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一龍(1499-1571),號孟河,別號玉華子。江蘇溧陽人,明嘉靖二十六年進士,為南京國子監(jiān)司業(yè)。馬一龍此人在溧陽是傳奇人物,傳說馬一龍自小機靈聰穎,至中年都性如頑童,極愛打抱不平。他既是才子又是孝子,他熟悉農(nóng)事,能詩善文,特擅書法。據(jù)北京圖書館內(nèi)珍藏的古籍《馬一龍文集》中記載:馬一龍在京城翰林院時被委派參與泰山祭祀,現(xiàn)泰山頂上的“至此始奇”和“巖氣象”二處石刻均為馬一龍所書。
傳其作字懸腕運肘,落管如飛,頃刻滿幅,自謂:懷素以后一人。
然評者謂其曰:奇怪為書法一大變;又謂其曰:用筆本流迅,而乏字源,濃淡大小,錯綜不可識,拆看亦不成章。卻又因其用筆奇肆跌宕,章法于古人基礎(chǔ)上再創(chuàng)新,自稱“梅花體”,又如驚蛇入草之勢,世人謂之“龍蛇體”,所謂滿章云煙多半如此,以此方式使墨色充斥紙面,占領(lǐng)一切空間。正因他的書法在古人的基礎(chǔ)上不斷創(chuàng)新,書法功底扎實,雄渾有力,形成獨特的流派,在當時全國書壇影響極大。
馬一龍以草書見長,他結(jié)字如梅花,取梅花大小錯落,無一準則,隨性而生之趨勢,大小開合不定,俯仰橫斜千姿。章法布局上有疏有密,參差不齊,無行無列,自由自在。這種風(fēng)格從古有之,唐人張旭、懷素被稱作“顛張狂素”;清鄧石如行書亦有取類似之法。所謂“龍蛇體”,顧名思義,是指筆法靈動,書寫快速。從馬一龍傳世的草書《千字文》石刻、《廣惠庵碑》石刻等來看,馬一龍的草書無疑是習(xí)自張旭、懷素,又直追明代前賢祝枝山,且自出新意。其點畫放狂不羈;結(jié)體大小懸殊,左顧右盼??癫葜y,便在于隨情而發(fā),毫不定律。
但是歷代對其作品褒貶不一。明嘉靖年間書家豐坊在《書訣》一文中對馬一龍贊許有加;對馬一龍書法提出批評的也大有人在,其中較為突出的有明末著名評論家項穆,在其所著的《書法雅言》中提到:“后世庸陋無稽之徒,妄作大小不齊之勢,或以一字而包絡(luò)數(shù)字,或以一傍而攢簇數(shù)形,強合鉤連,相排相紐,點劃混沌,突縮突伸。如楊秘圖、張汝弼、馬一龍之流。且自美其名曰梅花體”。
得此評論的原因自然是因為楊、張、馬三人書寫筆法姿態(tài),都不入魏晉,自古以來學(xué)書之人均以入晉為宗,學(xué)北碑之厚重多樣,二王之光潤典雅;筆法承篆隸之氣,鐘張之絕。然這些在馬一龍作品里卻是少見。但是馬一龍之書最引人入勝之處卻是章法,如此夸張大膽的錯落,在現(xiàn)在人看來個性與美感可能都遠超于平和中正之書。然而若能從此作品中得此一味就足以受用。
此卷開始時書者還有些拘謹小心,章法緊湊密集,雖也有錯落大小之變化,但是不慎開放。至“亭”(第一張前半部)字向后,字形漸漸疏朗,輕重緩急可見端倪?!吧佟弊郑ǖ诙堉星安浚┕P走龍蛇,氣勢如虹,有氣吞河岳之概,一發(fā)不可收拾?!皯?zhàn)”“明宮”(第二張后半部)尤其顯眼,相比其他字而言,覺得字大如斗,用筆著實,密集中卻不失通氣之技巧,有一氣呵成之感。之后便自然順勢而為,有規(guī)律卻不覺重復(fù),如此本應(yīng)雜亂無章,他卻能在連帶中處理的順理成章,這是可見而不可言,有感而不可述之事情。
馬一龍的雖然說不上在明代書壇領(lǐng)一時之氣象,但從他流傳下來的作品中可見,至少他自己在書寫中確實獲得了無限的成就和滿足,所謂我手寫我心,馬一龍之心全在紙上,這也算書法家難得的一種境界。尤其在群星璀燦的明清時期,書法創(chuàng)新人人可為,但大部分游走與創(chuàng)新與創(chuàng)傷的邊沿,往往最終掉入走火入魔的深坑里,但我們現(xiàn)在仍可從馬一龍的書風(fēng)里感受到那種始終清新、質(zhì)樸的沖動――相反,可能回為老先生的心思過于狂野,有時難免在最簡單的細節(jié)處理上露出敗相,這亦是他真正難以匹敵于祝允明、傅青主這樣的傳世大家的一個重要原因。
反正,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為書之道,盡在上中,這橫也是馬一龍,豎也是馬一龍,雖然不能真如他自己說的,懷素之后一人,但起碼馬一龍之后無人,他確實是做到了。
(編寫/馨方)
【馬一龍草書詩卷全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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