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有空琢磨一下古人之間的關(guān)系,挺有意思。
比如唐朝那些詩人們,成就不一,性格各異,有的還很古怪,
他們的關(guān)系,夠?qū)?/span>1000篇論文,而且很多人愛看。
比如天皇巨星李白和王維,為何老死不相往來?
杜甫和李白多次交集,為何一個有情,一個無意?
邊塞圣手高適和岑參,到底哪個更鐵血、武藝更高強?
“郊寒島瘦”的孟郊和賈島,到底是怎樣比慘的?
2
今天要說的這對CP,是同齡的白居易和劉禹錫(都生于公元772年)。
關(guān)注他們是有原因的,
之前囚徒看過一個排行榜——“歷史上十對友誼最深的文人”,
白居易和劉禹錫出人意料排在第一。
這就耐人尋味了,因為他們初次見面時,都已經(jīng)55歲,典型的夕陽之交。
此前,他們互相仰慕,算是神交已久的筆友,經(jīng)常@彼此。
他們有太多理由早些認識——
同為河南人,他們的老家相距離不過100多里地;
他們都反對空洞浮夸,主張文學(xué)革新;
他們都看不慣中唐時期官場的種種萎靡、不思進取。
照說,這么相似的人,很容易聚在一起,
可是文人圈數(shù)不清的論壇,更多的酒局,從未見他們同框。
3
公元826年,他們終于在揚州見面了,
為那場酒局買單的,是時任淮南節(jié)度使的王播。
當時,劉禹錫剛由安徽和州刺史罷歸洛陽,白居易也因病不再擔任蘇州刺史。
那是個奇怪的場景,在揚州CBD的小酒館,兩個胡子花白的老人,久久地擁抱在一起,
雖然都是名滿天下的大詩人,卻一個比一個孤獨。
此前他們各有知己,元稹是白居易不可磨滅的回憶,柳宗元是劉禹錫午夜夢回的經(jīng)常,
白居易為了紀念元稹,寫下讓無數(shù)人哭鼻子的“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劉禹錫用20多年時間給柳宗元出了一本詩集,名為《柳河?xùn)|全集》,以報答柳兄弟“以播易柳”的深情。
失去知已的他們,就像折翅的天使,在人間茍活。
他們原本以為,大半生的酸甜苦辣過后,這輩子再無機會相見,
可是老天的安排總是出人意料。
就是那次初見,再次激發(fā)了劉禹錫的小宇宙,寫出了著名的《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
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
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xiāng)翻似爛柯人。
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
標紅的那14個字,更是千古金句,意思是,時間會證明,新生勢力銳不可當。
最好的年華,轉(zhuǎn)眼已經(jīng)消逝無影,
當然是有些不甘心的,
那些年,有太多的遺憾和惆悵。
還有很多美景沒來得及飽眼福,還有很多佳人等著去相識,
好像一切冥冥中早已注定,
相似的人,遲早都會相見。
4
劉禹錫被貶23年,工作崗位都是刺史、司馬那樣的閑差,總之,很多人不希望他干事。
相比之下,白居易要順利得多。
白老師的坎坷主要在少兒時期,由于家里窮,他無書可讀,
但他的精神世界,很早就迸發(fā)出可怕的力量,
據(jù)說為了練習(xí)口才,一直練得口舌生瘡,為了練習(xí)書法,手上起繭,年紀輕輕就白發(fā)畢現(xiàn)。
16歲后,他進入人生的快車道,當時他隨手寫下“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徹底征服了之前低估他的大咖顧況,
當時李白杜甫逝去不久,大唐人民情緒低沉之時,滿心期盼:到底誰是下一個李杜?
白居易被很多人看好,包括當時連續(xù)幾任皇帝。
他果然沒有讓人失望,
在堅持推動”新樂府運動“同時,他培養(yǎng)大量弟子,成為大唐詩壇盟主,
政治上,雙魚座的白居易更懂迂回,不像劉禹錫那么倔強,因此獲得了更多發(fā)展機會,包括在皇帝身邊當差。
雖然只是皇帝起居言談的記錄官。
5
在揚州的余暉中,兩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以文字和酒互相安慰著彼此。
很顯然,當世不會再有任何一個人,能像他們那樣懂得對方。
生命最后10多年,白居易、劉禹錫,還有酒,成了打不垮、驅(qū)不散的“鐵三角”,
其實,白劉兩人就是兩壇老酒。
年紀越大,白居易越喜歡來兩杯,他把自己的號改成了“醉吟先生”,
酒后,他們愛在洛陽城內(nèi)外閑逛,
寺廟、山丘、泉石,處處留下了他們的足跡。
當然免不了用他們最擅長的方式——寫詩,來表達對這個世界的看法,
白居易很有心,將自己和老劉的130多首唱和詩編成了《劉白唱和集》,
此集一出,天下手抄本橫行,
是在這本集子里,他首次提出,要組成大唐詩詞“劉白”戰(zhàn)隊。
6
公元842年夏天,比白居易晚出生幾天的劉禹錫走了,
白居易非常傷心,為這位晚年知音寫了一首悼亡詩——
《哭劉尚書夢得》
“四海齊名白與劉,百年交分兩綢繆。
同貧同病退閑日,一死一生臨老頭。
杯酒英雄君與操,文章微婉我知丘。
賢豪雖歿精靈在,應(yīng)共微之地下游。”
其實在寫這首詩的時候,白居易的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
4年后他也因病去世。
從此,詩豪和詩魔的時代結(jié)束了。
生命的最后階段,他們共同在孤獨中尋找溫暖,并且將這種感覺傳遞給廣大讀者,
如果要在他們的詩作中找佐證,估計是下面這兩句(都很有名),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白居易《琵琶行》)
——“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劉禹錫《西塞山懷古》)
一生已過,
原諒,是世界最高境界的詞匯;懂得,是人生最難抵達的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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