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憶中的八角井
黃惕恒
八角井的水是清清的，清得能見到底；八角井的水是亮亮的，亮得能照見人影；八角井的水是甜甜的，甜得如飲甘霖。
我從小就享受了井水的沐浴、營養(yǎng)和滋潤。它哺育出我健康的體魄，也見證了我童年的苦難生活。我離開家鄉(xiāng)50多年了，雖然八角井己被封蓋禁用，但兒時的情景仍然記憶猶新，真是“人影不隨流水去，游魂依然在故鄉(xiāng)”。游子鄉(xiāng)情，永不釋懷。我記得小時候，聽說八角井被古人列為市井“內(nèi)八景”之一，開始以為是水井的“內(nèi)八井”，不以為然，后來弄清楚了是風(fēng)景的“內(nèi)八景”，我就有所疑惑了。心想就這么口井，怎么能稱得上“內(nèi)八景”呢？帶著這個問題，我查閱了很多資料，訪問了一些有識之士，才知道自己孤陋寡聞。八角井有其神奇之處，那就是可以報春，據(jù)《直隸澧州志》載：每立春日，現(xiàn)以雞毛擲下，屆時毛自上升，郊迎以為候，楚諺云：“常德更鼓澧州春”。因此，此井有“春江水暖鴨先知”的報春之神奇。二是八角井井身之大，造型之美，施工之巧，。都具有很好的觀賞價值和實(shí)用價值。三是代表性強(qiáng)。澧縣縣城共有48口井，供當(dāng)時全鎮(zhèn)近萬人的生產(chǎn)生活用水。每井各有特點(diǎn)，且有一個故事，一段神話。如蓮花井，用這口井水泡出來的茶，水把茶葉豎在一起，像一朵蓮花，故名蓮花井。還有的井水喝了可以長壽，叫長壽井等。而八角井水質(zhì)之好為眾井之首，因而最具代表性。
八角井位于澧縣城關(guān)鎮(zhèn)棚廠街大南門附近。井址大約10多平方米，用青石巖板鋪裝，石質(zhì)光澤清潤，顏色以青蘭與粉紅相間。井深約10多米，水深隨季節(jié)變化，“夏深冬淺”，水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井壁均是能工巧匠用青石砌成圓柱形，整齊平滑，工藝精湛，直徑約
八角井水冬暖夏涼，天氣越冷，井水越是溫暖，天氣越熱，井水越是清涼。冬天打出來的水熱氣騰騰，洗手洗臉不覺得冷。夏天打出來的水，冷清冰涼，清暑止渴。水質(zhì)精純，含有多種礦物質(zhì)，喝起來略帶甜味，比礦泉水口感更好。井的邊鄰開了一家李氏豆腐店，用井水制出來的豆?jié){豆腐鮮嫩可口，暢銷整個縣城。
這口井供應(yīng)大南門、棚廠街、道街、所堂街、拉家巷約四、五百人的生活用水，早晚到井邊挑水的人絡(luò)繹不絕。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用桶子提的、水桶挑的，非常熱鬧。貧窮者，有勞力者，都自己挑水，沒有勞力者或是有錢人就請人挑水。棚廠街有個老人，人們都叫他王癩子，一輩子沒有念過書，也沒有名字，因?yàn)殚L一頭癩子，好了之后頭發(fā)掉光了，也有叫他癩子光頭，60多歲了，一輩子沒娶過女人，矮矮的個子，上身很壯實(shí)，與他細(xì)細(xì)的腿很不協(xié)調(diào)，大大的嘴、短短的臉，眼睛鼻子擠在一起，一副丑八怪的模樣，每天挑擔(dān)水桶，滿街叫賣，一擔(dān)水只幾分錢，賣一天水，也只能維持他最低生活，是一個非常貧窮可憐的人。
我少時家里很窮，父親患嚴(yán)重關(guān)節(jié)炎和胃潰瘍，長期臥床不起，八、九歲時我就肩負(fù)起挑水的任務(wù)，常常拿一根10多米長的棕繩子，系一個提桶，挑一擔(dān)小水桶到八角井汲水。汲水要有技術(shù)，不然提桶倒不下去，水就打不起來。先要把繩子輕輕向前一拽，將桶子倒向一邊，等裝到半桶水時，迅速將桶提起，猛地向下一甩，然后提出水面，這樣提桶的水就裝得滿滿的了。再左右兩手、上下交替提出井面，倒向水桶，再挑回家中。每到太陽露出笑臉，一些穿紅著綠的姑娘少婦提著腳盆，抱著臟衣臟被到井邊清洗，用木棒槌在青石板上捶打肥皂泡濕了的衣被，把臟水槌擊出來，引入排水溝。也有的脫掉鞋襪用腳在盆或桶里踩蹂。棒槌的擊打聲，漿洗的搓揉聲和姑娘少婦們的嬉笑聲，組成了一首城市美妙的交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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