、還有一個以“藝術(shù)”命名的書店，如果說我因為認識學畫畫的同學邁開了學習繪畫的第一步，那么這個書店無疑是我藝術(shù)啟蒙的地方，這個書店店面并不大，兩間臨巷房舍，里面的書籍可是琳瑯滿目，像我這種文化生改過來專業(yè)生來說無疑是在封閉的空間開出了一扇能見到陽光的窗戶。在這里坐實了曾經(jīng)在高中作文偶偶引用的“梵高”，我可以通過藝術(shù)書籍了解比較全面的藝術(shù)史的啟蒙，了解那些燦爛如星河的藝術(shù)大師們，這種生活無疑給予了一個偽文藝青年無限的想象，以及在這種想象里麻痹了自己在現(xiàn)實世界中的那份失落。我多年后在看到西西弗斯的寓言故事，我時常認真的把西西弗斯般的堅守與無助當成我考學與生活的最大宿命。
這樣的時間無疑是飛速且流年無痕，我經(jīng)歷四個月的藝考學習，考上了一所省內(nèi)學校長沙理工，在這四個月的學習中，年終時有從北京學習的同學回到長沙，我和他們交流后發(fā)現(xiàn)剛被點燃的希望就被現(xiàn)實的差距澆滅了，從北京回來的同學帶來了對中央美院素描最貼切的形容詞“灰調(diào)子”。聽起來既神秘又生澀，這個專業(yè)術(shù)語困惑了我很多年，直到后來考入美院后，有一次近距離接觸了阿城先生，阿城先生用一個生動的例子給我講清楚了什么是“灰調(diào)子”，“灰調(diào)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當時講的畫家是美院的老教授李宗津，當年徐悲鴻先生在貴州看到李先生用灰顏色畫雨天的石板路那種極致的傳神，是用灰顏色的典范。在阿城先生看來灰色是接近世界真實性的基調(diào)。還記得有一次老院長靳尚誼先生在一篇訪談文中談及1979年訪問西德時，問及德國素描教學時，德方教授回答：“兩百年未曾改變”?？晌覀儸F(xiàn)在對繪畫學習一般性的規(guī)律規(guī)則，時時都想變更。從我學習繪畫之始到現(xiàn)在，看過的素描在樣式上的變化可謂日新月異，但如今考前的素描都一個樣了，好像成了流水線上的產(chǎn)品。
重泉疊嶂 350×160cm 絹本水墨 2019年
在2003年高考失敗后，我決定離開長沙去北京學習，當時流行一種說法只有去北京學習才能考上美院，我最初學畫時中央工藝美術(shù)學院已經(jīng)與清華大學合并變成清華美院，當時想通過藝考考上清華大學，也是我復讀的最大動力，在我們當時看來能考上清華大學那可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后來由于對繪畫的深一步了解后我的目標變成了中央美院，正是因為借著考清華這個由頭我的父親才同意我去北京。
春姬峽 45×110cm 絹本水墨 2019年
大熊山 45×110cm 絹本水墨 2019年
當時北京學畫畫的同學言必稱美院油畫系，弄得我們這些剛來北京學習的學生只想考美院的油畫專業(yè)，哪里知道有國畫專業(yè)。當時我們初來北京找的畫室也是來自我們老家的老師辦的畫室，那時還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上找畫室的條件，都是通過熟人介紹，也沒有現(xiàn)在北京畫室的商業(yè)化，都是在比較小的畫室里學習，氛圍濃郁而自由，北京的氛圍不同于長沙，這里的學習充滿了對美術(shù)學院的向往，在北京的藝術(shù)學習讓我變得更為專業(yè)，不過在考試上并沒有那么快的見效，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在北京畫室又復讀了兩年，還是與美院無緣，這期間考過電影學院的導演系、文學系。最后兩年我從原來的造型專業(yè)改成了國畫專業(yè)，于2006年考入中央美院，這離我應屆高中畢業(yè)已經(jīng)過去了六年，這期間不斷的身份確認，讓一個復讀生總是游離在崩潰的邊緣。在當時接到美院錄取通知書時，我覺得自己不用再復讀的這種感覺很不真實，緩慢且漫長的六年復讀就這樣結(jié)束了。那種猶如西西弗斯的感覺通過被美院錄取放大的很不真實：對于生活與藝術(shù)都是不斷的重復著某種特有的狀態(tài)，今天這樣往回看一步覺得有些回憶只適合在忘返流連中才覺得有些體溫。
一路走來要感謝太多的人和事。但愿不朽與永恒也能在這種日常的消磨中駐足。正如宗白華所說“藝術(shù)就是在剎那間忘我”。
田坪之二 45×110cm 絹本彩墨 2019年
九嶷勝景 45×110cm 絹本彩墨 2019年
田坪后山 45×110cm 絹本彩墨 2019年
水車 45×110cm 絹本水墨 2019年
東林近景 45×110cm 絹本水墨 2019年
春姬峽急流 45×110cm 絹本水墨 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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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景山水圖卷 40×160cm 絹本水墨 201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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