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走上教育研究之路
作者:李吉林 文章來源:《 光明日報 》2014年05月27日 14 版
《教育研究》創(chuàng)刊35周年,400多期滿載著一篇篇內涵豐富的論述,不斷把讀者帶到新的理論視野,給予豐富的理論滋養(yǎng)?;叵?/span>1981年8月至2013年11月,《教育研究》相繼發(fā)表我13篇文章,完整地記錄了中國教育理論權威雜志對一名一線教師理論探索的積極影響,由此激勵我走上了在實踐中研究教育之路。
我想從一個小故事說起,由此可窺見一個初學論文習作者,膽怯而虔誠的內心世界。
1980年,我教的實驗班升到了二年級。我初次涉足美學,試著從“感受美”入手,進而到“鑒賞美”“創(chuàng)造美”“教師誘發(fā)美”,有目的地通過創(chuàng)設情境,培養(yǎng)兒童的審美能力?;藘稍聲r間寫成《運用情境教學,培養(yǎng)審美能力》,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發(fā)給了《教育研究》。明知作為小學老師在《教育研究》發(fā)稿,就是一個奢望。天從人愿,1981年8月文章終于發(fā)表了。文題改為:《語文教學上的情境創(chuàng)設》,心里默默地感謝著編輯部的編輯們。
稿子刊用后不久,我去北京參加會議,地點恰巧在《教育研究》編輯部附近?!督逃芯俊访麣獯?,房子卻一點也不氣派。我走進大門,沿著走廊好奇地四處張望,忽然從辦公室走出一個男同志,見到我陌生的神情,和氣地問我:“你找誰?”我惶恐地回答:“我不找誰,我是你們的作者,只想進來看看?!彼又鴨枺骸罢垎柲阕鹦沾竺??”我說:“我叫李吉林?!彼衷尞悾骸澳闶抢罴??!我們還以為李吉林是男的呢!”話音剛落,兩個人都笑了。他隨即告訴我:“你的文章發(fā)表以后,反響不錯?!焙髞砺犝f他叫夏寶堂,是副主編。
我文章能發(fā)表,已經心滿意足。真沒想到,讀者中還有這樣的好評,頓覺一陣激動。這篇文章的發(fā)表對我起步的探索非同小可,它告訴我:從美入手創(chuàng)設情境是可行的,情境教學的探索之路可以繼續(xù)往前走。不久,夏寶堂先生竟向我約稿,要我寫一篇關于語文教學進行思想教育的稿子。
“發(fā)稿+約稿”,讓我感悟到“情感”在情境教學中的作用不可小視。由此,我意識到作為一線教師,不應局限于教學方法的改革,在探索中應該研究教育。但究竟怎么研究,心中是一片朦朧。只是琢磨著向自己發(fā)問,從現(xiàn)象中提出問題:“你為什么要這樣教,而不那樣教?”“這樣做效果為什么好?”從“果”追溯出“因”……概括起來就是“是什么?”“為什么?”這便是當時自己悟出來的最通俗的教育中的研究。
此時,我深感要研究教育,必須要有理論的導引,而理論的功底不足正是自己之“短”。既知“短”,我想不必避,而要“補”。那時,我比較早地發(fā)現(xiàn):“當兒童在學習活動中感受到樂趣時,學習才會成為自我需求”,“這是教學成敗的關鍵”。有了理論,文章就有了骨架,到90年代我寫成的《情境教學:學得生動活潑的途徑》,就仿佛立起來了。這篇論文編輯作為開篇,發(fā)表在1991年11期。這樣的安排讓我覺得編輯部很看重這篇文章,這又成了一種新的激勵。
《教育研究》發(fā)表的稿子,講究的第一個字是“真”,第二個字是“新”。研究教育就是要“真研究”,要拿出“新東西”。追求“新”,并不意味著單純地引進西方現(xiàn)代的教育理論,洋為中用,還要古為今用。由此進一步激勵我去尋根,從《文心雕龍》中長期的反復研讀、領會。于是,我把自己的收獲寫成《“意境說”給予情境教育的理論滋養(yǎng)》。正如《教育研究》編者在內容摘要中指出:“情境教育的探索過程中,中華民族的文化給予其深厚的理論滋養(yǎng),進一步支撐了整個情境教育的研究和情境課程的開發(fā)?!?/span>
我讀后,甚為激動?!扒笳妗薄扒笮隆?,我又自悟出“求精”,這進一步讓我感悟到編者其實就是在導引著作者去攀越“真、新、精”的高度。在學習腦科學后,繼續(xù)學習“學習科學”,并對照運用到情境學習,寫成《學習科學與兒童情境學習——快樂、高效課堂的教學設計》,使我窺視到兒童學習秘密的一角,進而又產生去構建中國的兒童情境學習范式的意愿,這張藍圖,現(xiàn)已在我的眼前日益清晰起來。
回顧30多年,《教育研究》的扶持與激勵,我想引用主編高寶立先生在發(fā)言中概括的:“李老師的13篇文章體現(xiàn)了一個主題,就是關注學生的全面發(fā)展、主動發(fā)展、多樣化的發(fā)展?!边@是時代賦予的使命,使我堅持在實踐中進行教育研究,在為了兒童發(fā)展的過程中自己也能像兒童一樣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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