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詩筆記》(隨筆)
文/劉新吾 攝影/劉新吾
最初接觸散文詩,是泰戈爾。他是印度著名詩人、作家、藝術家和社會活動家。那還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期,我在張掖師專讀書。其時,并不懂得這個體裁。在學校圖書館翻書,偶然看到了《吉檀迦利》,覺得不錯,就借來了。之后,又借來了《飛鳥集》、《園丁集》等。泰戈爾獲得了1913年的諾貝爾文學獎,又是亞洲人,這讓我很有興趣。后來畢業(yè)了,我想讀他更多這類體裁的作品,卻不能找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找到了一本《沉船》?!冻链肥情L篇小說,也能讀得下去,就是覺得不如他的散文詩。
我涉足文學,開始于張掖師專。其實那時也談不上喜歡。許多作家介紹自己,說從小熱愛文學,幾歲或者十幾歲里,就發(fā)表了詩文,我只有羨慕的份。我只得覺得,既然被中文系錄取了,以后又得當老師教語文,要想轉行,就得有些自己的能耐。于是就想憑一支筆,殺出一條路來?,F在看來,這想法未免天真。那時只想著寫小說,又不能成篇。兩年專科上的,也只寫了幾大本日記。至于散文詩,讀著是好,就是沒有想到,自己會親自操作。
喜歡泰戈爾,卻不能讀到,這是我在甘南的遺撼。不料卻在一同事處,發(fā)現了一本惠特曼的《草葉集》。這書有些發(fā)黃,是繁體,記不清是哪個年代出版的了。這本書讀著,還真有些入迷。以前讀泰戈爾,感覺是一種輕靈和自由。仿佛自己也成了一只唱著歌的鳥兒,在原野上不停地飛翔。這次讀惠特曼,卻覺得厚重和氣勢。他的詩,似乎就像一條大河,在我的面前徹夜流淌。這期間,我也在合作鎮(zhèn)買到過一本《泰戈爾詩選》,但仍不能從《草葉集》里抽出身來?;萏芈脑?,我認定是散文詩。
正式寫詩,是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對詩歌感興趣,有兩本書。一本是《青年詩選》,一本是《迷娘歌》。這兩本書讀著讀著,自己就也弄起分行的文字啦。那時很狂熱,一天幾首,甚至十幾首的寫。有幾個同事看了,說這哪是詩,簡直就是分行的散文。心里頗有些不服。其實,對于現代詩,我自己也下不出個定義。后來報詩刊的函授,唐曉渡先生說,我的詩歌,總是散文化傾向嚴重。才覺得自己的確不足。這時候,我讀的書,是《讀者文摘》和《青年文摘》。這兩本雜志上的文章,短小精悍。我尤其喜歡那些哲理短章。后來總想,那不是正宗的散文詩是什么?
邂逅《散文詩》,是我最大的收獲。這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的事。當時的《散文詩》,還是雙月刊。一本小小的刊物,我是每期必買。而且,是常常裝在身上。一次正月十五,從鄉(xiāng)下回來,在大街上看煙花,擁擠中,被人掏走了。第二天早上,馬上就去報刊亭重新買了一本。腦海里散文詩的概念,就是在這時候確立起來的。我想,自己的現代詩,與其讓別人說有散文化傾向,還不如寫成散文詩!以后的日子,《散文詩》成了我的必讀刊物。一些散文詩短章,就是在這時候形成的。
有人問我,那么,你對散文詩的理解,是怎樣的呢?我以為,既然是散文詩,那么它形式上是散文的,本質上應該就是詩的。也就是說,它的語言是散文的形式,而內涵和意蘊,則是詩的。如果反過來的話,那該叫“詩散文”,而不叫“散文詩”了。我還以為,散文詩不應該是長章大篇的,而應該多是短小的。它應該像國畫一樣,筆墨不多,有大空間,有大意境。文字意象,只不過是一種載體,只要把讀者引入就行了,正如中藥里面的引子。如果作者一下子把自己想的都倒了出來,那樣暢快是暢快,卻詩意了無了。
長期以來,我有一種做法。就是把傳統(tǒng)詞,當散文詩讀。詞,叫詩余,也叫長短句。在我眼中,它就是古代的散文詩。我之閱讀,不問作者,不論平仄,只取意境。在我辦公室的桌子上,總攤著一本《唐宋詞鑒賞詞典》。批作業(yè)之余,我總是隨手翻開一頁,截取其中的一首,輕輕吟讀上幾遍。有時候有興致了,也在白紙上寫一遍。上世紀九十年代,我讀過許淇的詞牌散文詩。許先生的想象力,的確是太豐富了。只是他的詞牌散文詩,我總覺得寫的有些實了。宋詞的意境,對我影響頗大。我的許多寫家鄉(xiāng)的短章,走的就是它的路子。難怪有的老鄉(xiāng)讀了,說我寫的不是沙鄉(xiāng),而是水鄉(xiāng)。其實,沙鄉(xiāng)過去,也是水鄉(xiāng)啊!只是那時候,他們還未能走出母親的子宮罷了。
我最在意這樣的散文詩。少用修辭,不用生僻。只用冷靜的筆調,把生活中的一切,娓娓敘來。語言通俗平易,但準確而到位,不摻雜丁點的水分與雜質。然而,讓人讀過之后,卻能產生出另外的想象。也就是言在紙內,意在筆外。這樣的散文詩,當是上品!可惜,這樣的作品,只能是偶爾在紙刊上讀到。在網絡上,就很少見到了。
第一次發(fā)表散文詩,是在《星星》詩刊?!缎切恰芬彩俏议L期訂閱為數不多的的雜志之一。之前,我發(fā)過幾回短詩,是分行排列的那種。后來,我寄了散文詩去,就被選中了兩章。那兩章散文詩,被選到了漓江出版社出版的本年度的“年選”上?,F代詩寫了多年,也沒上過“年選”。散文詩只發(fā)了兩章,就有了這樣的待遇。真有些有心栽花,無意插柳的味道!我大量的寫散文詩,也就是受此鼓舞開始的。有文友戲稱,說我是右手寫現代詩,左手寫散文詩。我笑了,我說我還用腳寫隨筆呢!
在《散文詩》上首發(fā)的作品,是一組三行。這些三行,有幾百首。寫作時,我并沒把它當散文詩。可整理好后,卻鬼使神差般選了兩組,投給了《散文詩》。被《散文詩》選中的一組,也上了當年的“年選”。這些小東西,有一組發(fā)在《西涼文學》上。雪瀟看過之后,笑了。說我是純粹的唯美派,在甘肅的詩人中,再還沒見過。而徐學看了,大叫,說這是他看過的我的作品最臭的一組。介入網絡之后,我又在“散文詩論壇”上貼過兩組,有人異議,說這不能算嚴格意義上的散文詩??墒俏覛w類的時候,卻依然將它們收入了散文詩。
我的詩歌,其實很難界定。父親去世后,我寫了一組有關父親的詩,是用分行形式排列的。這一組詩,就是用我理想中的那種方式寫的。讓自己的感情,深深地隱含在文字的敘述中。那種冷靜,讓人覺得我不是在寫自己的父親。這組詩掛到了網上,太多的人都說是大白話。只有個別讀得細的人,休味出了詩里蘊含的東西。這一組詩,我發(fā)往《散文詩》時,用的是郵箱,也是用分行排列的形式?!渡⑽脑姟废掳朐驴鰜頃r,編輯卻給我換成了散文詩的排列方式。我不知道是郵箱的問題,還是編輯有意而為之。不過有一點,不管用何種形式排列,我更希望大家把我的詩,叫做散文詩!
聯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