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張維揚 簡單心理咨詢師
整理自簡單心理微課堂016
夢是很值得研究的。當人類的科技已經(jīng)發(fā)展到相對發(fā)達的階段，很多疑問都已經(jīng)有了答案的時候，夢——這個每天都會在我們腦海中發(fā)生的“東西”，卻一直都不被了解。我們到底應該怎樣看待夢呢？夢是什么？又有什么作用呢？
夢的四個自我
夢都有一個很重要的特性，即：夢是自發(fā)性的，要記住夢是非常困難的。所謂夢的自發(fā)性，是指夢來自我們的內部，自發(fā)且自主。沒有人能決定今天我要做一個怎樣的夢。比如說，我很喜歡某個人，于是我決定今天就夢見TA，這很難。因為夢的自發(fā)性的存在，要記住夢是非常難的。為什么呢？弄清楚這個問題前，我們需要了解夢的“四個自我”。
第一個，清醒的自我。即指現(xiàn)在正在看這篇文章的你，你有一個自主的意識，能夠決定自己何時何地需要干什么。
第二個，作為夢的導演的自我。我們每個人的夢可能就像一部電影一樣的。它有一定的情節(jié)，有一定的變化，也有演員。
第三個，作為夢境的體驗者的自我。在夢境中你在吃什么，被什么東西追，和誰打架，都是作為體驗者的這個自我。
第四個，夢的記憶者。即我剛剛說的，有的人說ta記得住夢，有的人說記不住，有的人說我記得，但僅僅是一個片段或印象。那么這些就是由夢的記憶者來決定的。
記夢的困難性
那么，記憶夢為什么困難？因為它發(fā)生了兩層的轉化。
第一層是主體轉化，現(xiàn)在的你是清醒的看著這篇文章的你，是那個醒來后會說我今天做了什么夢的你。但是夢中的那個你是作為體驗者的你，是夢中的“我”。大家都有這種體驗，在夢中你可能比真實的你更老／更小，或者夢中的你是在另一個人的身體里，甚至變成了異性。
我曾搜集到一個這樣的夢，在夢中那個人被一個動物吃掉了，然后他自己就變成了那個動物。因為在夢中，你是個動物，所以當你醒來時，你是沒有辦法站在動物的角度去描述這個體驗的。這種主體的轉化，就是夢的第一層轉化。
第二層轉化是夢境從體驗變成了語言。舉個例子，即使在你清醒時，我給你吃一種味道怪異的水果，你也很難用語言精準地描述出它的味道。夢更是如此。即使你可以把體驗很精準地用語言描述，你也無法傳遞這種體驗。
正是由于這兩層轉化：主體的轉化、從體驗到語言的轉化，導致了我們記夢是非常困難的。夢中有那么多的內容，有各種光怪陸離的這種現(xiàn)象和夢境，那么，到底什么樣的內容能夠入夢呢？
什么內容可以入夢？
首先，身體是可以入夢的。身體入夢分為外在的感覺和內在的狀態(tài)。
外在的感覺：最常見的是你在夢境中聽到的聲音，如鬧鐘。早上你的鬧鐘響了，而你正在做夢，鬧鈴聲通過對耳朵的刺激，出現(xiàn)在你的夢里。但它可能會以上課的鈴聲，教堂的鐘聲等形式來出現(xiàn)。另一種常見的是，你在睡覺時被什么東西壓到了胸口，感覺很胸悶。在夢中的意象就是你被一個石頭壓住，或者被誰死死地抱住。就是說我們在做夢的時候，眼睛雖然閉上了，但觸覺、體感、聽覺嗅覺都還是打開的。
內在的狀態(tài)：這在夢中也是常見的。比如晚上水喝多了，在夢境中可能就會去找?guī)；蛘咄砩虾莛I，那在夢境中可能就夢到雞腿。另一種被忽視的是，軀體的疾病也是可以入夢的?！饵S帝內經(jīng)》中有很多這樣的描述：你身上的某個地方有病變了，你可能會做一些相應的夢。這個時候如果你能很準確的捕捉這種潛在的征兆，對于你及時地去處理疾病是非常有幫助的。
第二種入夢，就是心理的入夢，即一般人所說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這種入夢并不是一般人所想的那樣。比如有人說我今天看了恐怖片，所以晚上做了惡夢；或者說我那天碰到誰誰誰，所以晚上夢到他。這種對夢的理解，是從“客體的角度”看夢，即我們認為夢境中出現(xiàn)的東西和情節(jié)，是用來反映外在遭遇的。
但實際上，夢境，是用你的外在遭遇，來表現(xiàn)你內在的、當下的、原本就有的心理內容。
你說你看了恐怖片，所以做了個很恐怖的惡夢。這兩者有沒有關系？肯定有。但是，你夢中再現(xiàn)這種恐怖片段，是為了表達原本就已經(jīng)存在于你內在心理的恐懼的。如果你內在的心理沒有某種恐懼，那么你看再多的恐怖片，也不會在夢境中出現(xiàn)恐怖的情形。實際情況是，你外在的遭遇，激活了你內在的恐懼，所以你的夢把你整個身心狀態(tài)，包括你身體中被激活的那個部分，以意象的方式表達出來——這就是夢。
如何與夢工作？
如果大家認可這種說法，那么我們跟夢進行一個連接和工作就非常有必要的了。因為在你跟夢的連接中，可能你會發(fā)現(xiàn)一些身體的早期病變，或者你可以處理那些早期的心理創(chuàng)傷。而且夢是非常準確的，非常全面的。
在臨床的咨詢中，我經(jīng)常感覺我聽不太明白，或者無法理解來訪者跟我說的很多東西。但在與夢工作了之后，我就能明白了。因為他的夢表達出來的信息，比他的意識語言所表達的更為準確和全面。為什么會這樣呢？因為我們的意識是非常狹窄的。而意識的狹窄，源自于我們注意力的不穩(wěn)定。
注意力為什么不穩(wěn)定？因為注意力會受到我們的欲望、身體狀態(tài)、創(chuàng)傷等一系列東西的影響。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于一個被蛇咬的人，他突然碰到一個繩子，他的注意力馬上被這個繩子所占據(jù)，那他可能就忽略了其他的東西了。逛街時，一開始你可能每家店你都很仔細的看，但是當你餓了的時候，你可能就只關心哪里有餐館。另外，有一些東西會激起我們的恐懼，我們也會下意識的回避它。所以無論怎樣，所謂的那個“清醒的自我”，都會由于注意力的不穩(wěn)定，而主觀地扭曲了我們在意識層面所感知到的事件，呈現(xiàn)出一種不完全的狀態(tài)。而夢的功能，正是它試圖糾正、修復、提醒你的這種扭曲。
分析心理學的鼻祖榮格認為，夢的功能是補償。夢中所承載的信息，一般來說是你的意識所忽略，或者說是扭曲的部分。那么，既然夢這么重要，跟夢連接也有很多好處，但我們的意識又很難理解我們的夢，那該怎么辦？
建立起對夢的正確態(tài)度
首先，我們要在意識層面，建立起對夢的一個正確態(tài)度。
第一，我認為夢是來自存在的信使。很多人說夢來自于潛意識的，對此我部分同意。但我覺得，夢不僅僅來自你的潛意識。你的DNA，你的心跳，你遺傳的一些東西，都不能稱之為潛意識，但它們也會入夢。夢所來自的存在，是意識之外，生命之內的部分。夢是存在的信使，是存在給你發(fā)的一封信。
第二，夢是生命的一個導航系統(tǒng)。我們的意識被社會和外在環(huán)境植入了很多價值觀，追求各種外顯的東西。但這些也許并不是你真正想做的。而夢就試圖給你激起這樣一個導航。非?？上У氖?，夢雖然每天都在給你孜孜不倦的導航，但它所使用的語言，卻并不是你的母語。在你聽不懂這種語言的情況下，你可能覺得這東西太吵了，我把它關了吧。所以有的人很排斥夢，覺得一夜無夢最好，夢對我的睡眠是一個干擾。
有科學家做過一個“睡夢剝奪”實驗。他們給一群睡覺的人戴上腦電波監(jiān)測。當這個人出現(xiàn)做夢的典型腦電圖時，就把他叫醒。簡單的說，就是讓一個人睡覺，但不讓他做夢。結果是，一周之內，這個人的植物神經(jīng)就會紊亂，同時伴隨著注意力無法集中，易怒等多種癥狀。這個實驗說明了，無論你是否記住你的夢，你的這個夢都是在的，有用的。
無論大家是相信上帝造人說，還是相信進化論，夢在你的一生中都占了大概1/9時間的比重。如果是上帝說，那上帝不可能用這么高昂的時間成本去設計這樣一個沒有功能和用處的東西。進化論也是如此。按照優(yōu)勝劣汰原則，如果夢在進化中沒有作用，那我們早就不做夢了。
第三，夢是你生命的守護神。夢有著大量的提醒，就比如說有的人他會做一些有預見性的夢，據(jù)我的了解，有些預見性的夢是非常驚人的。這個預見既包括外在的事情，也包括身體的一些變化。
作為分析心理學家，榮格在一生中主要也以夢作為工作的素材。他有一個重要的來訪者，獲得1945年諾貝爾物理獎的物理學家鮑利。鮑利說，夢是我一生的秘密實驗室。
從感受入手，與夢工作
如果用我剛剛我所說的態(tài)度來去認識夢的話，我們就會對夢更為尊敬。這種尊敬首先體現(xiàn)在：不去做簡單的解夢。意識是有偏差的，它會忽略、扭曲很多東西，你不可能用這個扭曲的意識來去所謂的解夢。想用意識去解夢這一個想法本身就是扭曲的，他反映了意識的狂妄。
所以，我一般不會說解夢，我將其稱之為：夢的工作。那么，怎么跟夢進行工作呢？最重要的一點是：從感受入手。
我們在描述夢的時候，常常說它帶有很多的情緒。有很多的人是直接從夢中的某種強烈情緒中醒來的，比如哭醒、笑醒、嚇醒……那這個情緒是什么呢？情緒是你對外在環(huán)境的一種感受。所以夢代你表達出了你所表達不出來的感受。比如我們的工作、生活、感情都挺好的，沒什么好擔心的，但心中總有隱隱的不安，覺得哪里不對勁，只是我們意識不到。那么在夢境中，你可能會被放在懸崖上，或者一個搖搖欲墜的梯子上。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不安就變得非常合理了。
你通過夢感受到的這種不安，把你原來有的，但被意識所封鎖的、表達不出來的情感表達出來了。當然，夢的意義并不僅僅是表達情感，它是用情感來表達你自己。夢中出現(xiàn)的所每一樣東西全部是你內在心理內容的顯化。這就是對夢的一個“主體視角”。你要完全的去體會夢中的那個你的感受，把那個感受要調動出來，不要局限于在文字上，或者說在意識上去解這個夢。
另外，你還要體會夢中其他角色的感受，即：自居轉化。比如說你夢到了一個人要殺你，或者一個鬼在追你。從主體層面來理解，那個要殺你的人和這個鬼都是你內在被激活的某個心理內容的顯化。這時，你不但要去體會在夢中你被追時的那種恐懼，你還要體會，如果你是那個追殺你的人，是那只鬼，你會有什么感受。當你做這樣感受的時候，你會收獲很多信息，你的腦海中可能會冒出一些畫面，促使你想起一些事情，而這些就是夢所承載的信息。
如果條件允許，你也可以尋找有經(jīng)驗的人來引導你跟自己的夢進行連接。所謂有經(jīng)驗的人就是說他不了解你的那些事，但他比較了解夢所使用的語言和語法（比如經(jīng)驗豐富的心理咨詢師）。如果沒有人引導，我們就只能自己去連接。但首先你要放棄“解夢”，因為意識是解不了夢的。你的存在比你的意識要大得多，要明白得多。就像一個小孩無法理解大人的一些想法的一樣。所以，當我們有一個夢的時候，我們先不要去用意識說這個夢在說明什么，或者到網(wǎng)上搜周公解夢。周公解夢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它屬于一種符號化解夢，夢到這代表什么，夢到那代表什么，它有著局限性。比如，兩個人都夢到狗，但是作為一個養(yǎng)狗的人，和一個剛被狗咬過的人，夢到狗的意義顯然是不同的。
最后，愿大家都能親近夢，開啟這個你隨身攜帶卻不知道的寶藏。▌
作者張維揚
簡單心理認證咨詢師
北京大學心理學碩士
澳門城市大學分析心理學博士
中美精神分析聯(lián)盟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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