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襄公瓜代違約用性命做了賠償
自古違約都要賠償,有的賠錢,有的賠物,也有的要賠禮道歉。但這只是普通人的違約賠償,假如是帝王,他們違約往往賠的是性命——他人的性命或者自家的性命。因為他們掌握著生殺大權(quán),假如他們不履約,想讓他們履約的臣子有可能要以性命為代價。齊襄公就是這樣一位違約賠上了自家性命的君主?!肮洗币辉~說的就是這位君主之事,因為這次違約,他的堂兄弟公孫無知聯(lián)合兩個被違約的將領(lǐng)把他殺死,奪取了君主之位。
事情發(fā)生在齊襄公十一年(前687)秋天,襄公派連稱、管至父駐守葵丘。那時候國君派大臣戍邊,照例是要接見交代一番的,此時正值七月瓜熟季節(jié),齊襄公在接見兩人時,一邊吃著瓜,一邊和兩人約定,駐守期限一年,第二年瓜熟季節(jié)派人替換他們。兩人駐守一年,瓜熟時期已過,襄公仍沒有派人前來接替。他們托人給襄公捎話,請求派人替換,相公卻不答應(yīng)。二人非常生氣,就想聯(lián)絡(luò)襄公的堂兄弟公孫無知發(fā)動叛亂,謀劃殺死襄公,立公孫無知為君。
齊襄公名字叫諸兒,是齊僖公的兒子,齊莊公的孫子。公孫無知的父親夷仲年,是齊僖公同一個母親的弟弟。也就是說,諸兒和無知都是齊莊公的孫子。因為嫡長的關(guān)系,諸兒成為太子,而無知只能是公孫。公孫無知的父親死的比齊僖公早,僖公非常寵愛他,給他的級別、車輦、服裝以及其他生活待遇和太子一樣。偏偏這兩個人不對付,時常爭斗。襄公即位以后,立即報復(fù),降低了無知的俸祿和車馬服飾的等級,無知心中怨恨。有了這樣的機會,無知當(dāng)然不會放過,于是三人開始策劃并尋求時機。
連稱有一個堂妹是襄公的姬妾,不被寵愛,就讓她偵查窺伺襄公的起居行止和宮中大事。并許諾,事成之后,等公孫無知當(dāng)上國君,讓她當(dāng)國君夫人。
冬十二月,襄公到姑棼游玩,又到沛丘打獵。打獵期間,看到一個豬一樣的野獸,非常大,人們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大的怪物,侍從說這是彭生出來報復(fù)。襄公大怒,用箭射去,大豬如人一般站立而叫。襄公害怕,從車上摔下來傷了腳,驚恐之中鞋子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回宮后找不到鞋子,襄公就把管鞋的叫做茀的人打了三百鞭子,并把他趕出了宮中。
碰到一個大怪獸,人們?yōu)槭裁磿J(rèn)為是彭生出來報復(fù)呢?說來這個齊襄公的無信荒淫也是由來已久,他濫施淫威,肆意殺伐,經(jīng)常欺侮大臣。即位第四年(前694),魯桓公和夫人來到齊國。魯桓公夫人是襄公的妹妹,還是在他們父親齊僖公時嫁給魯桓公當(dāng)夫人。出嫁前,齊襄公曾經(jīng)和這個妹妹亂倫私通,此次魯桓公來齊國兩人舊情復(fù)萌,又干出了通奸之事。魯桓公發(fā)現(xiàn)了此事,怒斥夫人,她就把這事告訴了齊襄公。齊襄公怕事情進(jìn)一步暴露,就借著宴請魯桓公的機會把他灌醉,并安排一個大力士叫彭生的把魯桓公送回驛館。彭生在把魯桓公抱上車的時候趁機折斷了他的肋骨,等到把魯桓公抬下車時,人已經(jīng)死了。魯國人為此責(zé)備齊國,齊襄公把彭生當(dāng)作替罪羊,殺死他以向魯國謝罪。
春秋時代,各國相互征伐不斷,大國吞并小國時有發(fā)生。但是,國君卻很少有死在戰(zhàn)場上的,即便是死在戰(zhàn)場上,也是死在亂陣之中,很少有被臣子殺死的,哪怕是敵方的臣子。根本原因,就是君臣的地位不是對等的,即便你殺死的是敵方君主,本國國君也饒不了你,因為你敢殺死一個國君,證明你敢犯上。就像陳國的那個“夏氏之亂”,陳靈公和大臣共同與夏姬私通,在朝堂上還議論這種淫亂之事。陳靈公跑到夏姬家里,喝醉了酒胡說八道,竟然議論夏姬的兒子夏征舒是不是自己的私生子!夏征舒受不了這般侮辱,一怒之下將這個淫賊殺了。就是這樣一個荒淫無恥的陳靈公被殺,竟然給了楚國以借口,趁機出兵殺死了夏征舒,占領(lǐng)了陳國。各國諸侯竟然沒有出聲的,就是因為大家共同認(rèn)可一個理兒,夏征舒不能殺死自己的君主。彭生不過是一個大力士,其地位根本無法和陳國公室公子夏征舒相提并論,如果沒有得到齊襄公的暗中指令,即便是借他十個膽兒他也不敢把魯桓公殺死。人們都知道彭生是代襄公受過,死得冤,所以才會以為這只怪獸就是彭生出來報復(fù)。
管鞋子的茀被趕出宮,出門正好碰見無知、連稱、管至父等人帶領(lǐng)徒眾襲擊公宮。茀說:“你們先不要著急,等我給你們進(jìn)去看看情況再說。否則,一旦宮中有了準(zhǔn)備,你們這次不能得手,以后再想進(jìn)攻可是更難了。”公孫無知不相信茀的話,當(dāng)他查看了茀的傷,這才信了。茀進(jìn)宮后,馬上把情況報告了襄公,并讓他藏在屋門后。過了好長時間,無知見茀一直不出來,心中害怕有變故,就殺進(jìn)宮去。茀反而和襄公親近之人聯(lián)合起來攻擊無知等人。宮中之人畢竟沒有經(jīng)過戰(zhàn)陣,全部被殺。無知在宮中遍尋襄公,見屋門下露出一只腳,開門一看,正是襄公,立刻將其殺死。
至此,齊襄公為自己的失信付出了高昂的代價,只留下了“瓜代”一詞被后人使用。人不可以失信,失信就意味著失去與之交往的對方,而對方帶給你的可能是錢財、友誼、情感甚至是一生的承諾。作為君主這樣一種特殊的人群來說,他們的失信代價會更高,因為他們的對方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天下人,他們要失去的是君位,而君位不具有轉(zhuǎn)讓性,失去君位即意味著失去性命。齊襄公的“瓜代”失信,賠償了自家性命,公孫無知自立為齊國國君。
不過,這個公孫無知也不是什么好人,雍林人怨恨他,將他殺死,請求公室大夫們另立新君。在高、國兩大齊國家族的支持下,齊襄公的異母弟弟,齊僖公的另一個兒子小白當(dāng)上了國君,他就是那個春秋第一霸主齊桓公!到這個時候,也許是齊國因禍得福吧,齊桓公重用管仲等有才能的人,勵精圖治,齊國終于富強,成為春秋戰(zhàn)國時期舉足輕重的國家,直到秦統(tǒng)一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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