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是傳說一般詩的時代,也是萬物似有情的時代。很多有情人以詩代書,寄予他們思念的人,但相對于那些纏綿悱惻的求偶詩篇,我更為一個中年詩人凄婉的思妻之書所觸動。那就是李商隱的《夜雨寄北》: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此詩本事眾說紛紜,一說原題《夜雨寄內(nèi)》,是李商隱在巴蜀寫給長安的妻子王氏的,但又有人考證李商隱去巴山之時其妻已逝,他不可能寫給她,只可能是寫給朋友的。我的論點是:此詩是寫給他的妻子——亡妻的靈魂的,第一句既可以是他在回答妻子生前的詢問,也可以是妻子的鬼魂回答他的追問。答案都是未有期。
而且很可能是李商隱得知妻子去世消息感慨萬分,想起以前出門總有人牽掛自己的歸期,如今沒人牽掛,歸期也就沒有意義了。更何況當時詩人的命運一如晚唐的命運,岌岌乎危於風雨顛簸之中,見此巴山夜雨連綿不絕,“秋池”二字不就是“盲人騎瞎馬,夜半臨秋池”的秋池嗎?
“何當”這一問,也就像歸期一問一樣是不會有答案的,只是詩人記得曾和妻子剪燭夜話,不禁想像人鬼殊途,相見時必然如夢初醒,屆時再好好訴說生前的思念:今夜的巴山之雨。這首詩層層轉(zhuǎn)折,卻不惜連用兩次“巴山夜雨”,它們的呼應(yīng),就像從兩個時空中開了一個蟲洞,把不可能得以再見的兩人再次牽連起來。
人世恍惚,也就詩能安慰離亂,大唐有此癡情數(shù)人,才不失為大唐,千秋一灑淚,就是如此。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國難家仇時,兒女情長處。相見難有期,生死未有時。逃不過生離,躲不過死別,相逢無期,相思難寄?!攺?fù)來歸,死當長相思
《蘇武與李陵詩四首》其二
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征夫懷遠路,起視夜何其?
參辰皆已沒,去去從此辭。
行役在戰(zhàn)場,相見未有期。
握手一長嘆,淚為生別滋。
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
生當復(fù)來歸,死當長相思。
最怕是陰陽兩隔人殊途,最痛是蒼顏白發(fā)君不識,最難忍荒草掩孤墳,相思埋枯骨?!晟纼擅C?,不思量,自難忘。
《江城子》蘇軾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v使相逢應(yīng)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元稹《離思五首》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
向來情深,奈何緣淺。
張籍 《節(jié)婦吟 》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詩經(jīng)》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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