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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興基▏?從安忱治河推斷《金瓶梅》的成書與作者——兼與梅節(jié)先生商榷

小說不是歷史,但小說反映時代,其中不免有作家的某些經(jīng)歷或歷史事件的滲入。我國古代小說中這類情況尤多,因此常常能給研究某些問題提供信息。

梅節(jié)先生據(jù)《金瓶梅詞話》第六十八回寫安忱治河的一段文字推斷《詞話》的成書年代,予人以啟發(fā)。

《金瓶梅》一書寫西門慶勾結(jié)官府,經(jīng)商到致富,奢靡作樂。整個社會也是一片繁華富足,很少寫到民生疾苦。

實際上明代的山東河患頻仍,天災(zāi)人禍不斷。安忱以水司郎中的身份銜命前來山東治河,是當時歷史的反映。

小說中西門慶恭維這位新科進士“榮擢美差,足展雄才大略,河治之功,天下所仰”。這時,安忱有這樣一段回答:

今又承命修理河道,況(當)此民窮財盡之時,前者皇船載運花石,毀閘折壩,所過倒懸,公私困弊之極;而今瓜州、南旺、沽頭、魚臺、徐沛、呂梁、安陵、濟寧、宿遷、臨清、新河一帶,皆毀壞廢北(圯),南河南徒,淤沙無水,八府之民,皆發(fā)弊之甚。又兼賊盜梗阻,財用匱乏,大覃神輸鬼役之才,亦無如之何矣!

梅文據(jù)以判斷《詞話》的成書“必在嘉靖以后,其上限不能早于萬歷五年八月,可作定論”,甚至“還可推遲五年,定在在萬歷十年”。在目前《金瓶梅》成書的嘉靖說、隆慶(包括嘉隆、隆萬)說、萬歷說的三種主張中,可知是贊成萬歷說的。

成書時間的確定,可以幫助作者問題的解決。但梅文的上述論斷不無問題,,原因在于歷史考察的失實。今愿承其余緒,作一點探討。


《國際金瓶梅研究集刊》


一、請注意“八府”的地域概念


《金瓶梅》里的安忱并非歷史實有的人物,但明廷為了治河,歷朝都委派過大小官員主持此事卻是事實。

《金瓶梅》的題材是從《水滸》西門慶與潘金蓮的故事中敷演出來的,所以常常把情節(jié)牽掛到宋朝的歷史上去。“載運花石”是宋徽宗時的歷史,是樁遭后代唾罵的事。

《金瓶梅》說由于載運花石而“毀閘折壩”,借安忱之口作了譴責。在明代“毀閘折壩”,卻主要是黃河肆虐的天災(zāi)帶來的惡果,翻一翻《明史》即明了。

如《明史·河渠志》所載的一位河道官員所說,“黃河……淤塞河道,廢壞閘座,阻隔泉流,沖廣河身,為害亦大。”可以為證。

在明代的河工中亦有“公私困弊”的問題,這里暫不作探討。值得注意的是,安忱所述的社會情況,確實是以某段歷史為其背景的。

梅文注意了“南河南徙”的問題,但卻把此處所說的“南河”定為“從泗州至清口這一段淮河”。

而“南徙”則“是指淮河原出清口東北經(jīng)云梯關(guān)入海,改變?yōu)闁|南從運口到高堰倒灌運河和山陽及高寶諸湖”。這樣一來,“南河南徙”造成的水患,就成為蘇北淮河地區(qū)的問題了。細按安忱的話卻并非如此。

安忱話中提到了“八府”?!鞍烁彼福?詞話)本身已有交代,見于第六十五回“宋御史結(jié)豪請六黃”。

黃太尉駕臨清河,“八府官”前來迎候。書中列出的“八府”是東昌府、東平府、兗州府、徐州府、濟南府、青州府、登州府、萊州府。其中除徐州在洪武十四年已改為直隸州以外,包括了山東全部地方建制。

徐州毗鄰山東,在河患的問題上與山東息息相關(guān),“八府”的范圍實即整個山東。安忱所說的“八府之民,皆疲弊之甚”,意在說山東地區(qū)所受河患之苦。

梅文“南河南徙”定在“淮安地區(qū)”,因此大大南移,出了山東地界,結(jié)果就成為南方鄰省的淮河改道,倒灌更南面的里運河,而北方的山東人卻遭了殃,這是不可能的。

而且安忱明說“南河南徙”的結(jié)是“淤沙無水”,不是大水倒灌運河或浸漫陸地。由于史實的弄錯,引起了一系列的混亂。

《明史》


二.“南河”與“ 南河南徙”的真象


“南河”指哪一條河,梅文列了三種解釋:一指北運河的南段,即“由瓜(州)、儀(征)達淮安”的一段運河。

這雖然也是見諸史書的一種提法,但一條南北走向的大運河,不可能存在這里所說的“南徙”的問題,顯然不會是指運河。

梅文的第二種解義為“指南河郎署所管轄地區(qū)”,這本是一個值得注意的解釋,但又被當作運河而否定了。

作者著重于第三種解義,即把“南河”確定在從泗州到清口這一段淮河”的位置,這就產(chǎn)生了一系列的混亂。

“河”字一義,是從特指黃河的古義發(fā)展而來的。歷朝史書涉及全國范圍,每仍用此古義,所以我們應(yīng)首先注意黃河的問題。

這里的“南河”也是指改道以后的一條黃河水道。據(jù)《大清一統(tǒng)志》:“元時河(按此即指黃河)經(jīng)徐州與泗水合,至宿遷縣南(按屬古泗州),又東經(jīng)桃源縣北,又經(jīng)清河縣南與淮水合。入淮處謂之清口(按本名泗口),自徐城東北至此皆古泗水,為河(黃河)所奪也”,所以這一段水流不屬于淮河,而是黃河“奪泗入準”的一條水道。

在明代,它是黃河的一段,明代下游的黃河主干,是經(jīng)過豐、沛、徐州至蘇北的邳縣、泗州而入淮再出海的一條水道。

《明史·河渠志》稱:“黃河,自唐以前皆北入海。宋熙寧中始分趨東南。一合泗入準,一合濟入海。金明昌中北流絕、全河皆入淮”。這是歷史上黃河的一次大南徙。

此次南徙,開始于北宋熙寧年間。蘇軾貶官徐州時有《河復》詩一首,前面的小序即記載了熙寧時黃河南侵的情況。小序說:

熙寧十年(1077)秋,河決澶淵,注巨野,入淮泗,自澶魏以北皆絕流,而濟楚大被其害,彭城門下水二丈八尺,七十余日不退,吏民疲于守御……

這是一次大改道的開始。十二世紀末,金明昌時改道完成。此后,“合泗入淮”的一條,就成了黃河的主流,和我們今天在地圖上所看到的流經(jīng)濟南,從渤海出海的一條黃河下游干道不同。黃河重所從北方出海的河道,已是晚清咸豐間再一次大改道的結(jié)果,此后,流經(jīng)淮泗的一條河道,在近代地圖上就被稱為“廢黃河”了。

此和明代的情況正好相反。在明代,流經(jīng)徐州的黃河是正河,而北流的一條叫“故道”。所以在明清的歷史上有“南河”和“北河”的對稱。但在明中葉以前,北河并未絕流,沖決的情況也時有發(fā)生?!睹魇贰ず忧尽份d:

自正統(tǒng)十三年(1448)以來,河復故道,從黑洋山后經(jīng)趨沙灣入海,但存小黃河從徐州出。隨浚隨塞,以是徐州以南不得飽水。

弘治十八年(1505)又有記載:

南河故道淤塞,水惟北趨。

這里把“南河”反稱“故道”,因為對于明中葉的人來說.這條黃河干道,即從金明昌時代算起也已流了三百多年了。

大致說來,明朝從洪武開國到弘治時期,近一百二十年的時間,明朝的河患在于北決,即黃河沖入北流,河復故道,但故道實已淤阻,如此當必造成山東西北部的水災(zāi),有時則是把運河的水帶走,直接出海,阻斷漕運。

如《明史》所說“河決而北,則大為漕憂”,令“徐州以南不得飽水”,南河“徐、呂二洪遂淺澀”。

這一時期明朝治河的重點在北部張秋、沙灣的決口地帶.直到弘治七年(1494)負責河工的副都御史劉大夏分階段大力整治。

采取了比較有效的辦法,才控制住這一北決的長期困擾明廷的問題。慶賀之余,張秋也從此奉敕改名為“安平鎮(zhèn)'。

張秋、沙灣的決口雖有了控制,但河南上游仍常有決口的河水朝山東沖來,所以到弘治中期至嘉靖末,河患的重點南移到南北二流間的屬于山東西部的三角地帶,這是明代河患的第二個時期。

這一時期雖仍有北決,但已不如前期嚴重,同時也開始了黃河的南徙。其河患的特點是三角地帶河水泛濫,浸漫河湖,泥沙淤填,如嘉靖六年的一次泛濫,造成“沛地淤填七八里,糧艘不進”,漕運受到阻滯。

這一年,朝廷派盛應(yīng)期為總督河道右都御史,開始在昭陽湖東側(cè)另開一條新河,以避黃河之害。但總的來說,這一時期的河重不如前期嚴重,在弘治至嘉靖初期能夠“運舟通利者數(shù)十年”。

這時明廷的治河方針是一面“障河北徙”,一面“引水南流”,但北障南引的結(jié)果是加劇了黃河本已開始的南徙的進程。

南河南徙在弘治中已開始了。

據(jù)《河渠志》記載,開始是上游“與黃河別支會流,經(jīng)宿州、睢寧,由宿遷小河口流入淮河”,出現(xiàn)了“小河口北抵徐州,水流漸細,河道淺阻”的現(xiàn)象。

這是弘治十一年(1469)的事。此后情況愈益嚴重,“自嘉靖六年(1527)后,河流益南,其一由渦河直下長淮,而梁靖口、趙安寨二支各入清河,匯于新莊閘,遂灌里河……河淮既合,普之為沛縣患者,今移淮安矣?!?/span>

所以才有梅文引天啟《淮安府志》所謂“北河黃源入口”處的清口淤塞,形成“南河北超之勢”。這是站在淮安的地理方位來稱呼南北的,實際上這里的“北河”即是那條經(jīng)過徐、沛的黃河干道,而這里的“南河”則指由“渦河直下長淮”、經(jīng)過“南徒”形成的黃河新道。

“南河北超”是指由渦河入淮的河水流量超過了流經(jīng)徐、沛的“正河”。

嘉靖十九年的一則記載是:“南河南徙 ,決野雞岡(在河南睢縣北),由渦河經(jīng)亳州入淮。”

此時,河水“入徐、呂者亦僅十之二”。所以,從以上史料看,《金瓶梅》所說的“南河南徙”,是指明代弘治、嘉靖年間流經(jīng)徐呂的黃河的改道,黃河下游的干道向山東以南的安徽、蘇北轉(zhuǎn)移。

此后,明代治河的重點也開始轉(zhuǎn)向淮安地區(qū)。但已是隆慶至明末的七十余年的事,進入了明代代河患的第三個時期。

《金瓶梅》第六十八回所描述的黃河水患,正是明代河患第二個時期的嘉靖年間,山東地區(qū)發(fā)生的真實情況。

《大清一統(tǒng)志》


三、“新河”的開鑿和得名的時間

明代在治理黃河,溝通漕運的過程中,開掘了許多新河渠,其著于史書而較重要的,可舉出以下幾條:

一、 在張秋、沙灣地帶的一條 

《河渠一》:“(景泰四年)五月,大雷雨復決沙灣北岸,掣運河水入鹽河,漕運盡阻。帝復命璞(工部尚書石璞)往,開鑿一河,長三里,以避決口,上下通運河,而亦筑壩截之,令新河、運河俱可通舟。

二、分別在張秋和河南境內(nèi)的二條 

《河渠一》:弘治七年十二月副都御史劉大夏奉命治河,“即(張秋)決口西南開(越)河三里許,使糧運可濟……又浚孫家渡口,別鑿新河七十余里,導使南行,由中牟、穎川東入淮?!?/span>

三、山東昭陽湖東岸一條 

開鑿這條新河的建議,最早是由左都御史胡世寧于嘉靖七年(1528)提出來的,目的是為了解決明中期處于北流故道(北河)和正河(南河)之間山東地區(qū)長期水患的問題。

這一建議,得到朝廷和許多河道官員的贊同。當即由總督河道右都御史盛應(yīng)期負責此項工程。挖掘時間,“會旱災(zāi)修省,言者請罷新河之役?!?/span>

當時沒有完工,直至嘉靖四十四年(1565)七月“河決沛縣,上下二百余里運道俱淤”。

奉命治河的工部尚書兼理河漕的朱衡力主繼續(xù)開掘這條新河。經(jīng)過了兩年的努力,終于完成了這項工程。

《河渠三》記載說:“隆慶元年(1567)五月新河成,西去舊河三十里……新河自留城西北,經(jīng)馬家橋、西柳莊、滿家橋、夏鎮(zhèn)、楊莊、硃梅,利建七閘,至南陽閘合舊河,凡百四十里有奇?!?/span>

但據(jù)《朱衡傳》的記載全長則為194里,這一測量可能比較精確。簡單地說,新舊兩河、以微山湖、昭陽湖、南陽湖為界,舊河在湖西,新河在湖東高阜地帶,可免西來水患。這條運道,一直通行到清成豐年間黃河再次大改道。

四、三里溝新河:

《河集一》:“三里溝新河者,督清都御史應(yīng)槚以先年(嘉靖三十年)開清河口通黃河之水以濟運。”位置在淮泗交會處。

五、自邳縣之泇口至宿遷的“通濟新河” 

隆慶以后,南河南徙的結(jié)果,漕運的主要障礙也南移。運河、黃河“合泗入淮”的一段,成了治理的重點河段。

史書的說法是“清河至茶城,則黃河即運河也”。所以常常發(fā)生河決泛濫、漕運受阻的問題。治理過程中,一種主張是高筑兩堤“防河之出”(防止河水決口)。

但這種辦法雖經(jīng)實踐而未有根本成效,于是采納了另一種“改浚一河以為漕計”的主張。經(jīng)過努力,終于挖出了這條通濟新河?!?天啟)五年四月工成。運道從新河(通行),無劉口、磨兒莊諸險之患。”全長57里。

以上排列,反映了一個時間順序,代表明代治河的重點逐漸向南推移的趨勢,《金瓶梅》時常提到有個“新河口”的地方。

“出郊五十里,到了新河口”(第49回),在清河縣南,可以從這里乘舟入運河。西門慶接送官員,夥計們下江南采辦貨物,都是從這里起程的。

這個新河口,靠近張秋和沙灣,應(yīng)是早期開鑿的河道。它雖是文學描寫,但與現(xiàn)實基本符合。

以上還告訴我們,明代與漕運有關(guān)而開鑿的新河不止于昭陽湖東的一條,要判斷《金瓶梅》所寫的屬于哪條,需作必要的論證。

首先確定,它應(yīng)是屬于“八府”地區(qū)的三條,其中長度最長,沿河有許多城鎮(zhèn)閘壩,可以按《金瓶梅》的說法,用“新河一帶”來表述的,只有嘉靖七年盛應(yīng)期開鑿的一條。

此外,可以確證《金瓶梅》所說的是這一條新河,安忱的話,本身也提供了內(nèi)證。

讀者注意到他舉到運河一線的許多城鎮(zhèn)閘口,連南旺、沽頭也提及了,卻沒有一處是屬于全長一百九十余里的新河沿線的城鎮(zhèn),如南陽、魯橋、夏鎮(zhèn)、留城等,因為它以“新河一帶”一筆帶過了。此可證“新河”指的就是這段運河。

《金瓶梅詞話》


四、安忱治河所反映的年代向題


朱衡續(xù)開新河竣工在隆慶元年(1567)。從盛應(yīng)期開鑿,到隆慶元年竣工.前后遷延了三十九年,那么,《金瓶梅》里提到這條“新河”,所反映的事件,應(yīng)屬于哪段時間呢?是不是必定要等新河竣工,即隆慶元年以后呢?

因為盛應(yīng)期于嘉靖七年開鑿新河,工程浩大,牽動了山東各州府的人力物力,當時已被稱為“新河之役”。

雖然“工未及半”而停止,但新河及閘壩等水利設(shè)施,應(yīng)已具雛形。直至三十余年后,朱衡于嘉靖四十四年前來為治河而視察的時候、發(fā)現(xiàn)“舊渠成陸”,但“故都御史盛應(yīng)期所開新河,故跡尚在”,為了省工省力,所以才決定采取繼續(xù)開鑿原來那條新河的方案。

所以,一條長達一百數(shù)十里的“新河”與“新河一帶'的地理概念,在朱衡重新動工以前必定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而且安忱對西門慶所說的那段話本身也已提供了證明。

他說“新河一帶”的闡壩,與前面所舉的瓜州、南旺、沽頭等地的水利設(shè)施一樣?!敖詺膹U圯”。

兼之“南河南徙,淤沙無水”,這是盛應(yīng)期所開新河舊有工程長期廢棄擱置以后的現(xiàn)象,而朱衡續(xù)開此項工程,又“引鲇魚、薛沙堵水入新渠,筑馬家橋堤以遏飛云橋決口”,“漕艘由境山入,通行至南陽?!?/span>

新河鑿成,“漕運乃大通”。隆慶時的這種情況不符合《金瓶梅》描寫?!督鹌棵贰贩从车氖羌尉改觊g的事。

其次,我們還要注意安忱一番話所捕寫的是“南河南徒”以后, 山東西部地區(qū)的干早現(xiàn)象。

查《明史》山東雖然歷遵河患,但自己至嘉靖初,還是有數(shù)十年運河暢通的時期,但南河南徒的趨勢,已經(jīng)引起了人們的憂慮。此可以嘉靖十三年都御史朱裳的話為代表。

他有條陳說:“河出魚臺,雖借以利漕,然未有數(shù)十年不變者也。一且他徙,則徐、沛必涸。宜大浚山東諸泉以匯于汶河,則徐、沛之渠不患干涸”。

但實際上這一后果當時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來了。接朱裳之任的總河副都御史劉天和就說得更直接,他說:“黃河自魚、沛入漕河,運道通利者數(shù)十年,面淤塞河道,廢壞閘座,阻隔泉流,沖廣河身,為害亦大。今黃河即改沖,利去而害獨存,宜浚魯橋至徐州二百余里之淤塞?!?/span>

這是黃河南徙后,利去而害存的轉(zhuǎn)變。所說的“廢壞閘座”等等,幾與《金瓶梅》里安忱的話完全相同。

從此,山東的治河方針也有所調(diào)整,從防河之溢改為引水灌河。具體有三大措施:

 一、首先是停止筑堤壩等防河外溢的措施。劉天和說:“魯橋至沛縣東堤,舊議筑石以御橫流,今黃河既南徙,可不必筑?!?/span>

二、引黃河上游的水流回到北部原來的河水干道(南河)。嘉靖十六年冬總河副都御史于湛建議開“諸口上流四十里……入舊黃河(南河),截渦河水入河(也指南河)濟洪(指徐、呂二洪)?!奔尉甘四暧钟腥颂岢鰪牧硪粭l路線“且灌徐、呂”的辦法。

三、為了保證漕運暢通,有人提出了“浚山東諸泉以濟運”的辦法。

嘉靖十九年,“淤沙無水”的情況更為嚴重?!包S河南徒,決野雞岡,由渦河經(jīng)毫州入淮,舊河口俱塞……入徐、呂者亦僅十之二”,二洪干涸。當時督理河漕的王以旗還說昭陽湖(按應(yīng)即為《金瓶梅)所說的“新河一帶”)竟也“淤成高地,大非國初設(shè)湖之意”。

他提出的治理方案是:“黃河南徙,舊閘口俱塞,惟孫繼一口獨存。導河出徐州小浮橋,下徐、呂二洪,此濟運之大者?!?/span>

黃河南徙在山東造成的上述災(zāi)害,一直延續(xù)到嘉靖二十一年,此后二十二至二十五年缺乏記載。大約屬平年,無重大水旱災(zāi)害。二十六年以后大變,重又發(fā)生“河決曹縣”,“河決徐州”,以至四十四年發(fā)生沛縣大決口,“散漫湖坡,達于徐州,浩渺無際”的現(xiàn)象。大河由干涸重新出現(xiàn)決口和泛濫,不符合《金瓶梅》所說的情況,所以可以排除嘉靖二十一年以后的一段時期。

“河變極矣”,固然是黃河本身的特點,但也與這幾年治河時著重引河北流不無關(guān)系。

從山東已有一條未竣工的“新河”后的嘉靖十三年(1534)至二十一年(1542),這正是《金瓶梅》六十八回安忱治河所反映的一段歷史真實。九年中山東的情況和黃河的特點,與小說的描寫完全吻合。

明代大臣  朱衡


五、對《金瓶梅》的成書與作者的推斷

安忱治河反映的歷史年代大致可以推定,由成書的上限,則應(yīng)在盛應(yīng)期開考新河,山東有了“新河”這一地理概念,也即嘉靖七年(1528)以后,其成書的下限,我們也可以推定在嘉靖四十四年(1565),新河重新動工以前。

《金瓶梅》寫安忱治河對山東河患的描述很真切,不是親歷其境難有如此感受,而且感慨萬端,這是河患久治無效的反映。但安忱這個人物寫得很特別,細心的讀者必定發(fā)現(xiàn),這個人不僅虎頭蛇尾,而且紅臉變成了白臉。

他奉朝廷圣命前來治河,向西門慶慷慨陳辭,說到“公私困弊之極”時頗帶憤激。

說到“八府之民,皆疲弊之甚”,又似乎很同情百姓,后面發(fā)出“大覃神輸鬼役之才,亦無如之何矣”的感慨,流露了他對積弊之深的不滿。

聯(lián)系到前面,寫他身中鼎甲,只因無辜受讒,使他丟了到手的狀元,感到此人胸有才識,尚存正義。

他仕途受挫,又令人同情。此次奉命來山東,正如西門慶所說:“榮擢美差,足展雄才大略”。

他本應(yīng)不辱使命,從小說來說,作者對他此任的結(jié)果,也應(yīng)有個具體交代才合乎情理.遺憾的是沒有,遍尋此后的章節(jié),只是在第七十回“西門慶工完升級”一節(jié),皇帝下的“奉迎神運”的詔書中敷行了幾句,但也只是提到對于受“公私困弊”之擾的百姓要加以撫慰,“所毀閘壩”,著令“修理”之類,實際等于什么都還沒有做。

讀者期待了解的問題:安忱是怎樣解決“南河南徙”以后,山東大面積千涸缺水的問題的?又,漕運是否通暢?

這些,小說卻都未作交代。本來應(yīng)慶祝河工告成,卻變作一紙“奉迎神運”的獎勵。

安忱的名字列在太師太尉等一大串官員之后,略附驥尾,著升一級。而這位升了一級的朝廷命官,卻一為西門慶的座上???,類似清客幫閑,無所事事,情節(jié)有頭無屬,物性格的發(fā)展缺乏內(nèi)在的邏輯的合理性,這簡直是一個令人百思不解的問題。

《詞話》本確實存在許多語言和藝術(shù)上的缺憾,但像這樣大的粗疏,似乎還有另一層原因。筆者懷疑,這一情節(jié)上的紙漏,似乎與成書的時間不無關(guān)系。

前面,筆者給《金瓶梅》的創(chuàng)作推定在嘉靖七年至嘉靖四十四年間的三十七年內(nèi),但一部小說的寫作其實不會遷延如許時日。以其最合適的時間,當為嘉靖二十年(1542)至三十年(1551),即安忱所說山東的那種全面的河患行將結(jié)束時開始動筆。

約十年后輟筆。以“嘉靖說”中最受關(guān)注的兩個人物李開先(1502-1568)和王世貞 (1528- 1590)二人來說,自然是李開先更為怡當。

嘉靖二十年至三十年,王世貞尚處于14歲至23歲的青少年,而李開先則已年近不惑,進而知命,以其山東的鄉(xiāng)情,仕宦閱歷,都是非他莫屬的。

嘉靖二十年,李開先恰好罷職回鄉(xiāng),在山東章丘閑居。此后的一段時間,是 他創(chuàng)作的旺盛時期,傳奇《寶劍記》等都撰作于這一時期內(nèi)。

他在這一時期籌劃和創(chuàng)作《金瓶梅》自有極大的可能。但也可能有人要問,他逝世于隆慶二年(1568),身居山東,耳聞目睹家鄉(xiāng)發(fā)生的事,身受山東發(fā)生的干旱缺水之苦,寫到了安忱奉命前來治河,為什么不給他一個結(jié)局?為何不把作者自己逝世前完成的新河工程(他完全知道這項大工程,見后),這一項百姓們額手稱慶的事反映到里面去呢?

原因就在于此前他已完稿或輟筆,至少安忱的故事,他已寫出來了。其間存在著一個時間差。

因新河工程重新開工于嘉四十四年,按工于隆慶元年,這已是他去世的前一年。卜鍵《李開先年表》說他“是年秋,脾病大作,臥床不起”,自然已無力動筆。

即使他不染此沉疴,《金瓶梅詞話》地也已成稿,改動非易。但他身居山東,關(guān)心家鄉(xiāng)頻年的河患和天災(zāi),有他的《閑居集》首卷第一首四言古詩為證。

詩題《大河久旱而雨,志喜也……》就表達了他的這種感情,茲錄首二章于下,

大河涓涓,高山童童,道多渴死,民乃困窮。誰知離亂,即于我躬。

大江之南,太行這東。久遭金革,旱當蘊隆。三年于茲,千里其同。

“三年于茲,千里其同”,是說干旱時間之長,范圍之廣,確實是令人震驚的。早則由于缺雨,但詩題作“大河久旱”,久旱,干涸缺水也。

作為下游的黃河,達到這樣的程度,必定還需具備另一個條件,即上流斷源的問題,不然滔滔黃河必不致于變?yōu)椤颁镐浮奔毩鞯?,這正是李開先罷職回鄉(xiāng)以后,“南河南徙”,山東河水干涸的實際情況。

加上詩中說的,“道多渴死,民乃困窮”,可知災(zāi)情的嚴重。這些,都使我們聯(lián)想到《金瓶梅》里安忱說的“南河南徙,淤沙無水,八府之民,皆疲弊之甚”一類話。

李開先關(guān)心家鄉(xiāng)的河漕問題,也注意到了朱衡的新河工程.他的《閑居集》所收.他晚年寫的《賀長山尹馮通山榮膺河道獎勵序》 文,就是有關(guān)這一工程的。文章開始即說:

漕運猶人身之血脈,必血脈貫通,而后五官六府、各宣其能,元氣可保無虞。歲在乙丑,沛縣以南數(shù)百里,俱為巨浸。漕運阻塞,血脈停凝,識者咸有元氣之慮。

朝議推擇一二大臣上請,乃以鎮(zhèn)山朱尚書總理,印川潘中丞分理焉。士人皆謂“通里河可以濟運”。兩公上下相度……舊河似難開浚,而白洋淺一帶尚可施工。

這是一篇應(yīng)人之請寫的賀文,祝賀長山縣尹馮通山在河工中榮膺褒獎。他借此發(fā)表了對漕運問題的看法。乙丑為嘉靖四十四年,文中的朱鎮(zhèn)山就是當時任工部尚書兼理河漕的朱衡。

可知李開先晚年,備悉當年發(fā)生的山東西部的黃河決口和朱衡續(xù)開新河的事。

但《金瓶梅》如果是他寫的,而他竟未能反映到小說中,也并不奇怪,因為小說可能此前已經(jīng)完稿,或者因為年事已高而輟,無法或無力再對一部已完成的大著作改筆,這一情況,在《閑居集》里也可以找到證明。 

《閑居集》


涉及朱衡其人,李開先還有《巡撫朱鎮(zhèn)山祠堂記》一文。

這是應(yīng)鄉(xiāng)人之約,為朱衡建立生祠寫的應(yīng)酬文章。文中備列他為官業(yè)績,但對他完成“新河”的壯舉卻只字未提。

原來朱衡“今方五十四”,他享年七十三,人還健在,寫在續(xù)開新河工程的前一年,此和《金瓶梅》寫安忱治河虎頭蛇尾沒有結(jié)局的情況類似。

《金瓶梅》同樣寫在朱衡完成新河工程以前,如果換一位晚于李開先的作者來寫,一項堪稱壯舉的新河工程已經(jīng)完成,《河渠志》所說新河一帶的馬家橋,西柳莊等七座閘口已不是處在“毀壞廢圯”之中,而是漕運暢通,那么,安忱治河就必然會有個不辱使命的交代,這個人物也可能就不致于如此無聊了,這應(yīng)是順理成章的事。

注釋

①《<金瓶梅>成書的上限》《國際<金瓶梅>研究集刊》第一集,成都出版社,1991年,下同。

②據(jù)人民文學出版社影印萬歷丁巳東吳弄珠客序本《金瓶梅詞話》,事見68回。梅文注云用日本大安株式會社1963年版本,事在第66回,應(yīng)為68回之誤。

③見《明史·河渠一》。以下不注明出處的引文俱見《明史·河渠志》。

④見《明史·地理志》其中的東平原為府,后降為州,隸于濟南府。

⑤《大清一統(tǒng)志》六十四“淮安府”。

⑥見《明史》河渠志和朱衡傳。以下未注明出處的引文皆同。

⑦卜健《<金瓶梅>作者李開先考》,甘肅人民出版社,1988年。

⑧路工輯?!独铋_先集》,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1959年。

⑨卜健《<金瓶梅>作者李開先考》提出《金瓶梅》可能是李開先的一部未完成稿,有年高輟筆或無力修改初稿的可能。

 
文章作者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
本文獲授權(quán)刊發(fā),原文載于《金瓶梅研究(第五輯)》,遼沈書社,1994年版。轉(zhuǎn)發(fā)請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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