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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治洪 | 《尚書》真?zhèn)螁栴}之由來與重辨(上)

作者簡介:胡治洪,武漢大學(xué) 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兼任武漢大學(xué)國學(xué)院教授、武漢大學(xué)孔子與儒學(xué)研究中心研究員。

文章來源:《江蘇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14年第1期,第112-129頁。

欄目編輯:朱忠飛

◇如有侵權(quán),請聯(lián)系公眾號后臺予以刪除。

   篇幅所限,注釋從略。

《尚書》真?zhèn)螁栴}之由來與重辨(上)

《尚書》是儒家基本經(jīng)典之一,主要記載了唐虞以迄春秋時代圣王賢臣以仁德為核心的政治理念、政治言教及其政治實踐,并廣涉天文歷法、輿地形勢、疆域劃分、物產(chǎn)貢賦、宗教禮儀、人倫規(guī)范、家國制度、律令典刑、職官序列、禮器用物、王朝譜系、歷史事件等多方面內(nèi)容,對中華民族的人生觀、價值觀、政治觀、社會觀、歷史觀、自然觀、宗教觀以及認同意識之形成、鞏固與傳續(xù)產(chǎn)生了巨大作用,成為中華民族精神命脈和文化傳統(tǒng)的一個重要來源。但是,從西漢至今的兩千多年間,《尚書》的真?zhèn)螀s一直是個問題;特別是經(jīng)清初考據(jù)家乃至民國早期“古史辨派”的“辨?zhèn)巍焙汀耙晒拧保渡袝?特指梅賾所獻孔傳本,又特指其中的古文25篇)為“偽書”的觀點竟儼然成為定讞,也成為學(xué)界的主流意見,這對中國歷史、文化、學(xué)術(shù)、思想乃至現(xiàn)實社會政治影響至巨,故極有必要對這一問題重新予以辨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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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先秦典籍引述可證《尚書》古已有之

   作為六經(jīng)之一的《尚書》在先秦時期徑稱“書”,故《莊子·天下》基于先秦諸子的共識而歸結(jié)道:“《詩》以道志,《書》以道事,《禮》以道行,《樂》以道和,《易》以道陰陽,《春秋》以道名分?!薄肚f子·天運》又假托孔子謂老聃曰:“丘治《詩》、《書》、《禮》、《樂》、《易》、《春秋》六經(jīng),自以為久矣?!倍贾环Q“書”而不稱“尚書”。將先秦之“書”稱為“尚書”,大概始于西漢早期,或以為即由伏生定其名,孔安國《尚書序》曰:“濟南伏生,年過九十,失其本經(jīng),口以傳授,裁二十馀篇。以其上古之書,謂之《尚書》?!笨追f達疏曰:“既言‘以其上古之書’,今先云‘以其’,則伏生意之所加,則知‘尚’字乃伏生所加也?!彼抉R遷《史記》已屢稱《尚書》之名,且云“言《尚書》自濟南伏生”,可為上說提供最為切近的文獻根據(jù)。至于為何將“書”改稱為“尚書”,除孔安國所謂“以其上古之書,謂之《尚書》”外,另有王充曰“《尚書》者,以為上古帝王之書,或以為上所為下所書”,劉熙曰“《尚書》,尚,上也,以堯為上而書始其時事也”,馬融曰“上古有虞氏之書,故曰《尚書》”,鄭玄曰“尚者上也,尊而重之,若天書然,故曰《尚書》”,王肅曰“上所言,史所書,故曰《尚書》”,乃至孔穎達曰“尚者,上也,言此上代以來之書,故曰《尚書》”。綜合諸家解釋,不外是說,《尚書》是遠古流傳下來的、由唐虞夏商周歷代史官所記述的關(guān)于二帝三王(或三代)倫理政治實踐的非常重要的經(jīng)典,亦即孔穎達《尚書正義序》所謂“人君辭誥之典,右史記言之策”,當(dāng)然,這些解釋都有推想的成分。

   據(jù)記載,《尚書》原有三千多篇,由孔子刪定為百篇??装矅渡袝颉吩唬骸跋染鬃?,生于周末,睹史籍之煩文,懼覽之者不一,遂乃定禮樂,明舊章,刪詩為三百篇,約史記而修春秋,贊易道以黜八索,述職方以除九丘;討論墳典,斷自唐虞,以下訖于周,芟夷煩亂,翦截浮辭,舉其宏綱,撮其機要,足以垂世立教,典謨訓(xùn)誥誓命之文,凡百篇。”《漢書·藝文志》也說:“故《書》之所起遠矣,至孔子纂焉,上斷于堯,下訖于秦,凡百篇,而為之序,言其作意。”鄭玄《書論》依《尚書緯》云:“孔子求書,得黃帝玄孫帝魁之書,迄于秦穆公,凡三千二百四十篇。斷遠取近,定可以為世法者百二十篇,以百二篇為《尚書》,十八篇為《中候》。”《史記·伯夷列傳》司馬貞《索隱》的說法大致同于鄭玄,其曰:“又《書緯》稱孔子求得黃帝玄孫帝魁之書,迄秦穆公,凡三千三百三十篇,乃刪以一百篇為《尚書》,十八篇為《中候》。”這些說法多少含有傳說性,但也與《史記·孔子世家》所謂“孔子之時,周室微而禮樂廢,詩書缺。追跡三代之禮,序書傳,上紀(jì)唐虞之際,下至秦繆,編次其事”的記載基本相符??追f達《尚書正義》中保存了百篇題目,其為《虞書》之《堯典》、《舜典》、《汩作》、《九共》九篇、《藁飫》、《大禹謨》、《皋陶謨》、《益稷》;《夏書》之《禹貢》、《甘誓》、《五子之歌》、《胤征》、《帝告》、《釐沃》、《湯征》、《汝鳩》、《汝方》;《商書》之《湯誓》、《夏社》、《疑至》、《臣扈》、《典寶》、《仲虺之誥》、《湯誥》、《明居》、《伊訓(xùn)》、《肆命》、《徂后》、《太甲上》、《太甲中》、《太甲下》、《咸有一德》、《沃丁》、《咸》四篇、《伊陟》、《原命》、《仲丁》、《河亶甲》、《祖乙》、《盤庚上》、《盤庚中》、《盤庚下》、《說命上》、《說命中》、《說命下》、《高宗肜日》、《高宗之訓(xùn)》、《西伯戡黎》、《微子》;《周書》之《泰誓上》、《泰誓中》、《泰誓下》、《牧誓》、《武成》、《洪范》、《分器》、《旅獒》、《旅巢命》、《金滕》、《大誥》、《微子之命》、《歸禾》、《嘉禾》、《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士》、《無逸》、《君奭》、《蔡仲之命》、《成王政》、《將蒲姑》、《多方》、《立政》、《周官》、《賄肅慎之命》、《亳姑》、《君陳》、《顧命》、《康王之誥》、《畢命》、《君牙》、《同命》、《呂刑》、《文侯之命》、《費誓》、《秦誓》這或許就是孔子所刪定的百篇之目。

   無論先儒的說法有多少推想成分或傳說因素,先秦時期實有《尚書》卻是毫無疑問的,這是西漢以降所有《尚書》學(xué)者的共識,這種共識的根據(jù)就在于先秦諸多典籍曾頻繁引述《尚書》。筆者曾從《論語》、《左傳》、《禮記》、《孟子》、《墨子》、《荀子》、《呂氏春秋》等典籍中鉤稽引《書》文句凡80余條,涉及《虞書》之《堯典》、《舜典》、《大禹謨》、《益稷》,《夏書》之《甘誓》、《五子之歌》、《胤征》,《商書》之《仲虺之誥》、《湯誥》、《伊訓(xùn)》、《太甲上》、《太甲中》、《咸有一德》、《盤庚上》、《盤庚中》、《說命上》、《說命中》、《說命下》,《周書》之《泰誓上》、《泰誓中》、《泰誓下》、《牧誓》、《武成》、《洪范》、《康誥》、《洛誥》、《無逸》、《君奭》、《蔡仲之命》、《君陳》、《君牙》、《呂刑》、《秦誓》諸篇,文繁不錄。對于先秦典籍引《書》情況作出相當(dāng)周詳研究的有今人陳夢家和劉起釪。陳夢家《尚書通論》第一章《先秦引書篇》列舉《論語》、《孟子》、《左傳》、《國語》、《墨子》、《禮記》、《荀子》、《韓非子》、《呂氏春秋》9種典籍所引《尚書》凡168條。劉起釪《尚書學(xué)史》第二章《〈尚書〉在先秦時的流傳情況》不僅以文字表述先秦典籍對《尚書》的征引,而且制作“先秦文籍十八種引用漢今文十五篇情況表”、“先秦文籍三種引用古文逸十六篇中四篇情況表”、“先秦文籍九種引用《書序》百篇中七篇情況表”、“先秦文籍十六種中引用逸《書》逸篇情況表”、“先秦文籍引用《尚書》篇數(shù)次數(shù)總表”、“《尚書》存佚各篇先秦引用情況總表”,條列《詩》、《論語》、《國語》、《左傳》、《墨子》、《孟子》、《荀子》、《管子》、《莊子》、《韓非子》、《戰(zhàn)國策》、《周禮》、《禮記》、《大戴禮記》、《孝經(jīng)》、《公羊傳》、《榖梁傳》、《尸子》、《呂氏春秋》、《逸周書》等20種典籍所引《尚書》傳世以及后佚之諸多篇章的文句凡335條。如果說上述證據(jù)都只局限于文獻的范圍,那么《郭店楚墓竹簡》和《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一)》所收兩篇《緇衣》以及前者所收《成之聞之》,則以先秦實物形式提供了當(dāng)時典籍征引《尚書》之最為堅實的證據(jù)。郭店簡《緇衣》征引《尚書》凡9條,依次為“《尹誥》云‘惟伊尹及湯咸有一德’”,“《君牙》云‘日傛雨,小民惟曰;晉冬耆滄,小民亦惟曰’”,“《呂刑》云‘一人有慶,萬民賴之’”,“《君陳》云‘未見圣,如其弗克見,我既見,我弗迪圣’”,“《呂刑》云‘非用臸,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康誥》云‘敬明乃罰’”,“《呂刑》云‘播刑之迪’”,“《君奭》云‘昔在上帝,割紳觀文王德,其集大命于厥身’”,“《君陳》云‘出入自爾師虞,庶言同’”。上博簡《緇衣》征引《尚書》的條數(shù)、篇目及次序都與郭店簡相同,唯文字略有差異,故不贅述。郭店簡《成之聞之》篇征引《尚書》3條:“《君奭》曰‘唯冒丕單稱德’”,“《君奭》曰‘襄我二人,毋有合才音’”,“《康誥》曰‘不還大暊,文王作罰,刑茲亡’”。凡此均更加確鑿無疑地表明《尚書》存在于先秦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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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真?zhèn)螁栴}的由來

   《尚書》之所以產(chǎn)生真?zhèn)螁栴},起因于贏秦禁書。秦始皇三十四年(前213),丞相李斯奏請“史官非秦記皆燒之。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燒之。有敢偶語詩書者棄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者與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秦始皇“制曰‘可’”!可以想見,在專制暴政的權(quán)力幾乎覆蓋整個疆域的秦帝國,這項政策必然導(dǎo)致《尚書》在公開場合迅速絕跡,其大部分當(dāng)被焚毀,雖然肯定會有一些藏匿,但這些藏匿文本也會因人世的無常以及自然的消磨而亡佚大半。不過,從李斯所謂“非博士官所職”云云推斷,當(dāng)時民間私學(xué)之詩、書、百家語雖然被禁,但朝廷職官還是合法地保存著包括《尚書》在內(nèi)的所有典籍的。更具毀滅性的災(zāi)難來自“楚人一炬”,史載:秦子嬰元年(前206),“項羽引兵西屠咸陽,殺秦降王子嬰,燒秦宮室,火三月不滅”,在這場浩劫中,本來作為“內(nèi)部保存本”、當(dāng)然也應(yīng)該是完整的定本、尚有重新行世之希望的官藏《尚書》,也就“可憐焦土”了!

   咸陽大火之后,先是楚漢相爭,及至漢朝初建,又有藩亂邊患,兵連禍結(jié),救死不暇,直至惠帝四年(前191),始顧及文化政策,下《除挾書律》,此時距嬴秦禁書已22年,典籍之損耗可知,但民間藏匿或據(jù)經(jīng)師記誦而筆錄的《尚書》畢竟又陸續(xù)出現(xiàn)。最先重新傳授《尚書》的是濟南伏生,據(jù)《史記》載:“秦時焚書,伏生壁藏之。其后兵大起,流亡。漢定,伏生求其書,亡數(shù)十篇,獨得二十九篇,即以教于齊魯之間”,“孝文帝時,欲求能治《尚書》者,天下無有,乃聞伏生能治,欲召之。是時伏生年九十余,老,不能行,于是乃詔太常使掌故朝錯(按,即晁錯)往受之”。但孔安國《尚書序》的說法有所不同,其曰:“漢室龍興,開設(shè)學(xué)校,旁求儒雅,以闡大猷。濟南伏生,年過九十,失其本經(jīng),口以傳授,裁二十余篇。”《史記》與孔《序》的共同點在于都肯定伏生最先重新傳授《尚書》,但前者以為伏生有壁藏殘存之書,后者則認定伏生根本無書而僅憑口授。以孔安國相對于司馬遷的年輩及其《尚書》研究的功底而言,當(dāng)信孔《序》之說較之《史記》更為確切。晁錯用當(dāng)時文字將伏生口授的《尚書》記錄下來,這就是后世所謂“今文《尚書》”。據(jù)衛(wèi)宏《詔定古文尚書序》云:伏生“年九十馀,不能正言,言不可曉,使其女傳言教(晁)錯。齊人語多與潁川異,錯所不知者凡十二三,略以其意屬讀而已也”,可以想見,晁錯本的質(zhì)量不高,故后來也就未見流傳,而伏生之學(xué)乃是通過傳授給張生和歐陽生以漸至盛大。

   今文《尚書》形成之后民間發(fā)現(xiàn)的另一種重要的《尚書》文本,是孔子舊宅藏本??装矅渡袝颉氛f:“至魯恭王好治宮室,壞孔子舊宅,以廣其居,于壁中得先人所藏古文虞夏商周之《書》及《傳》、《論語》、《孝經(jīng)》,皆科斗文字。”《漢書·藝文志》亦載:“武帝末,魯恭王壞孔子宅,欲以廣其宮,而得古文《尚書》及《禮記》、《論語》、《孝經(jīng)》凡數(shù)十篇,皆古字也。”魯恭王將這些古籍都交給孔子后裔孔安國,安國參照伏生所傳今文《尚書》,對古文《尚書》進行解讀,用漢隸寫定古文,即所謂“隸古定”,一共整理出58篇,其中與今文《尚書》相同者凡28篇,其為:《虞書》之《堯典》、《皋陶謨》,《夏書》之《禹貢》、《甘誓》,《商書》之《湯誓》、《盤庚》、《高宗肜日》、《西伯戡黎》、《微子》,《周書》之《牧誓》、《洪范》、《金滕》、《大誥》、《康誥》、《酒誥》、《梓材》、《召誥》、《洛誥》、《多士》、《無逸》、《君奭》、《多方》、《立政》、《顧命》、《呂刑》、《文侯之命》、《費誓》、《秦誓》;又有5篇在今文《尚書》中被歸并于其他篇章,其為:《舜典》被歸并于《堯典》,《益稷》被歸并于《皋陶謨》,《盤庚》3篇被歸并為一篇,《康王之誥》被歸并于《顧命》,這樣,實際上,古文《尚書》有33篇與今文《尚書》相同;另為古文《尚書》獨有的篇章凡二十有五,其為:《虞書》之《大禹謨》,《夏書》之《五子之歌》、《胤征》,《商書》之《仲虺之誥》、《湯誥》、《伊訓(xùn)》、《太甲上》、《太甲中》、《太甲下》、《咸有一德》、《說命上》、《說命中》、《說命下》,《周書》之《泰誓上》、《泰誓中》、《泰誓下》、《武成》、《旅獒》、《微子之命》、《蔡仲之命》、《周官》、《君陳》、《畢命》、《君牙》、《冏命》。還有一些實在無法辨識的簡文,大概就是孔子刪定百篇之書的其余42篇了??装矅鴮ⅰ半`古定”的58篇和無法辨識的文簡全部呈交朝廷收藏,朝廷詔令安國為58篇作傳,但到傳成之時,恰逢巫蠱之禍,孔《傳》也就壓下來了。

   當(dāng)時重出于民間的《尚書》文本,主要還有河間獻王征藏本和張霸“百兩篇”?!稘h書·景十三王傳》載:“河間獻王德以孝景前二年立,修學(xué)好古,實事求是。從民得善書,必為好寫與之,留其真,加金帛賜以招之。繇是四方道術(shù)之人不遠千里,或有先祖舊書,多奉以奏獻王者,故得書多,與漢朝等?!I王所得書皆古文先秦舊書,《周官》、《尚書》、《禮》、《禮記》、《孟子》、《老子》之屬,皆經(jīng)傳說記,七十子之徒所論?!庇捎诤娱g獻王“經(jīng)術(shù)通明,積德累行,天下雄俊眾儒皆歸之”,引起武帝猜忌,史載:“孝武帝時,獻王朝,被服造次必于仁義。問以五策,獻王輒對無窮。孝武帝艴然難之,謂獻王曰:‘湯以七十里,文王百里,王其勉之。’”河間獻王“知其意”,由此自污避禍,“歸即縱酒聽樂,因以終”,其所征藏的“古文先秦舊書”再也未聞下落,想必不久便煙消云散了。至于張霸“百兩篇”,當(dāng)時就辨明為偽書,《漢書·儒林傳》載:“世所傳‘百兩篇’者,出東萊張霸,分析合二十九篇以為數(shù)十,又采《左氏傳》、《書敘》為作首尾,凡百二篇。篇或數(shù)簡,文意淺陋。成帝時求其古文者,霸以能為‘百兩’征,以中書校之,非是。”另外還可一提的是民間所出單篇《泰誓》,劉向《別錄》云:“武帝末,民有得《泰誓》書于壁內(nèi)者,獻之。與博士使讀說之,數(shù)月皆起,傳以教人”,劉歆《讓太常博士書》亦曰:“《泰誓》后得,博士集而讀之?!边@篇《泰誓》被歸入伏生28篇之中,成為與古文《泰誓》并存的今文《泰誓》,一度頗有影響,劉向、劉歆、馬融、鄭玄、王肅等漢魏大儒都曾對之下過功夫,但后來發(fā)現(xiàn)先秦典籍所引《泰誓》文句,單篇《泰誓》中往往不見,由此認定其“非本經(jīng)”而貶之。因此,自贏秦禁書至漢惠解禁之后重現(xiàn)于世間且為當(dāng)時和后世所肯認的《尚書》文本,就只有伏生所傳今文《尚書》和孔安國整理的古文《尚書》。如果說孔子刪定的《尚書》原有100篇,那么伏生所傳今文《尚書》和孔安國整理的古文《尚書》就都是殘缺本,不過,這兩種文本的真實性卻是無可置疑的。

   不幸的是,這兩種歷劫重出的《尚書》文本,此后的命運都不很好。比較而言,今文《尚書》的遭際一度幸運得多。據(jù)《漢書·儒林傳》記載,伏生所傳今文《尚書》衍生出歐陽和大、小夏侯三個系統(tǒng),這三個系統(tǒng)都是“徒眾尤盛,知名者也”。大、小夏侯《尚書》于宣帝甘露三年(前51)立為博士,史有明書。歐陽《尚書》則“至曾孫高子陽為博士”,其時或即武帝建元五年(前136)。盡管歐陽《尚書》立為博士的時間尚屬推論,但無論如何,歐陽和大、小夏侯三家《尚書》于西漢時期全都立為博士是沒有問題的,故《后漢書·儒林列傳》載:“前書(按,指《漢書》)云:濟南伏生傳《尚書》,授濟南張生及千乘歐陽生,歐陽生授同郡兒寬,寬授歐陽生之子,世世相傳,至曾孫歐陽高,為《尚書》歐陽氏學(xué);張生授夏侯都尉,都尉授族子始昌,始昌傳族子勝,為大夏侯氏學(xué);勝傳從兄子建,建別為小夏侯氏學(xué)。三家皆立博士?!睎|漢中興之后,繼立五經(jīng)博士,《尚書》仍立歐陽和大、小夏侯三家。漢末喪亂,三國紛爭,天下未定,不遑遵古。及至中原安輯,曹魏繼統(tǒng),明帝太和四年(230)即下詔提倡經(jīng)學(xué),崇尚典謨。齊王芳及高貴鄉(xiāng)公髦都講習(xí)《尚書》,君臣之間詔奏論說,所引無非今文。西晉踵武曹魏,今文顯為官學(xué),觀其時朝廷文書可知。然未幾八王亂起,復(fù)繼以永嘉之亂,“京華蕩覆,渠閣文籍,靡有孑遺”,“歐陽、大小夏侯《尚書》并亡”,傳續(xù)四五百年的今文《尚書》也就從此絕跡,后人只能從古文《尚書》相同于今文《尚書》的33篇窺其大概了。

   如果說今文《尚書》雖然最終未免于亡佚的命運,但畢竟曾經(jīng)擁有顯赫的地位,那么古文《尚書》則幾乎從未真正獲得過這種聲華??装矅鴮ⅰ半`古定”的《尚書》58篇“悉上送官”之后,由于有經(jīng)無傳,不能立于學(xué)官,只能“藏之書府”而已。待他“研精覃思,博考經(jīng)籍,探摭群言,以立訓(xùn)傳”,從而具備了將古文《尚書》立于學(xué)官的條件時,卻又恰逢巫蠱之禍,“經(jīng)籍道息”,以致孔傳古文《尚書》“用不復(fù)以聞”,此后便主要在民間傳授?!安刂畷钡墓盼摹渡袝吩蛔鳛樾?北臼褂?,漢成帝時,劉向奉詔領(lǐng)校中秘書,曾經(jīng)“以中古文校歐陽、大小夏侯三家經(jīng)文,《酒誥》脫簡一,《召誥》脫簡二。率簡二十五字者,脫亦二十五字,簡二十二字者,脫亦二十二字,文字異者七百有余,脫字數(shù)十”,劉向用來??睔W陽和大小夏侯《尚書》的“中古文”,當(dāng)即孔安國所上古文《尚書》;而其時用來判定張霸“百兩篇”之真?zhèn)蔚摹爸袝保喈?dāng)為孔氏書。至哀帝朝,劉歆承父業(yè)續(xù)校中秘書,因特別愛好古文《春秋左氏傳》,遂欲憑借宗室身份以及權(quán)臣王莽的勢力立之于學(xué)官,連帶也褒舉了《毛詩》、逸《禮》、古文《尚書》等古文經(jīng)典。劉歆的企圖激起今文五經(jīng)博士以及崇尚今文的大臣們的強烈抵拒,劉歆遂致書嚴(yán)厲批評他們“不思廢絕之闕,茍因陋就寡,分文析字,煩言碎辭”,“猶欲保殘守缺,挾恐見破之私意,而無從善服義之公心,或懷妒嫉,不考情實,雷同相從,隨聲是非”,“深閉固距,而不肯試,猥以不誦絕之,欲以杜塞余道,絕滅微學(xué)”,“專已守殘,黨同門,妒道真,違明詔,失圣意”云云,于是“諸儒皆怨恨”,大司空師丹怒而參奏劉歆“改亂舊章,非毀先帝所立”,所謂“非毀先帝所立”,即指欲立古文博士以否定武帝以降的今文博士制度,而所謂“改亂舊章”,則當(dāng)指欲立有經(jīng)無傳的古文《尚書》從而破壞有經(jīng)有傳方能立于學(xué)官的成規(guī)。雖然劉歆因“貴幸”不僅沒有被治罪,而且他所喜好的《春秋左氏傳》以及《毛詩》、逸《禮》、古文《尚書》確于平帝年間賴王莽之力而增設(shè)博士,但因王莽之奸偽篡逆為天下后世所不齒,劉歆亦因依附王莽而每為人所不直,故古文《尚書》此次立于學(xué)官非但沒有增加榮耀,反而成為遭受后世懷疑或攻訐的口實。

   東漢恢復(fù)前朝學(xué)官制度,立今文十四博士,《尚書》仍然是歐陽和大小夏侯三家,不過章帝時“又詔高才生受古文《尚書》、毛《詩》、榖梁、左氏《春秋》,雖不立學(xué)官,然皆擢高第為講郎,給事近署,所以網(wǎng)羅遺逸,博存眾家”,這是對西漢今古文之爭所作的折衷,雖然古文諸經(jīng)仍不一定擁有官祿,或即使擁有官祿也一定視今文諸經(jīng)等而下之,但畢竟使古文諸經(jīng)取得了朝廷承認的學(xué)術(shù)地位。在這種情勢下,古文《尚書》便在社會上傳衍開來,文本也就不一而足。史載,孔安國以其書“授都尉朝。……都尉朝授膠東庸生。庸生授清河胡常少子,以明《榖梁春秋》為博士、部刺史,又傳《左氏》。常授虢徐敖,敖為右扶風(fēng)掾,又傳《毛詩》,授王璜、平陵涂惲子真。子真授河南桑欽君長”;又載孔氏后人“自安國以下,世傳古文《尚書》”,遞至章帝年間的孔僖,其子季彥猶“守其家業(yè),門徒數(shù)百人”,這兩條學(xué)脈所傳承的文本當(dāng)即孔安國因武帝末年巫蠱之禍而未能獻上的孔傳古文《尚書》。另一種重要文本是杜林于新莽之末流寓西州時所得漆書古文《尚書》一卷,杜林以此文本傳授衛(wèi)宏、徐巡,囑曰:“林流離兵亂,??炙菇?jīng)將絕,何意東海衛(wèi)子、濟南徐生復(fù)能傳之,是道競不墜于地也。古文雖不合時務(wù),然愿諸生無悔所學(xué)”,因此“宏、巡益重之,于是古文遂行”[55],嗣后,“林同郡賈逵為之作訓(xùn),馬融作傳,鄭玄注解,由是古文《尚書》遂顯于世”。馬融、鄭玄的傳注至唐代尚存,陸德明以之比較孔傳本,指出“馬、鄭所注并伏生所誦,非古文也”,魏征等也說馬、鄭注本“唯二十九篇,又雜以今文,非孔舊本”,由此可以推知杜林本至少在篇數(shù)方面同于今文而異于古文。不過孔穎達也在比較之后指出,鄭注本在詞語方面往往同于古文而異于今文,“夏侯等書‘宅嵎夷’為‘宅嵎鐵’,‘昧谷’曰‘柳谷’,‘心腹腎腸’曰‘憂腎陽’,‘劓刵劅剠’云‘臏宮劓割頭庶剠’,是鄭注不同也”,這又表明杜林本也是今古文的折衷,是一種既與歐陽和大小夏侯三家本以及孔傳本都有關(guān)聯(lián)、但又不全同于這兩個系統(tǒng)的獨特文本。而由杜林本衍生的“馬氏《尚書》”、“《尚書》鄭氏”等文本,也當(dāng)與祖本有所變異,否則不會出現(xiàn)卷數(shù)的差別,也不會導(dǎo)致后來王肅“善賈、馬之學(xué)而不好鄭氏”的取向分歧。考慮到東漢時期經(jīng)典淆亂的程度,當(dāng)時號稱“古文《尚書》”的文本很有可能還不止于上述幾種。所有這些文本肯定都是孔傳古文《尚書》的直接或間接變種,但因其時孔傳本并未受到特別推重,故不免被諸多文本所遮蔽,如杜林本就比孔傳本更加行時,因此,時人甚至一些重要學(xué)者見不到孔傳本,也就可以理解了。

   古文《尚書》多本歧出的局面至西晉末造基本結(jié)束,其時“帝京寡弱,狡寇憑陵,遂令神器劫遷,宗社顛覆,數(shù)十萬眾并垂餌于豺狼,三十六王咸隕身于鋒刃,禍難之極,振古未聞”,“粉忠貞于戎手,聚搢紳于京觀。先王井賦,乃眷維桑。舊都宮室,咸成茂草”!于是“渠閣文籍,靡有孑遺”,“眾家之書并滅亡”。毫無疑問,中華文化在當(dāng)時又經(jīng)歷了一次嚴(yán)重劫難,不過眾書并亡、靡有孑遺的說法卻是有所夸張,當(dāng)時逃脫中原戰(zhàn)亂的官紳士民總會帶出一些典籍,而遠離兵燹的東南地區(qū)當(dāng)然更多地保存了圖書,所以東晉荀崧才說“江揚二州,先漸聲教,學(xué)士遺文,于今為盛”。正因此,晉室南渡甫安,豫章內(nèi)史梅賾便奏上孔傳古文《尚書》,這個文本也于元帝年間立為博士;而馬融、鄭玄、王肅所注《尚書》亦稍稍出焉。嗣后人世滄桑,歷劫重出的漢魏《尚書》文本絕大多數(shù)又亡佚了,唯有孔傳古文《尚書》保存至今,使后人有幸賴以一窺圣哲的懿范和先民的史跡。然而,這部彌足珍貴的偉大經(jīng)典卻又遭到苛刻的懷疑,甚至被釘上了“偽”字標(biāo)簽!



排版 | 譚青青

編輯 | 許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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