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海龍書法篆刻藝術漫談
文 / 劉彥湖
尹海龍
尹海龍，1970年出生于黑龍江省慶安縣，1993年考入浙江美術學院(現(xiàn)中國美術學院)中國畫系書法篆刻專業(yè)，1997年畢業(yè)分配至中國藝術研究院?，F(xiàn)為文化部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篆刻藝術院創(chuàng)作部主任、研究員、碩士研究生導師、西泠印社社員、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曾多次參加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美術館、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西泠印社等主辦的展覽并獲獎，先后于中國美術館等地舉辦“象外尋真——尹海龍書法篆刻展”。出版有《尹海龍篆刻選》《尹海龍印集》(心經(jīng)、古琴譜卷)、《畫砂》《當代名家篆刻研究·尹海龍》《古璽技法解析》《當代名畫家刻紫砂壺·尹海龍卷》《象外尋真——尹海龍書法篆刻集》《融窠金文印》等。
海龍兄今年要在中國美術館舉辦大型個展，這是令我高興和期待的好事。沒想到在他的作品集行將付印之際，蒙他青眼相顧，要我寫幾句話，作為前言。這讓我真有點“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海龍兄和我有同鄉(xiāng)之誼，雖然他小我10歲，但我是把他引為畏友的。當然他的直諒多聞，也首先決定了這位畏友又是一位益友。
尹海龍篆書小品
早在幾年前就有三惜堂主人撰文把我拿來和海龍兄比較，可見世上不乏慧眼。由此也證明了海龍兄和我的因緣有自，還有我們藝術旨趣的相互映照。
尹海龍篆書對聯(lián)
海龍兄在浙美(中國美術學院前身)就讀期間，正是在他的班主任老師“陳旋風”(當時梁揚撰文有“陳振濂旋風”之說)風頭正勁的當口。那時候老師和同學都以雙倍的熱情和干勁兒投身到藝術的探索之路上，在課堂上挖空心思地設計新的訓練模式，把西方的經(jīng)驗，日本的經(jīng)驗，也都融會貫通起來；課堂外就是中青展、新人新作展等各類的大展在檢驗著這一系列探索實驗的有效性。學生在校期間獲個大獎成為新星之類也是常有的事。海龍兄也正是在那個年代嶄露頭角，顯現(xiàn)出超凡的才華，他在全國第二屆楹聯(lián)大展中的獲獎作品——“新概念”篆刻的猛辣生氣，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尹海龍篆書斗方
1997年，海龍告別桃紅柳綠、近水遙山的西子湖，來到了北京的中國藝術研究院。初來北京的10年，他似乎放慢了腳步，除了一些群展，在我的印象中并沒有多少大舉措?？墒俏蚁脒@10年對于海龍兄又是十分重要的，他靜下心來反思著當代書法教育與創(chuàng)作的慌張與浮躁，也磨礪著自性的澄明和尋求思想的獨立。于是他除了書法篆刻創(chuàng)作外，還廣泛地涉獵了大量的先秦兩漢的金石文字。他收藏了大量的金石瓦甓、泉陶泥范的拓本，與古人的手跡刻畫和精神氣息相親相近，以此涵養(yǎng)其作品的古意與神韻，也拓展和充實著其作品的局量和厚度。他的藝術風格也在這看似波瀾不驚的十年沉潛之中得到了升華并逐漸明確起來。中國的書法篆刻藝術是少不了這樣的沉潛之功的。
正是有了這樣的厚積才迎來了近十年海龍兄藝術創(chuàng)作的大爆發(fā)。不間斷的大大小小不同規(guī)模的個展，一本接一本的作品集，《尹海龍印集》（心經(jīng)卷、古琴譜卷）、《象外尋真》《畫砂》《融窠金文印》；刻石、刻壺、刻紫砂巨??；書聯(lián)、書扇、書長文巨屏，不一而足。其作品數(shù)量的豐盈和品格意韻的古雅新奇，著實讓我感到吃驚。
尹海龍篆書斗方
海龍兄是受過完備的科班式教育的佼佼者，他雖五體皆工，但近十年的書法篆刻創(chuàng)作顯然是以篆隸為主導的。這說明他在自己藝術道路的取徑上是相當自覺和明確的，他是把自己的精力集中在了他認定的目標上了。
篆隸書因其與我們時代的懸隔，往往給觀者造成一種陌生感與疏離感。選擇篆隸為主要目標，首先要冒這種可能不被認識的險，惟其不隨俗、不迎合，才決定了他的作品有一種抗心希古的高尚品質(zhì)。事實上篆隸是中國書法創(chuàng)造的起點，是古法奠定的基石，是后世書法創(chuàng)作不竭的源頭活水。篆刻創(chuàng)作就更離不開篆書了。后世論家的一個基本共識就是學書不通篆隸，不足以言書。
通篆隸，首要的一個關隘就是文字關。如果不痛下一番大功夫，想掃除文字之障而思接古人是絕不可能的。
海龍兄的篆書作品，常有一些連篇累牘的長篇巨制，每讀到此類作品我都嘆服他在文字上傾注的心力。他用字很講究，《說文解字》的翻檢是他的常課，這也是老一輩書家作篆信奉的金科玉律。說來簡單，但連續(xù)地寫下去，都能遵從這一理據(jù)，其本身就體現(xiàn)出了一種可貴的素養(yǎng)和嚴謹?shù)闹螌W精神。不僅如此，海龍兄又能在此基礎上，把先秦文字與傳抄系統(tǒng)的古文字用自家的爐錘進行一番煉化，變直化曲，調(diào)圓配方，使平實圓轉(zhuǎn)的小篆頓時增加了生動的機趣與現(xiàn)代形式構成的意味，使他的作品呈現(xiàn)出灑脫的生機。若遇到《說文解字》所無之字，他也能依據(jù)古文字的通轉(zhuǎn)假借原理，變通為用，這些又顯示出他對于過往那些信守《說文解字》者的超越。
尹海龍篆書作品
對于書家而兼篆刻家的海龍兄來說，“刀筆相師，書印參同”，這樣一個命題顯然也是適用的。他的書法，筆致斬截圓暢，結構嚴謹密麗，無疑受到他的篆刻影響；反過來，他的篆刻舒展流宕、氣脈貫通，又得益于他書法的支撐。刀與筆，書與印，相輔相成，相互生發(fā)，相互深化，既成就了他的書法，也成就了他的篆刻。
群賢畢至少長咸集（附邊款）
如果說海龍兄的書法以小篆為主，那么，他的篆刻則是古璽吉金文字為優(yōu)。小篆結構平實，秩序井然，便于鋪陳推衍以成篇章，若漢之大賦；古璽金文，奇譎突兀，大小相懸，儷三配伍，便于獨立成章，若古詩文警句。功用不同，形勢出焉。海龍兄是深諳個中真諦的高手，在其所作中，其書法體現(xiàn)的常常是他從容閑適、輕松平和的內(nèi)蘊；而他的篆刻，尤其是近年來所創(chuàng)作的紫砂巨印，大刀闊斧，凌厲豪宕，大有“橫空盤硬語，妥帖力排奡”（韓愈句）的風姿。他的篆刻，是他奇思妙想與石火電光相遭相撞留下的一道道印痕，是人巧與天工的合唱，是力與勢的表達。他在技法上故意保留了單刀所特有的隨機性，在蒼蒼莽莽中，追求法備氣至。他所畢業(yè)的那所學校培養(yǎng)出來的篆刻家們，據(jù)說都有一手陳巨來的本領?？珊｝埿制豢棠欠N膩膩歪歪的圓朱文，可見其隨和寬厚的外表下面，藏著一副多么傲岸執(zhí)拗的風骨，海龍兄的可愛可敬在此。
壽如金石佳且好（附邊款）
海龍兄的好人緣在朋友中是出了名的，一如他的藝術，人品藝品的老生常談在這里是合一的。他的畫室兼茶室兼客廳不大，叫“融窠”。“融”是一個很讓人喜歡的字眼，其樂融融啊，融會貫通啊，還有融合、渾融、融化、融通、融洽……都是好詞兒。我想起黃賓虹老人關于“分明與融洽”的畫論，海龍兄比我更熟悉吧。于藝術，于人生，若能分明而融洽，都該是很幸福的事。當寒意掠過我的身心的時候，我會油然想到融窠中圍爐品茗的暖意。（靜篤齋）
尹海龍書法篆刻作品
篆書作品
篆書對聯(lián)
金文寫意
上有仙人不知老（附邊款）
渴飲玉泉饑食棗（附邊款）
一切有為法（附邊款）
如夢幻泡影（附邊款）
如露亦如電（附邊款）
應作如是觀（附邊款）
本文由“靜篤齋”轉(zhuǎn)載于2017年第9期《青少年書法·青年版》“書壇精英”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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