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理論不僅是柏拉圖為理想國制造的哲學(xué)理論,同時又是他對自己和世人的精神世界的探尋。洞穴理論中,我們看到了哲學(xué)對人類的“終極關(guān)懷”,印證了柏拉圖的睿智和偉大,其影響遠遠超出了柏拉圖的預(yù)料。
洞穴理論是柏拉圖哲學(xué)思想極為重要的一部分,它幾乎影響了后來的整個基督教哲學(xué)世界?!秶移返谄呔碇?,柏拉圖以哲學(xué)治國的理念進一步深化,從而引入了著名的“洞穴理論”。洞穴理論的隱喻,會把人引入一個不寒而栗的狀態(tài)。柏拉圖把一個國家比作一個深黑幽暗的洞穴,只有一個通光線的小孔與外面連接。那些不懂哲學(xué)的人就好像是被監(jiān)押在洞穴里的囚犯。由于被鎖住了手腳,連脖子也被綁在一起,所以他們無法移動,因為鎖鏈的束縛只能向前看去。在他們背后,是一堆熊熊燃燒的火焰,火光投射到前方。在囚犯面前高聳著一堵墻壁,好像是看傀儡戲的觀眾面前的大幕?;鸸忾W動,引得無數(shù)的影像在墻壁上跳動、來往,背著各種道具,“他們通常也把這些情勢理解成生活而自我麻醉”,“各種材料制成的各種動物形象和影像出現(xiàn)在這座墻上”,“有些人在說話,有些人在沉默著”……這不能不說是一幅奇異的圖景,包含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暗示。不諳哲學(xué)的人,就像是困居的囚犯一樣,只看到自己和同類的影子,而這一切都是火焰投射的結(jié)果。而他們并未意識到這是一種虛象,而真正的實體也不會去理解和思索。于是虛象成為實在,而對真正的實在毫無所知。?
黑暗中的人們并非毫無光明的希望。如果一個人恰當?shù)倪\用理智,去看穿陰影的本質(zhì),去利用瞬間的理念光芒追求光明,則希望仍是存在的。然而,這個人也必然開始了痛苦和難以忍受的旅程。這便是智慧和哲學(xué)解脫的開始。?
因心靈尋求光芒,也必受光芒之苦。哲學(xué)的解脫過程無疑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囚居者的眼睛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黑暗無光的環(huán)境,剛開始見到光明會非常的不適應(yīng)并很容易被眼前的事物迷惑,產(chǎn)生駁雜的感受(正像明眼人驟然處于黑暗的感受)。但光明世界的一切也會在“思考更加實在的東西”而呈現(xiàn)在他的面前。于是駁雜的感受煙消云散,剩下的是各個實體的存在。
探尋的“囚居者”最后將歷盡艱辛,他見到“善”,而觀察到的意念的陰影和理念之光清晰而明確,沒有任何迷惑性。“善”的最高最亮的實在全貌也將被看到。?
洞穴外面的世界若為人所見,他立刻會覺察到洞穴內(nèi)部的一切全部是欺騙。外部世界的自由快樂也成為他出洞后的最大收獲。假使他正是一個精通哲學(xué)的治國者,他也會感覺自己最大的義務(wù)就是重新回到洞穴里去,回到他從前的伙伴中間去,去給他們講實在與虛幻的關(guān)系,指示給他們解脫的道路——他一定會以極大的慈悲心理憐憫他們。但是,他這樣做幾乎是毫無結(jié)果的,脫離了陽光的本體,他的勸告變得毫無意義,自己的影像也更加模糊,在他的伙伴看來,他甚至比逃出洞穴以前還要愚蠢可笑。“自由”者對洞穴的回歸從一開始就是痛苦的。他會被束縛的人們看成瘋子,而他所證實的一切都將成為他被戕害的理由,改變洞穴中的同伴甚至會搭上自己的生命。?
所以,“自由”者的命運是悲劇性的,無論他選擇哪一條路,都是危險的。離開洞穴,背棄自己的過去是危險的;放棄哲學(xué)的理想,自甘墮落沉淪地陷落到洞穴中去,也是危險的。真正快樂的人是愚昧的,而懂得世界本原的人永遠痛苦。擁有智慧也因此為之痛苦。?
洞穴理論是柏拉圖雙重含義上的救助,包括自救和救贖他人。到后來他由于心理上的緣故,把自己在敘拉古的失意歸結(jié)在“其他人拒絕哲學(xué),寧愿待在混亂的幻象中。”在他的理論里,哲學(xué)家要想成為理想的治國者或國家最終獲得解放,一定要走回頭路,和那些未曾見過真理陽光的人們待在一起。這是他國家理論的交匯點,即理解了至善與實在的人指導(dǎo)尚未開化的人,這是必需的。于是,這無疑便形成了一種矛盾——一方面,柏拉圖堅持這樣做的絕對性,他甚至堅持說,“如果神想要改變他的創(chuàng)造物的話,似乎也必須這樣做。”另一方面,他也隱隱知道這過于理想化難以執(zhí)行(他本人正在此遭受了挫折,敘拉古之行的失敗正說明虛幻拒絕實在的道理)。正是這種“知其不可為而為”的犧牲精神影響了后世的基督教學(xué)者們。他們從這里看到了上帝之子舍去肉身堅持傳道的理想。這也正是哲學(xué)對人類的“終極關(guān)懷”,它類似于佛陀救世、儒家治國的理想。?
柏拉圖用“洞穴”隱喻哲學(xué)治國的艱巨、偉大和痛苦。而柏拉圖對其到底是如何:放棄還是堅持,今人已不甚明了。?
作為他的另一歌頌?zāi)”尽K格拉底,不可不提。柏拉圖在這里顯然是在贊揚蘇格拉底悲壯的行為——他領(lǐng)悟了智慧,卻想用哲學(xué)的思維做“引導(dǎo)不可解救的人們”的努力,結(jié)果成了城邦法律的犧牲品;他了解了至上的存在“善”的本質(zhì),堅持用德行和知識求解“善”的道路。蘇格拉底的行為體現(xiàn)了“自由”的真正含義,他擺脫了無謂意見的糾葛,努力追求真理。蘇格拉底雖然相貌丑陋,行跡邋遢,卻是不折不扣的至美;然而“舉世皆濁我獨清”——他的死正說明了世界不允許真正智慧和哲學(xué)存在的無情事實,他們處死了所謂的“瘋子”,表面上解除了威脅,實際上卻是真理的極大損失。柏拉圖相信蘇格拉底的行為必將會有回報。在哲學(xué)的路上,靈魂也必會升華,而現(xiàn)實生活中,也會得到后來人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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