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為晉國公族;另一說法為周文王之子有封于韓國者,以韓為氏。本文采第一種說法,晉國韓氏的第一代為韓萬,韓萬為曲沃桓叔(公元前802年─公元前731年)之子。晉武公(前716年——前677年在位)時,韓萬為武公御戎。前677年,曲沃代翼,晉武公封韓萬于韓原(現(xiàn)在的山西河津東、陜西韓城)。韓氏的第二代家主為韓賕伯,史書只記其名,無記其事。韓氏的第三代家主為韓簡,公元前645年為晉國正卿,率晉軍與秦軍進(jìn)行了韓原之戰(zhàn),晉軍戰(zhàn)敗,晉惠公(前651年——637年在位)被俘,此后史書再無關(guān)于韓簡的記載。韓氏的第四代家主為韓輿,史書對其記載也非常少,可能受其父韓簡在韓原之戰(zhàn)戰(zhàn)敗的影響,和晉文公繼晉惠公即位的影響,韓氏政治地位一落千丈,晉文公(前636年——前628年在位)時,無關(guān)于韓氏之人為官的記載。韓氏的第五代家主為韓厥,史書記載韓厥原為趙氏家臣。與韓厥同一代的還有韓穿,開始地位是高于韓厥的:公元前597年晉楚邲之戰(zhàn)時,韓厥為軍司馬之時,韓穿為上軍大夫。公元前588年,韓厥由于晉齊鞌之戰(zhàn)中立下大功,地位超越韓穿成為新中軍將,韓穿此時為新上軍佐。公元前583年,下宮之難后,晉景公減六軍為四軍,韓厥升為下軍將,而韓穿退出卿列,史書再無記載。有兩種可能:一是韓穿年紀(jì)大了,退休了;還有一種可能是韓穿隨這次裁軍被革職了。第一種可能性大,因為同一年,下宮之難前韓穿還是很受重用的?!蹲髠?成公八年》:春,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季文子餞之,私焉,曰:“大國制義以為盟主,是以諸侯懷德畏討,無有貳心。謂汶陽之田,敝邑之舊也,而用師于齊,使歸諸敝邑。今有二命曰:'歸諸齊?!乓孕辛x,義以成命,小國所望而懷也。信不可知,義無所立,四方諸侯,其誰不解體?《詩》曰:'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吣曛?,一與一奪,二三孰甚焉!士之二三,猶喪妃耦,而況霸主?霸主將德是以,而二三之,其何以長有諸侯乎?《詩》曰:'猶之未遠(yuǎn),是用大簡?!懈笐謺x之不遠(yuǎn)猶而失諸侯也,是以敢私言之?!睆囊陨瞎P者推測,韓穿原為韓氏家主,后來韓厥取而代之。
影視劇中的韓厥
韓厥的政治生命很長:公元前615年,晉秦河曲之戰(zhàn),他被趙盾任命為軍司馬;公元前588年升為新中軍將;公元前583年升為下軍將;公元前574年升為上軍佐;公元前573年升為中軍將;公元前566年告老致仕。從政即有五十年,壽命就更長了,因為人家還是主動退休的。韓厥為韓氏在晉國的崛起奠定了基礎(chǔ)。公元前566年,韓厥告老之后,其長子韓無忌以自己有疾,禮讓韓起,韓厥幼子韓起成為韓氏第六代家主。韓氏勢力在韓起手中繼續(xù)發(fā)展,韓氏能成為瓜分晉國者之一,韓起時已基本定型。晉平公十四年(前544年)吳國季札出使晉國,就預(yù)言晉國之政必將歸之于韓、趙、魏三家?!蹲髠飨骞拍辏ㄇ?44年)》記載:“(季札)適晉,說趙文子、韓宣子、魏獻(xiàn)子,曰:'晉國其萃于三族乎!’說叔向,將行,謂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良,大夫皆富,政將在家。吾子好直,必思自免于難?!?/p>
韓厥告老之后,知罃斷為晉國正卿,韓起繼其父卿位為上軍佐。知罃為正卿的時間段為前566年至前560年。期間,韓起帶領(lǐng)上軍的一部分跟隨知罃進(jìn)行了多次戰(zhàn)斗,為晉國立下功勞。前564年,晉國伐鄭,晉悼公以知罃為主帥,士匄佐之,攻打鄭都東門;荀偃和韓起率上軍攻西門;欒黡和士魴率下軍攻南門;趙武和魏絳率新軍負(fù)責(zé)后勤。鄭國抵擋不住向晉求和。公元前560年,知罃和士魴去世,晉景公將四軍八卿壓縮為三軍六卿,新軍被撤。中軍佐士匄禮讓荀偃,荀偃從上軍將升為中軍將,韓起禮讓趙武,趙武從新軍將升為上軍將,韓起佐之。此也算是韓氏報趙盾提拔韓厥之恩,當(dāng)初韓厥為趙盾家臣,前615年趙盾將韓厥任為軍司馬。荀偃為中軍將的時間為前560年至前554年。前559年,晉伐秦,晉與其盟國大軍齊發(fā),晉、齊、宋、魯、衛(wèi)、鄭、曹、莒、邾、滕、薛、杞、小邾13國聯(lián)軍渡過涇水,很快便攻入到秦國腹地,秦景公率軍抵抗,但一路后退。晉軍主帥由于剛即位不久,荀偃不能很好的管束其手下,下軍將欒黡由于多年職位沒有上升,很是不滿,帶著下軍私自回國。荀偃怕欒黡遭到秦軍伏擊,也統(tǒng)帥軍隊回國,史稱“遷延之役”。晉悼公知道其中原委,沒有追究任何人的責(zé)任,這讓荀偃保住了職位,并表明晉悼公是支持他的;也讓欒黡摸不著頭腦,輿論對其一片譴責(zé),以后欒黡將功補(bǔ)過,奮勇殺敵,立下大功。公元前558年,29歲的晉悼公病逝。其子彪立,是為晉平公。公元前557年六月,中行偃、欒黡率領(lǐng)晉軍到棫林(在今河南省葉縣東北),之后在湛阪(今河南省平頂山市)與楚軍決戰(zhàn),楚軍大敗,欒黡作戰(zhàn)勇猛,攻下方城(為楚國門戶),進(jìn)攻楚國本土,并順便討伐許國,而后勝利班師。前555年,晉平公攜六卿,會合宋、魯、衛(wèi)、鄭、曹、莒、邾、滕、薛、杞、小邾各國聯(lián)軍伐齊。齊靈公在茲(在今山東平陰縣東)、邿(在今山東平陰縣西)、盧(今山東長清縣西南)重兵防御。一個月后,聯(lián)軍將齊國的茲、邿、盧三城包圍。晉軍兵分三路:中軍(中行偃、士匄)攻打茲;上軍(趙武、韓起)攻打盧;下軍(魏絳、欒盈)攻打邿。很快,中軍攻克茲城;,下軍攻占邿邑。只有趙武和韓起沒有攻克盧邑,盧是高氏的封地,高氏世代經(jīng)營,城郭修的也非常堅固,高厚又是齊國正卿,所以趙武和韓起的上軍一時攻不下也正常。盧邑攻不下,對晉軍影響不大,晉中軍帥帶領(lǐng)晉軍繞過盧邑,直奔齊國都城臨淄,將其圍住,猛烈攻城。但此時晉中軍將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前554年二月,荀偃去世,晉國不得已撤軍,齊國逃過一劫。荀偃去世后,中軍佐士匄繼其為晉國正卿(前554年——前548年),荀偃之子荀吳繼其父卿位,為中軍佐。
士匄繼為中軍將后,于前554年繼續(xù)伐齊,打入齊國谷地(今山東東阿縣南東阿鎮(zhèn))后,齊靈公去世的消息傳來,依當(dāng)時外交慣例,晉國撤軍。前552年,齊莊公到澶淵(今河南濮陽西北)同晉平公結(jié)盟,承認(rèn)了晉國的盟主地位。同一年,晉國欒氏家主欒盈受到士匄迫害,逃亡齊國。前550年欒盈在齊國的支持下回國叛亂,沒有成功,欒氏盡數(shù)被誅。之后士匄以此事為借口,大肆誅殺異已。前548年,士匄去世,趙氏狐兒趙武繼為中軍將(前548年——前541年),前546年,晉楚達(dá)成彌兵之盟,從此之后,晉國與楚國的戰(zhàn)事結(jié)束。楚國受到南方吳國的強(qiáng)勢進(jìn)攻,楚國被吳國打敗之后,又成吳越爭霸之勢。而晉國沒有了外憂之后,晉平公開始沉迷于享樂,荒淫無度,大興土木。晉君無為昏庸,晉國六卿開始大力發(fā)展私家力量,晉國卿大夫漸成尾大不掉之勢,荀氏、趙氏、魏氏開始大力向北方少數(shù)民族開戰(zhàn),所占之地盡為已有。公元前541年,趙武去世,韓起繼為正卿,其為正卿二十七年,正是晉君無為,晉國六卿發(fā)展最快之時,韓起做為晉國正卿,韓氏發(fā)展也非??臁?/p>
士匄
《左傳昭公三年(前539年)》記載齊臣晏嬰來晉,晉賢臣叔向?qū)ζ湔f:“然。雖吾公室,今亦季世也。戎馬不駕,卿無軍行,公乘無人,卒列無長。庶民罷敝,而宮室滋侈。道堇相望,而女富溢尤。民聞公命,如逃寇仇。欒、郤、胥、原、狐、續(xù)、慶、伯,降在皂隸。政在家門,民無所依,君日不悛,以樂慆憂。公室之卑,其何日之有?《讒鼎之銘》曰:'昧旦丕顯,后世猶怠。’況日不悛,其能久乎?”翻譯成白話文就是:
叔向說:“是的。就是我們的公室,現(xiàn)在也到了末世了。兵車沒有戰(zhàn)馬和人駕馭,國卿不率軍隊;國君的戰(zhàn)車左右沒有好人才,步兵隊伍沒有好長官。百姓疲病,但宮室更加奢侈。道路上餓死的人隨處可見,而寵姬家的財物多得裝不下。百姓聽到國君的命令,就像逃避仇敵一樣。欒、卻、胥、原、狐、續(xù)、慶、伯 這八個大家族的后人已經(jīng)淪為低級的吏役。政事由私家決定,百姓無所依從。國君一天比一天不肯悔改,用行樂來掩蓋憂愁。公室的衰微,還能有幾天?《讒鼎之銘》說:'天不亮就起來致力于 政績顯赫,子孫后代還是會懶散懈怠?!螞r國君一天天不悔改, 國家能夠長久嗎?”
叔向看出晉國將為異姓卿族所瓜分,而這一切源于晉國國君的昏庸和無為。公元前537年,楚靈王娶晉國宗女,韓起和叔向到楚國送親。楚靈王因昔日楚受晉國軍事打擊,想侮辱晉國,想以韓起為看守宮門的閹人,以叔向為管理后宮的閹人。可見晉國之衰,昔日打得楚國求饒,現(xiàn)在楚國卻要如此侮辱晉國,韓起為晉國中軍將,叔向為晉平公的老師!晉國之威何在?而這都源于晉君的荒淫,晉臣忙于內(nèi)斗、忙于瓜分晉國。楚國大夫薳啟強(qiáng)勸阻了楚靈王的行為,他說:”韓起之下,趙成、中行吳、魏舒、范鞅、知盈;羊舌肸之下,祁午、張趯、籍談、女齊、梁丙、張骼、輔躒、苗賁皇,皆諸侯之選也。韓襄為公族大夫,韓須受命而使矣。箕襄、邢帶、叔禽、叔椒、子羽,皆大家也。韓賦七邑,皆成縣也。羊舌四族,皆強(qiáng)家也。晉人若喪韓起、楊肸,五卿八大夫輔韓須、楊石,因其十家九縣,長轂九百,其馀四十縣,遺守四千,奮其武怒,以報其大恥,伯華謀之,中行伯、魏舒帥之,其蔑不濟(jì)矣。君將以親易怨,實無禮以速寇,而未有其備,使群臣往遺之禽,以逞君心,何不可之有?“薳啟強(qiáng)這些話是向楚靈王描述了晉國韓氏和羊舌氏(叔向家)的強(qiáng)大,晉君是昏,但晉卿可是足夠強(qiáng)大,一旦觸怒了韓氏和羊舌氏,此二家之人起二家之兵,就能打得楚國敗亡!這是符合當(dāng)時的情況的。晉國,這個當(dāng)時的巨無霸,后來分裂為三家:韓、趙、魏,俱列戰(zhàn)國七雄,魏國在戰(zhàn)國前期,大有一統(tǒng)天下之勢,韓國在魏國衰落后以一國之力力抗秦國東擴(kuò)之勢,趙國為戰(zhàn)國后期唯一能與秦對抗的軍事強(qiáng)國。而沒有分裂的晉國根本不是楚國所能對抗的。晉平公因前546年晉楚彌兵之盟,沉迷于享樂,所以晉國自己衰落了下去,六卿分權(quán)。但一旦晉國遇到了外患,這個巨無霸很有可能再次整合起來。這也是前574年,晉卿士燮自祝求死的原因。
韓起為卿之時,一方面發(fā)展韓氏勢力,另一方面也成為晉國公室的支柱力量,他活著的時候,韓氏、羊舌氏(此二氏與晉同宗)成為晉國強(qiáng)宗,但他死之后,羊舌氏即被六卿瓜分。前514年,韓起從政五十多年,為正卿二十七年,終于去世,魏舒成為晉國執(zhí)政。同年秋,羊舌氏和祁氏被六卿滅族,他們分祁氏之田為七縣:鄔、祁、平陵、梗陽、涂水、馬首、盂;分羊舌氏之田為三縣:銅鞮、平陽、楊氏。司馬彌牟為鄔大夫,賈辛為祁大夫,司馬烏為平陵大夫,魏戊為梗陽大夫,知徐吾為涂水大夫,韓固為馬首大夫,孟丙為盂大夫,樂霄為銅鞮大夫,趙朝為平陽大夫,僚安為楊氏大夫。晉國公室更加衰弱,六卿更加強(qiáng)大??梢婍n起在時,公族是受其保護(hù)的。
韓起可以說是晉國的罪人,韓氏的功臣。做為晉國正卿,晉國因他而衰,國君沉迷于享樂,他沒有盡到人臣之責(zé)去勸阻;但做為韓氏家主,韓氏在他手中發(fā)展的更加強(qiáng)大,在諸卿的斗爭中立于不敗之地,后來成為三分晉國之一,韓起對得起韓家。真可謂忠孝不能兩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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