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位嚴肅學者，卻被美術界稱作好“色”之徒。無論是他的藝術史研究，還是他策劃主持的美術活動，或者他的繪畫創(chuàng)作，都緊緊圍繞“色彩”這個關鍵詞，謂其好“色”，實至名歸。其藝術史研究，他積六年之功完成的《色彩的中國繪畫——中國繪畫樣式與風格歷史的展開》，為學術界第一部“色彩的”中國繪畫的通史，獲國家圖書獎；其美術活動，他主持的“中國傳統(tǒng)色彩學術年會”已連續(xù)5年舉辦，已成為探討中國乃至東方傳統(tǒng)色彩的重要學術平臺；其繪畫創(chuàng)作，亦以色彩的山水畫而獨具風貌。
走進他在中國美術館的 “景·色——?？苏\山水畫作品展”，當知好“色”之評鏗鏘。濃烈的紫綻于山石之間、淡粉的纏枝花束勾連回環(huán)，漫于山舍之中，淡彩的鳳凰遨游，鳴于清泉之上，貼金的箔片造出云蒸霞蔚之境，赭青相配，營出山石掩映之感…黼黻煌煌，真可謂一片瑰麗豐富的色彩海洋。
昔日李氏父子創(chuàng)著色山水，金碧輝映，自為一家法；后南宋二趙接過衣缽，以水墨皴法融入用色，使青綠山水之明麗與文人畫之氣韻融會貫通，將青綠山水發(fā)揚光大；明仇英、張宏以實景青綠山水聞名畫壇，開創(chuàng)青綠山水新格局…青綠山水一脈，素來以青綠為主，別色略加點染，但像?？苏\這般“在當代中國畫壇，以色彩為專攻，在研究與創(chuàng)作兩方面充分而深刻地詮釋中國傳統(tǒng)色彩美學內(nèi)涵的畫家，恐怕還只有?？苏\一人而已”（吉野廣語）。
兵行險棋 以色為墨
此次展覽以“景·色”為題，呈現(xiàn)了牛克誠最近十余年來的山水畫探索，作品大致呈現(xiàn)為三種面貌：一是源于晉唐青綠山水畫傳統(tǒng)的工筆重彩，一是水墨與色彩融合的彩墨，一是以色彩闡釋筆墨精蘊的意筆重彩?？v觀其山水探索，顏色能不能代替筆墨經(jīng)營、顏色運用的局限和空間分別是什么等問題，始終是他試驗的核心。
這一試驗是牛克誠在深入而透徹地了解中國山水畫史后，做出的選擇。
在中國畫體系中，設色工筆和水墨寫意是兩種主要畫體。雖然工筆的誕生早于水墨，但自宋以后，處于社會話語權力中心的文人對水墨哲學意涵的闡釋，使水墨寫意畫一躍成為中國畫的代名詞。這種地位在元明尤其得到鞏固，形成“畫道之中，水墨最為上”的局面。水墨以線造型，以道為旨歸，推崇書寫性，講求“逸筆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娛”。而“五色令人目盲”以及“恬惔虛靜”的老莊哲學影響下的水墨畫，顏色始終不足登大雅之堂。
在這樣的品評體系下，工筆繪畫程序的繁瑣和重色彩形象的屬性，使其在唐宋以后，旁落千年。即便是仇英這樣將設色工筆引向新格局的繪畫大師，在明畫壇依舊只能淪為“匠師”，始終無法走進當時繪畫權力的中心。作為畫理和畫技總結階段的清代，設色工筆自然延續(xù)了次要地位，成為水墨寫意的陪襯。
深諳于此的牛克誠將研究、創(chuàng)作的重點，集中在中國畫的“色彩”上。他的《色彩中國繪畫——中國繪畫樣式與風格的歷史展開》，從“色彩”的視角觀照中國畫，展現(xiàn)了“筆墨”之外的另一部中國繪畫史，同時對中國傳統(tǒng)色彩表現(xiàn)進行系統(tǒng)研究，并將古代色彩美學應用在繪畫實踐中。也因此，?？苏\的工筆重彩山水總有一種強烈的視覺誘惑力。
直接的視覺美感，是牛克誠工筆重彩山水畫的一個至為重要的創(chuàng)作訴求。他在創(chuàng)作中十分注重把握色、線、形、質等繪畫元素之間的關系，并以敏銳細膩的感覺，把它們調配到一種最具視覺合理性的結構秩序之中。在繪畫的色彩性表現(xiàn)方面，?？苏\認為，按照某種特定秩序組合在一起的色彩結構，在繪畫作品中所呈現(xiàn)的視覺價值，往往是超越于具體客觀形象之上的。他癡迷于這種色彩秩序，并著力發(fā)現(xiàn)與表現(xiàn)這一秩序。
用色之外 工筆與寫意之間
牛克誠在中國畫的色彩表現(xiàn)中取得了成功，但他并不滿足。他試圖在設色工筆和水墨寫意，這兩大中國畫體系中找到一個中間點。
這在他近些年的繪畫探索中體現(xiàn)得尤為明顯。如果說在之前?？苏\的作品還是以工筆為主，主要是用色彩營造出塊面感，以此造型的話，近些年?？苏\的作品則在用色中，注重勾勒書法性的線條以及水墨的皴擦寫意，甚至在有些畫面，還運用了挪用、拼貼等當代表現(xiàn)手法。
?？苏\認為，“藝術性”并不是畫面勾染得嚴謹?shù)綗o以復加，而是勾染、變形得恰到好處。而其把握的根據(jù)就是在工筆和寫意之間找到一個合適的點，畫面不刻、不板、不實，但又不像水墨那般寫意。他近幾年探索的“即墨當色”的語言樣式，亦筆亦色，亦色亦墨，用色彩表現(xiàn)筆墨的精神內(nèi)核，建構起一種新的圖式語言。
能夠做到如此，?？苏\靠的是自己扎實的書法和篆刻功底。在留學日本之前，他主要以隸書和篆刻聞名書法界。嫻熟的書法技藝訓練，使他可以自由地駕馭線條，因此，當他將工筆重彩山水回溯到晉唐時期的樣式表達后，其勾勒的技法程序，正可以使他很好地施展對于線條的表現(xiàn)能力。特別是他對水紋的刻畫，線條精細而流暢，體現(xiàn)出精湛的用筆功力。他的工筆重彩山水中的線條是用帶有書法意趣的筆法“寫”出來的，而不是“描”出來的。這樣的線條貫穿著作者創(chuàng)作時的情緒節(jié)奏。
這使?？苏\的作品呈現(xiàn)出一種意境，既具有崢嶸富麗的畫面氣質，又有一種飄逸靈動的線條感受。
牛克誠曾撰文稱，作為創(chuàng)作主體的我們，與古代山水畫家生活于不同的文化環(huán)境，所面對的自然環(huán)境也有較大差異。重要的是，在與自然的關系上，我們與古人已很不相同。古代人們在山水中體認到一種具有哲學意味的精神性，所謂“圣人含道映物，山水以形媚道”即意味著：山水是作為“道”的載體而出現(xiàn)的，“山水”是用來“臥游”或“遣興”的。而山水之于我們，則呈現(xiàn)為都市人群與自然山水親近合一的人文情懷。
這也許是為什么?？苏\獨辟蹊徑，用那濃麗煥爛的色彩、明麗宜人的景境，共同造就工筆重彩山水的完整形象。因為，古人要用縹緲虛無淡化山水的形象，隱去自己與生活，使“道”顯現(xiàn)；而?？苏\卻是要濃烈的色彩和洋溢著健康、向上基調，使生活顯現(xiàn)，去探究中國當代山水的另一種表現(xiàn)形式。
用色之外，?？苏\“下著一盤更大的棋”。
注：文章部分內(nèi)容參考《景·色――讀牛克誠工筆重彩山水》，吉野廣著。
原文來源于藝術頭條APP，移動端的雅昌藝術網(wǎng)，更多優(yōu)質好看的藝術資訊就在藝術頭條APP
聯(lián)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