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石河川那大片大片的水澆地里的小麥已透出豐收的氣息。這時候已進入灌漿后期,灌漿水早已澆過,小麥的籽粒飽盈盈的,仿佛要撐破身上的甲殼。村中連接大河灘的道路兩旁,整齊的白楊樹像列隊的哨兵,守護著這希望的田野。
笑意掛在莊稼人的臉上。
逢北村井后溝的田家大伯說,他到自家的小麥地里去看麥,在地的這頭兒推推,那頭兒就晃晃,麥穗挨著麥穗,都擠實了!
薛莊村的薛家二叔說得更玄乎,他到地頭兒往地里撒了一把土,土楞是沒漏下去。
可是虎尾河的連家老太太捎過話來了,說看見有一只小噓噓在她田里啄了一粒麥,結(jié)果麥粒太大,把噓噓給噎死了!
老街旁的大河渠沿上,半大的孩子們多起來了。
渠沿兒邊那排寬大的石臺階上有幾個年輕的女人在洗衣裳,其中一個挽了褲管,跳在河里,把揉好的花被單放到河水里漂洗,那花被單在水流的沖擊下漂浮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地顫動,像一條活了的大紅鯉魚。有一個淘氣的渾身上下沒著一根線的小家伙,頭上剃了個茶壺蓋兒,除了茶壺蓋兒下的頭皮白生生的以外,渾身曬得像個黑泥鰍。他四五歲的樣子,腳上穿了雙綠色的塑料涼鞋,那一定是他媽媽趕會時剛給他買的,綠汪汪的顏色在他黑黝黝皮膚的襯托下格外鮮艷和顯眼。只見他在岸邊撿了一個磚頭塊,不知輕重地朝著河里的“紅鯉魚”砸去?!皳渫ā币宦曀ㄋ臑R,剛好濺了那個彎腰女人一臉的水。那女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哇呀一聲叫,抹了把臉,抬頭一指:好你個壞孬種!小毛,你別走!
那叫小毛的扭頭就跑,后面跟著一群毛蛋毛妞順著河渠向南邊的磨坊方向跑去,甩下一串串嘻嘻哈哈的笑聲。他們另找玩水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