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現(xiàn)實的逃遁
——杰克·凱魯亞克和《在路上》
凱魯亞克的生平及創(chuàng)作
杰克·凱魯亞克（1922—1969），美國當代詩人和小說家，“垮掉的一 代”運動的領袖和發(fā)言人。在 50 年代的美國，杰克·凱魯亞克和他的密友加 里·斯奈德、艾倫·金斯堡、威廉·巴勒斯、尼爾·凱薩迪等人在比文學、 音樂、繪畫以及社會、政治范圍更大的領域里掀起了一場運動，這場運動迄 今在美國仍留有一定的痕跡。
杰克·凱魯亞克出身于一個天主教工人家庭，是法國和加拿大聯(lián)姻的后 裔。在童年時代，他喜愛在故鄉(xiāng)馬薩諸塞州洛威爾城的街頭和河釁漫游，也 愛坐在房間里寫他的小小說。他 11 歲時寫成了第一部“小說”。他還寫了大 量日記，記述了他杜撰的賽馬、各種球類比賽的情景。他也夢想成為一個足 球明星，在學校的足球場上不時出現(xiàn)他矯捷的身影。在當?shù)匾晃磺嗄暝娙说?影響下，他希望自己在 17 歲時能成為一個作家。18 歲時，他讀了杰克·倫 敦的傳記，又希望自己能象杰克·倫敦一樣，當一個孤獨的施行者。1940 年， 凱魯亞克獲得獎學金，進了紐約哥倫比亞大學，不幸在球場上骨折受傷，以 致無法實現(xiàn)當足球明星的夢想。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凱魯亞克在美國海軍 服役，不得不中斷他的大學生活。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他早先受到托馬斯·沃爾 夫的影響。
凱魯亞克生活中最重要的經(jīng)歷是他跟一群富有叛逆精神的青年結(jié)下的友
誼，其中最主要的有詩人金斯堡和格里高利·科爾索。這一群人的組合成為
50 年代“垮掉的一代”的中心人物，因此獲得了“垮掉派”作家的稱號。他 們以詩人勞倫斯·弗林蓋蒂的“城市之光”書店為活動中心。他們在咖啡館、 詩人中心等處向公眾朗讀自己的作品，凱魯亞克的成名作《在路上》是一部 經(jīng)常在公眾場合朗讀的作品。
凱魯亞克過著極不穩(wěn)定的生活。他以吸大麻作為試驗，藉以培養(yǎng)一路超
越真實生活的不平常的先知。為了同一目的，他浪跡四方，從加利福尼亞到 墨西哥，從紐約到丹弗、洛杉磯、舊金山。一路上的經(jīng)歷成為《在路上》的 素材。無規(guī)律的游蕩生活和經(jīng)常酗酒導致了他的過早死亡。
凱魯亞克的第一部作品《小鎮(zhèn)和城市》（1950）是一部按傳統(tǒng)自然主義
風格寫成的作品，但已顯示出作者正在改變創(chuàng)作傾向。其他作品有《地下人》
（1958）、《達摩流浪漢》（1958）、《夢之書》（1960）、《薩克斯醫(yī)生》
（1959）、《寂寞旅客》（1960）、《孤獨天使》（1965）等。 1969 年， 正當凱魯亞克根據(jù)他生活中的最近十年進行一部超現(xiàn)實主義的創(chuàng)作時，他的 生命突然中斷。作為一個“垮掉派”作家，他留下的作品有待后人作出評論； 做為一個詩人，他在唱片中留下了聲音，讓后世聽到“垮掉的一代”的呼聲。 凱魯亞克的第一部小說《小鎮(zhèn)與城市》初步顯示了“垮掉派”風格。小 說不但反映了“垮掉派”青年的精神面貌，在創(chuàng)作方法上也有革新。作者打 破小說的陳規(guī)陋習，提倡自發(fā)的，一揮而就的新寫法。這種藝術(shù)手法在后來 的《在路上》有了更大的發(fā)展，金斯堡后來發(fā)表的《嚎叫》雖然是詩歌，卻 采用了這種從意識流和超現(xiàn)實主義那里借用過來的手法?！缎℃?zhèn)與城市》是 一部自傳體小說，作者試圖通過對主人公老馬丁一家?guī)捉?jīng)周折的故事的描
寫，創(chuàng)作出一部家庭及社會的史詩。但是，作品過于強調(diào)自我表現(xiàn)，不可能， 也沒有使作者的想法付諸現(xiàn)實。
1957 年，凱魯亞克的代表作《在路上》問世，為他贏得了聲譽，奠定了 他在文學上的地位。到這時，他的創(chuàng)作手法已相當熟練，那種“自發(fā)的、一 揮而就”的技巧已運用自如。所以，作者只花了三個星期就寫出了這部長篇 小說。繼《在路上》之后，凱魯亞克出版的小說《地下人》描述了一位初出 茅廬的作家和一位黑人姑娘的愛情故事，其風格也屬“垮掉派”，同年出版 的《達摩流浪漢》也是一部自傳體小說，描寫一批青年“叛逆者”領悟佛教 禪宗秘密的過程。這部小說的出現(xiàn)，標志著作者的思想更加復雜化了。他在 接受存在主義哲學之后，又迷上了佛教禪宗。自此以后，他又創(chuàng)作了《薩克 斯醫(yī)生》等其他幾部自傳體小說。他一生創(chuàng)作了 18 部作品，其中有 12 部是 自傳體小說，合在一起稱為《杜魯士傳奇》。它們的內(nèi)容涉及很廣，時間跨 度也很大，從作者的童年時代一直寫到他逝世前信仰佛教禪宗和酗酒為止。
《在路上》就是其中的一部。當作者 1965 年寫出《孤獨天使》時，已完全失 去了他青年時期到處流浪、放蕩不羈、為所欲為的勁頭。隨著這位“垮掉派” 領袖的衰落，“垮掉派”運動也奄奄一息，作者寫這部小說時其實已在為這 一運動唱挽歌了。
凱魯亞克，不論在他的生活道路或創(chuàng)作行為方面，都表明浪漫主義精神
在 50 年代的美國重新獲得了力量。20 世紀初的美國為年輕的冒險家敞開了 寬廣的天地。他們乘著驛車，騎著駿馬，順著印第安人留下的蹤跡，奔馳茫 茫原野，跋涉叢山峻嶺，浪跡天涯。凱魯亞克筆下的美國到處是城市、加油 站、酒吧間、汽車旅館。印第安人的羊腸小道已為望不見盡頭的高速公路所 取代，而作為當今一代進行冒險的交通工具則是高級轎車、卡車、大篷車。 他們同自己的父老一樣，足跡遍及北美大陸，不同的是他們的父老必須花數(shù) 周、數(shù)月的時間才能到達的地方，對他們來說只需三兩天或十幾個小時就行 了。今天他們在路易斯安那的沼澤地帶、明天他們已登上了加利福尼亞的山 嶺，后天已在紐約傳送帶似的公路上了。這就是《在路上》所描繪的情景。 這些 50 年代的美國人不像他們父輩那樣是打天下的英雄，而是漫無目標 的流浪漢。他們四處逛蕩，并非迫于生計，而是出于對生活、對社會、對制 度、對一切的不滿。他們拒不承擔任何社會職責和義務，他們蔑視法律、制 度的約束力，他們沒有對未來的憧憬。對他們來說，當前的經(jīng)歷就是一切。 他們狂呼亂叫，一切憑意氣用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能獲得他們一時 之間認為絕對重要的東西，他們甘愿忍受貧窮、痛苦和困頓。他們可以欣喜 若狂地連續(xù)跳爵士舞，可以連續(xù)數(shù)月以冰淇淋為主；他們可以為了賺幾塊錢 冒著寒風烈日在農(nóng)場上采棉花、摘葡萄，而一下子又在酒吧間把錢花得精光； 他們吸著大麻，在一片煙霧彌漫中跟姑娘們逗情玩樂，還口口聲聲說自己鐘
情于每一個姑娘。這就是《在路上》所描寫的那個時代的人物。 凱魯亞克筆下的青年男女，從表面來看是一群道德墮落的人，實際上，
他們是以自己的行為方式來表示對 50 年代的傳統(tǒng)精神狀況，對教育、事業(yè)、 婚姻的習俗觀念，對中產(chǎn)階級的唯利觀點的憎惡和厭倦。凱魯亞克把這種行 為方式稱之為“一種逃遁??對一切世俗觀念的厭倦”。這些青年男女自以 為比另一些頹廢消極的人“幸福”，因為他們找到了一種對金錢、職責、階 級、種族一概不加考慮的生活方式。他們“瘋了似地生活，瘋了似地閑扯”， 他們從不感到疲倦，從不說一句平淡無奇的話，而是“燒吧，燒吧，再燒吧”。
遺憾的是，他們最終把火引到自己身上。50 年代的美國生活正是如此.凱魯 亞克個人的結(jié)局也是如此。
凱魯亞克在他的作品中描述了“激烈型垮掉派”（即熱派）和“冷靜型 垮掉派”（即冷派）的理想。前者以尼爾·凱薩迪為代表，他們在一碩大的 當今世界”中盡情縱樂，直至自身的最后毀滅。后者以加里·斯奈德為代表， 他們試圖在東方的禪宗和與之有關(guān)的哲理中尋求慰藉，以修身、養(yǎng)性、默念、 互愛等更為精神方面的東西來替代西方文明的實利主義。這種理想集中表現(xiàn) 于《達摩流浪漢》一書中。
凱魯亞克認為文學創(chuàng)作本身就是一種表現(xiàn)，是一種深切感受到的經(jīng)歷的 再現(xiàn)，因此很難區(qū)分他的作品是文學還是生活。他的人物真假雜處。在敘事 時，時態(tài)毫無理由地變化。他主張“自發(fā)產(chǎn)生的散文”，很少考慮層次清楚、 結(jié)構(gòu)嚴密等方面的技巧。像《在路上》一書，就是他一連幾個星期打出來的 產(chǎn)物，就像“垮掉派”所沉醉的爵士樂一樣，是興之所至隨手譜寫出來的， 結(jié)構(gòu)松散，一段接著一段，有幽默的筆觸，也有懷舊之情，浪漫色彩高低起 伏。作品一旦完成后，凱魯亞克是不屑再做修改的，他認為未經(jīng)修飾的創(chuàng)作 才是名符其實的深切感受。
對于這位生活放浪、行蹤不定、最后走向毀滅的傳奇式人物，輿論界的 褒貶不一。按照評論家杰克·?？怂沟恼f法，凱魯亞克的一生像一件藝術(shù)品、 一幅動作畫，一首爵士樂曲。凱魯亞克和“垮掉派”對性生活、吸毒的試驗， 對精神秩序、社會秩序的驚人的蔑視，對美國生活及寫作所寫出的大膽而往 往是幼稚的希望——都很少得到評論界的一致看法。不論動機如何，出發(fā)點 如何，凱魯亞克及“垮掉派”的行為方式是一種頹廢的表現(xiàn)，是消極的，是 銷蝕意志的，因此也是不可取的。然而，作為 20 世紀 50 年代美國文化運動 的一個中心人物，凱魯亞克，無論作為作家或個人，在美國文學史或思想上 都產(chǎn)生了一定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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