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將軍,若能夠疆場獲勝而歸,獻俘闕門,從而獲得封侯以及蔭及子孫,當然是一件理想之事。若不能實現(xiàn)此愿望,那就戰(zhàn)死沙場,馬革裹尸還,也是一個軍人的榮耀。最悲情的是,有仗不能打,有兵不能帶,空有一身武藝,只能看著別人馳騁疆場,而在家里閑著,還要被人時時提防。
三國時期就有這樣一位大將,論軍職,他是王以下最高一級的左將軍;論社會地位,他出身于軍人世家;論武藝,他被人稱之為有韓信、英布之勇。但這個人恰恰是在“主公”正需要用人之際被閑置在家了!這不能不讓人唏噓,因為他才是三國時期最為悲情的大將。這個人就是蜀漢國的左將軍馬超。
馬超這個人非常有名,演義中有一呂二趙三典韋,四關(guān)五馬六張飛一說,還有的人更是把他排在第三,說是一趙二呂三馬超,可見馬超的武藝在人們心目中該有多高。正史中不可能給武將來一個排名,但馬超的能力確是毋庸置疑的。有記載說曹操曾經(jīng)說過:“馬兒不死,吾無葬地也。”足可見馬超的本領(lǐng)非常。
馬超的經(jīng)歷大致可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代父親領(lǐng)兵西北至聯(lián)合韓遂等人叛亂關(guān)中。
建安十六年(公元211),曹操派鐘繇、夏侯淵征討漢中的張魯,關(guān)中諸將都以為鐘繇會襲擊自己,于是聯(lián)合起來背叛曹操。曹操先派曹仁征討,并告誡諸將說:“關(guān)西兵精良強悍,要扎牢營寨,不和他們交戰(zhàn)?!比缓笥H自西征,兩軍在潼關(guān)夾關(guān)對峙。曹操以快速運動戰(zhàn)術(shù)正面牽制馬韓聯(lián)軍,暗中派徐晃、朱靈來到蒲阪津,想渡過黃河占據(jù)河西要害地段扎營布防。
馬超對韓遂說:“應(yīng)該在渭水以北擋住曹軍,這樣不過二十日,曹軍的糧食用完了,必定撤軍?!表n遂說:“讓他們渡河好了,等他們都擁擠在河中,那樣再消滅他們不是更快嗎?”馬超的計策不能實行。曹操的“馬兒不死,吾無葬地也”這句話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說出的。既然曹操能這樣說,說明馬超的計策是對的。結(jié)果曹軍夜間渡過黃河,韓遂的計策落空。
等曹操渡過黃河,部署完成,又在夜間分兵渡過渭水,在南岸結(jié)成營寨以后,叛軍的大勢已去,只得退到渭南扎營。這時候,馬超等人提出來講和,曹操既不答應(yīng),也不應(yīng)戰(zhàn)。實際上,曹操是想等待一個機會,即讓所有的叛軍集中,以便于一網(wǎng)打盡。
等到時機成熟,曹操又用了賈詡的離間計,假意應(yīng)允叛軍講和,然后和馬超、韓遂單獨相見。曹操在和韓遂相見時,只說以前在京城里的舊事,說到有趣的地方,兩人都拍手大笑。事后,韓遂又收到了曹操的一封信,信上涂涂抹抹,關(guān)鍵地方語焉不詳。這更加引起了馬超的懷疑,再交戰(zhàn),叛軍大敗。馬超一直逃到各戎族的部落里堅守,曹操也一直追擊到陳倉西北的安定郡。
馬超很得羌人和胡人的民心,在曹操和大軍走后,馬超就率領(lǐng)各戎族部落攻打隴上郡縣。隴上各郡縣紛紛響應(yīng)他,馬超殺死了涼州刺史韋康,占領(lǐng)了冀城,自稱征西將軍,兼任并州刺史。韋康原有的軍官和百姓楊阜、姜敘、梁寬、趙衢等人合謀攻打馬超。楊阜、姜敘在鹵城起兵,馬超出冀城攻打鹵城,沒能攻下;回兵后,梁寬、趙衢關(guān)閉了冀城城門,馬超又不能退回到城中。馬超進退兩難,又遭到了夏侯淵部將張郃的突然攻擊,只得跑到漢中依附了張魯。
馬超等人的所謂聯(lián)軍,沒有完整的軍事計劃、沒有明確的行動目的,甚至連誰是統(tǒng)一的指揮也不明確,說到底只是一群為了自保而臨時湊到一起的烏合之眾。這樣的軍隊集結(jié)到一起,遇到曹操行使反間計,又怎能不互相猜疑?馬超的更大的失策還在于,他聯(lián)合了不該聯(lián)合的人。
馬超的父親馬騰和韓遂,本來都為西北重要將領(lǐng),父親還曾經(jīng)派馬超參加過鐘繇討伐郭援的戰(zhàn)役,但馬騰遭到了韓遂的打擊,才不得不離開西北到朝廷任職,當了一個衛(wèi)尉。馬超在這種情況下接過父親的軍隊,被朝廷任命為偏將軍。
但馬超忘記了韓遂是父親的仇敵,忘記了韓遂殺其家人的仇恨,而只為了一個并不確定的目的而起兵反叛。這就造成了馬超的人生悲劇,京城中的父親及其家人因為他的反叛被全部殺盡,自己在冀城的妻子兒女被趙衢全部殺死。這不僅造成了馬超一時的悲劇,而且造成了馬超一生的悲劇。
第二階段,依附張魯。
馬超剛剛投奔張魯?shù)臅r候,張魯待他還不錯,想以自己的女兒嫁給馬超做妻子。張魯?shù)牟肯掠腥酥G止張魯說:“假如有人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愛,他還能愛別人嗎?”張魯于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說,馬超妻、子被殺是出于無奈的話,那父親的被殺則是他欠考慮的結(jié)果。
父親在曹操手里,起兵時有沒有想過父親的安危?父親是被韓遂逼走的,和這樣的人聯(lián)合,即便一時能夠僥幸守住關(guān)中自保,韓遂能夠容忍他做大嗎?只不過是當初欠考慮,過后成悲劇罷了。馬超知道在張魯這兒是不會得到信任和重用了,就數(shù)次向張魯借兵,打算向北攻打涼州,意圖東山再起。
張魯同意了,馬超領(lǐng)兵圍攻祁山,久攻未下,又因為夏侯淵派張郃援兵趕來,馬超只好撤兵回漢中。張魯?shù)牟繉畎椎热艘驗楹ε埋R超的才能,想加害于他,馬超只得逃入氐中。這時候,正好劉備入川,就派遣李恢前去結(jié)好馬超。馬超知道張魯不是干大事的人,于是給劉備寫信,請求歸附。
第三階段,歸附劉備。
馬超來到劉備這兒后,劉備給了他一支軍隊,讓他一起合圍成都。馬超率兵來到成都城下,屯兵于城北。城里的劉璋將士畏懼于馬超的威名,都非常害怕,一時間斗志瓦解,士氣崩潰,劉璋隨即開城投降。西川平定后,馬超被任命為平西將軍,督率臨沮,延續(xù)了曹操以前封給他的都亭侯。劉備為漢中王,任命馬超為左將軍,假節(jié)。劉備當皇帝后,任命馬超為驃騎將軍,兼任涼州刺史,爵位也有亭侯提升為斄鄉(xiāng)侯。
表面上看,馬超的地位一直隨著劉備的地位提高而提高,但實際上,攻下成都以后,馬超已經(jīng)處在一種半賦閑狀態(tài)。比如說那個兼任涼州刺史,涼州實際上處在曹魏控制之下,你又怎么去上任?給你一支軍隊去奪取也行,打下來就地留下治理,可馬超不但沒有地,也沒有軍隊讓他去率領(lǐng)。
說馬超半賦閑還有一個例子,州治中從事彭羕外放當了江陽太守,心內(nèi)不平,就去拜見馬超。馬超說,主公不是很器重你嗎?說你可以和諸葛亮法正等人并駕齊驅(qū),怎么會讓你去外任一個小郡呢?彭羕將劉備罵了一頓,還說要和馬超內(nèi)外結(jié)合,這樣就可以平定天下。
馬超聽到這話大吃一驚,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在彭羕走后趕緊向劉備報告。在這兒,史書記載的很明確,馬超歸降蜀國,遠離家鄉(xiāng),“心中經(jīng)常擔心害怕,畏懼劉備懷疑他”。試想,一個不再被重用的人,他會去找一個非常受信任受重用的人去發(fā)牢騷嗎?兩人既不是少小玩伴,又沒有生死與共的軍旅生涯,即便是成為一時朋友,能在非常時期說出可以讓人理解為叛逆的話嗎?只能是說,人人都知道馬超不被信任,處于一種被冷落狀態(tài)。
彭羕說這話的時候,關(guān)羽、張飛、黃忠都已經(jīng)去世,劉備想替關(guān)羽報仇,奪回荊州,可以說正是用大將的時候,魏延在漢中防守魏國,而馬超卻在這時候休閑了!一個大將面臨著大仗卻無所事事,這該是多大的悲哀!在劉備當皇帝第二年,馬超就是在這種境況下郁郁而終了。
馬超不被信任,可能有多種原因,比如說個人不拘小節(jié)。有一種說法是馬超總是直呼劉備其名,這引起了關(guān)羽、張飛等人的不滿。實際上這種事有沒有還存在爭議,即便是有,也并不是很關(guān)鍵,征戰(zhàn)年代屢降屢叛都能被容忍,何況是稱呼名字!因為這是三國并立,劉備還不是一統(tǒng)天下的皇帝。
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馬超是一個在西北有威望的諸侯,而這個諸侯軍閥為了自己的大事可以不顧一切。劉備不是不需要馬超這樣的大將,讓馬超代替魏延鎮(zhèn)北,換回魏延東征不是很好嗎?關(guān)鍵在于,劉備敢嗎?有了漢中再加上涼州的馬超,誰又能控制得住?一個親爹老子都不顧的人,劉備敢相信他嗎?
不是劉備不如曹操,能夠放手讓鐘繇、臧霸、文聘這些人鎮(zhèn)守一方,關(guān)鍵是劉備沒有曹操那般本錢。在這種情況下,馬超越是本事大,就越是不會獲得帶兵的機會,而一個正值壯年的將軍,沒有兵帶,沒有仗打,還有比這個更悲情的將軍嗎?
馬超獨立沒有機會,聯(lián)合他人起哄造反又搭上了全家?guī)装倏谌诵悦?,依附他人又因此而被時時懷疑提防,空懷一身武藝,真可以稱得上是三國最為悲情的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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