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樂器眾多,下面選幾首吟詠不同樂器的古詩,感受古人的審美情趣和藝術(shù)情懷。
《琵琶行》是白居易的長篇樂府詩之一。作于元和十一年(816年)。這一年,白居易被貶江州司馬已兩年,在潯陽江頭送別客人,偶遇一位年少因藝技紅極一時,年老被人冷落的歌女,邀她彈奏琵琶曲,有感而發(fā)。全詩共754字(加序言)。其中“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被奉為名句。節(jié)選的這一段是詩中關(guān)于歌女演奏琵琶音樂的描寫,有很高的藝術(shù)水平。
“弦弦掩抑聲聲思”以下六句,總寫“初為《霓裳》后《六幺》”的彈奏過程,其中既用“低眉信手續(xù)續(xù)彈”“輕攏慢捻抹復(fù)挑”描寫彈奏的神態(tài),更用“似訴平生不得志”、“說盡心中無限事”概括了琵琶女借樂曲所抒發(fā)的思想情感。
此后十四句,在借助語言的音韻摹寫音樂的時候,兼用各種生動的比喻以加強其形象性。“大弦嘈嘈如急雨”,既用“嘈嘈”這個疊字詞摹聲,又用“如急雨”使它形象化。“小弦切切如私語”亦然。這還不夠,“嘈嘈切切錯雜彈”,已經(jīng)再現(xiàn)了“如急雨”“如私語”兩種旋律的交錯出現(xiàn),再用“大珠小珠落玉盤”一比,視覺形象與聽覺形象就同時顯露出來,令人眼花繚亂,耳不暇接。旋律繼續(xù)變化,出現(xiàn)了先“滑”后“澀”的兩種意境。“間關(guān)”之聲,輕快流利,而這種聲音又好象“鶯語花底”,視覺形象的優(yōu)美強化了聽覺形象的優(yōu)美?!坝难省敝?,悲抑哽塞,而這種聲音又好象“泉流冰下”,視覺形象的冷澀強化了聽覺形象的冷澀。由“冷澀”到“凝絕”,是一個“聲漸歇”的過程,詩人用“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的佳句描繪了余音裊裊、余意無窮的藝術(shù)境界,令人拍案叫絕。彈奏至此,滿以為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誰知那“幽愁暗恨”在“聲漸歇”的過程中積聚了無窮的力量,無法壓抑,終于如“銀瓶乍破”,水漿奔迸,如“鐵騎突出”,刀槍轟鳴,把“凝絕”的暗流突然推向高潮。才到高潮,即收撥一畫,戛然而止。一曲雖終,而回腸蕩氣、驚心動魄的音樂魅力,卻并沒有消失。詩人又用“東船西舫悄無言,唯見江心秋月白”的環(huán)境描寫作側(cè)面烘托,給讀者留下了涵泳回味的廣闊空間。
詩人以一連串客觀物體的音響作比喻,既富于生活氣息,又繪聲繪色。一方面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了演奏者的高超技藝;另一方面把曲調(diào)的起伏、高低、大小、快慢、強弱、抑揚、頓挫、斷續(xù)、錯雜的變化及特征,以及音樂的動感和境界,都不同程度的、恰到好處的描繪出來,使聽著如臨其境、如聞其聲,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一個神奇的音樂世界,陶醉于音樂美感之中。同時通過音樂形象的千變?nèi)f化,展現(xiàn)了琵琶女起伏回蕩的心潮,為下面的訴說身世作了音樂性的渲染。
李白的《春夜洛城聞笛》,在笛聲中貯滿思鄉(xiāng)之情:
洛城就是現(xiàn)在河南的洛陽,在唐代是一個很繁華的都市,稱為東都?!墩蹢盍非?,它屬于漢樂府古曲,抒寫離別行旅之苦。古代離別的時候,往往從路邊折柳枝相送;楊柳依依,正好借以表達戀戀不舍的心情。在這樣一個春天的晚上,聽著這樣一支飽含離愁別緒的曲子,誰能不起思鄉(xiāng)之情呢?于是,詩人情不自禁地吟了這首七絕。
這首詩全篇扣緊一個“聞”字,抒寫自己聞笛的感受。這笛聲不知是從誰家飛出來的,那未曾露面的吹笛人只管自吹自聽,并不準備讓別人知道他,卻不期然而然地打動了許許多多的聽眾,這就是“誰家玉笛暗飛聲”的“暗”字所包含的意味。“散入春風(fēng)滿洛城”,是藝術(shù)的夸張,在詩人的想象中,這優(yōu)美的笛聲飛遍了洛城,仿佛全城的人都聽到了。笛聲飛來,乍聽時不知道是什么曲子,細細聽了一會兒,才知道是一支《折楊柳》。所以寫到第三句才說“此夜曲中聞?wù)哿薄_@一句的修辭很講究,不說聽了一支折柳曲,而說在樂曲中聽到了折柳。這“折柳”二字既指曲名,又不僅指曲名。折柳代表一種習(xí)俗,一個場景,一種情緒,折柳幾乎就是離別的同義語。它能喚起一連串具體的回憶,使人們蘊藏在心底的鄉(xiāng)情重新激蕩起來?!昂稳瞬黄鸸蕡@情”,好像是說別人,說大家,但第一個起了故園之情的不正是詩人自己嗎?
唐代大詩人杜甫的《吹笛》,寫的也是聞笛聲而起鄉(xiāng)思:
此詩約作于唐代宗大歷一年,杜甫由夔州移寓西閣時,是一首即景抒懷之作。
首聯(lián)扣題起興,由聽到吹笛聲而引發(fā)感懷。秋山靜寂,皓月懸空,清風(fēng)蕭瑟,橫笛數(shù)聲,牽動萬千愁思。在山水、羈旅詩中,笛有著廣泛的表情達意的動能,最常見的是牽引懷鄉(xiāng)的情愫。又《樂府雜錄》載:笛者,羌樂也。古笛曲廣為流傳的有《落梅花》、《折楊柳》、《關(guān)山月》等,皆為思鄉(xiāng)之作。月明風(fēng)清的秋夜,本是適于親人故友歡會的良辰美景,而今夜,這凄惻哀傷、聲聲徹耳的“斷腸聲”,卻只能使人更感寥落、凄清了?!罢l家”兩字,以問語寫聽者“我”的感受,情味悠遠。
頷聯(lián)緊承首句之
頸聯(lián)由“關(guān)山”二字再次衍發(fā)聯(lián)想。上句遙想當此中宵月明之際,胡騎行軍北歸的場景;下句是寫詩人聽了這笛曲之后,萌生出南行的愿望。上下對仗工穩(wěn),由遠及近,以胡人之北歸來映襯“我”的思鄉(xiāng)之切。在古詩中,月色、笛聲、江南常連綴一起,表達幽怨的鄉(xiāng)思之情。如唐代詩人李益的《春夜聞笛》:“寒山吹笛喚春歸,遷客相看淚滿衣。洞庭一夜無窮雁,不待天明盡北飛。”
尾聯(lián)道出全詩主旨,“故園楊柳今搖落”,是客居異鄉(xiāng)的詩人對“故園”風(fēng)景的懸揣,想必在如此蕭瑟的清秋時節(jié),楊柳早已枯黃、零落了;可是“我”,還不能回到家鄉(xiāng)與親人團聚,這是以楊柳之衰映襯自己的遲暮之悲。結(jié)句以反問收束,如何在憂愁的煎熬中度此余生呢?這一自問,給人以強烈的震撼。
全詩善用烘云托月之法,由聞笛入手,多方鋪墊,反復(fù)渲染,逐層推進,沉郁頓挫。本詩多用問句,或興感、或?qū)懢?、或抒情,將鄉(xiāng)愁國憂與感時傷世之情表達得尤為酣暢。
李頎有一首《聽安萬善吹觱篥歌》,用不同季節(jié)的不同景物,形容音樂曲調(diào)的變化,把聽覺的感受訴諸視覺的形象,取得很好的藝術(shù)效果:
觱篥(bìlì)亦作“篳篥”、“悲篥”,又名“笳管”?;晒芄艠菲?,似嗩吶,以竹為主,上開八孔(前七后一),管口插有蘆制的哨子。漢代由西域傳入,今已失傳。
此詩寫詩人聽了胡人樂師安萬善吹奏觱篥,稱贊他高超的演技,同時寫觱篥之聲凄清,聞?wù)弑瘺?。前六句先敘篥的來源及其聲音的凄涼;中間十句寫其聲多變,為春為秋,如鳳鳴如龍吟;末兩句寫詩人身處異鄉(xiāng),時值除夕,聞此尤感孤寂凄苦。詩在描摹音樂時,不僅以不同季節(jié)的鳥獸樹木之聲作比,同時采用通感手法,寫得形象生動,富有感染力。
“南山截竹為觱篥”,先點出樂器的原材料,“此樂本自龜茲出”說明樂器的出處。兩句從來源寫起,選用了短促的入聲韻,以板鼓開場。接下來寫觱篥的流傳,吹奏者及其音樂效果:“流傳漢地曲轉(zhuǎn)奇,涼州胡人(指安萬善)為我吹,旁鄰聞?wù)叨鄧@息,遠客思鄉(xiāng)皆淚垂”,寫出樂曲美妙動聽,有很強的感染力量,人們都被深深地感動了。下文忽然提高音節(jié),用高而沉的上聲韻一轉(zhuǎn),說人們只懂得一般地聽聽而不能欣賞樂聲的美妙,以致于安萬善所奏觱篥仍然不免寥落之感,獨來獨往于暴風(fēng)之中?!伴L飆風(fēng)中自來往”這一句中的“自”字,著力尤重。
行文至此,忽然咽住不說下去,而轉(zhuǎn)入描摹觱篥的各種聲音了。觱篥之聲,有的如寒風(fēng)吹樹,颼飗作聲;樹中又分闊葉落葉的枯桑,細葉長綠的老柏,其聲自有區(qū)別,用筆極細。有的如鳳生九子,各發(fā)雛音,有的如龍吟,有的如虎嘯,有的還如百道飛泉和秋天的各種聲響交織在一起。四句正面描摹變化多端的觱篥之聲。接下來仍以生動形象的比擬來寫變調(diào)。先一變沉著,后一變熱鬧。沉著的以《漁陽摻》鼓來相比,恍如沙塵滿天,云黃日暗,用的是往下咽的聲音;熱鬧的以《楊柳枝》曲來相比,恍如春日皇家的上林苑中,百花齊放。
接著,詩人忽然從聲音的陶醉之中,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楊柳繁花是春天景象,而此時卻不是這個季節(jié)。“歲夜”二字點出這時正是除夕,而且不是做夢,清清楚楚是在明燭高堂,于是詩人產(chǎn)生了“浮生若夢,為歡幾何”的想法:盡情地欣賞罷?!懊谰埔槐曇磺保瑢懗鲈娙藢σ魳返南矏?,與上文伏筆“世人解聽不解賞”一句呼應(yīng),顯出詩人與“世人”的不同,于是安萬善就不必有長飆風(fēng)中踽踽涼涼自來往的感慨了。由于末了這兩句話是寫“汲汲顧影,惟日不足”的心情,所以又選用了短促的入聲韻,仍以板鼓收場,前后相應(yīng),見出詩人的著意安排。
這首詩與作者另外兩首寫音樂的詩(《琴歌》《聽董大彈胡笳聲兼語弄寄房給事》)最不一樣的地方,除了轉(zhuǎn)韻頻繁以外,主要的還是在末兩句詩人內(nèi)心的思想感情。《琴歌》中詩人只是淡淡地指出了別人的云山千里,奉使清淮,自己并未動情;《聽董大彈胡笳聲兼語弄寄房給事》中詩人也只是勸房給事脫略功名,并未觸及自己。這一首卻不同了。時間是除夕,堂上是明燭高燒,詩人是在守歲,一年將盡夜,不能不起韶光易逝、歲月蹉跎之感。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要想排遣這愁緒,只有“美酒一杯聲一曲”,正是“對此茫茫,不覺百感交集”之際,無可奈何之一法。這一意境是前二首中所沒有的,詩人只用十四個字在最后略略一提,隨即放下,其用意之隱,用筆之含蓄,也是前兩首中所沒有的。
唐代詩人劉希夷的《嵩岳聞笙》,在環(huán)境的烘托中展現(xiàn)了笙樂的美感:
詩的起筆便沉浸在笙聲的光華之中。光明、清朗的月亮從嵩山之東升出來了,她的清暉讓嵩山顯得更加幽寂,這不僅是聽聞吹笙的絕佳背景,更讓人疑心這清幽絕俗的月亮是從笙管里吹出來的,吹得空山一片純白。這樣不俗的、巧妙的起筆,雖看似與主題無關(guān),不直接寫吹笙,而從周圍的環(huán)境說起,其實為之后的鋪敘營造更廣的騰挪空間,也為感情的抒發(fā)蓄勢,顯示了詩人的獨具匠心。于是接下來寫聽樂人的形象:人是山人,非世俗之人,心賞目悅的也是非世俗的月光,“散發(fā)”是不受拘束的心靈世界的外化動作,“臥”代表隱逸,寥寥十字,便將一個散澹閑逸、自由自在的聽笙人的形象勾勒出來了,這是明月下披散著長發(fā)臥于秋風(fēng)中的詩人的自我形象,同時也是這笙聲所具有的清濯人心的效果的象征,還是側(cè)面落筆。詩人聽笙時的從容不迫也由此顯現(xiàn),是以五六兩句仍是不急不躁,氣定神閑,索性再縱筆描寫嵩山夜景,風(fēng)靜夜清,時時聽聞草中蟲子的細細鳴叫,在純白的月色中,平添一二幽靜的況味。這既是寫景,也是寫樂聲,更寫詩人聽聞樂聲后所獲得的審美感受,這種審美感受以幽靜空靈的意象出之,將不可捉摸的聲音幻化成真實可感的眼前之物,
當讀到七八句時,才會恍然大悟,前六句看似泛泛之筆,其實無一句不在寫笙聲,而這正是一種通感手法的運用。七八句是一個轉(zhuǎn)筆,結(jié)束了對環(huán)境的渲染,吹笙人終于揭開神秘面紗,乘著月亮緩緩飄來,他在靠近月亮的高處優(yōu)雅吹奏那鵝頸一樣修長的玉笙,瀟灑飄逸得就像神仙。這樣的場景自然是只能從遠處眺望、仰慕而不能褻玩的。九、十句是詩人想象中的吹笙人,他絳色的嘴唇吸納天地的靈氣,用他纖細的、白玉一樣的手指續(xù)續(xù)吹,虛虛實實的描摹中,將“吹”這個動作形容得無比空靈優(yōu)美,隱含了《莊子》中所推崇的理想人格之美,又非常切合題意。十一、十二句是被上一句蟬聯(lián)而來,以曲問,以情答,更顯得笙聲分外親切感人,引逗詩人的一片出世之心,使人存飄然物外之念。
接下來四句補敘詩人的眷念之情,以及由此生發(fā)的得以聆聽高人雅奏的感激之念,字里行間,流露出詩人的知音之感,于是益發(fā)堅定了詩人“歸去來兮”的決心,才有結(jié)尾斬釘截鐵的兩句,他撫摸這月色中空靈脫俗的笙聲,就像摩挲自己本來的心靈,那種飄然遠引的情致本來就根深蒂固于自己的心中,只是這笙聲重新讓他發(fā)現(xiàn)、讓他憶念起來罷了。他們,詩人和仙人,他們是真正的知音,他們真實的心聲乘著月光和笙聲,漸漸消融在一起,詩歌與音樂也彼此消融,情投意合。這是真正的、自然高妙的藝術(shù),源于兩顆自由而濃烈的心。
唐代詩人李賀的《李憑箜篌引》,充滿了濃烈的浪漫氣息:
李憑是梨園弟子,因善彈箜篌,名噪一時?!疤熳右蝗找换匾姡鹾顚⑾嗔ⅠR迎”,身價之高,似乎遠遠超過盛唐時期的著名歌手李龜年。他的精湛技藝,受到詩人們的熱情贊賞。
詩的起句開門見山,“吳絲蜀桐”寫箜篌構(gòu)造精良,借以襯托演奏者技藝的高超,寫物亦即寫人,收到一箭雙雕的功效?!案咔铩币徽Z,除了表明時間是九月深秋,還含有“秋高氣爽”的意思。二、三兩句寫樂聲。詩人故意避開無形無色、難以捉摸的主體(箜篌聲),從客體(“空山凝云”之類)落筆,以實寫虛,亦真亦幻,極富表現(xiàn)力。
優(yōu)美悅耳的弦歌聲一經(jīng)傳出,空曠山野上的浮云便頹然為之凝滯,仿佛在俯首諦聽;善于鼓瑟的湘娥與素女,也被這樂聲觸動了愁懷,潸然淚下?!翱丈健本湟魄橛谖铮言茖懗删哂腥说穆犛X功能和思想感情,它和下面的“江娥”句互相配合,互相補充,極力烘托箜篌聲的神奇美妙,具有“驚天地,泣鬼神”的魅力。第四句“李憑中國彈箜篌”,用“賦”筆點出演奏者的名姓,交代了演奏的地點。前四句,詩人故意突破按順序交待人物、時間、地點的一般寫法,另作精心安排,先寫琴,寫聲,然后寫人,時間和地點一前一后,穿插其中。這樣,突出了樂聲,有著先聲奪人的藝術(shù)力量。
五、六兩句正面寫樂聲,而又各具特色?!?/span>昆山”句是以聲寫聲,著重表現(xiàn)樂聲的起伏多變;“芙蓉”句則是以形寫聲,刻意渲染樂聲的優(yōu)美動聽?!袄ド接袼轼P凰叫”,那箜篌,時而眾弦齊鳴,嘈嘈雜雜,仿佛玉碎山崩,令人不遑分辨;時而又一弦獨響,宛如鳳凰鳴叫,聲振林木,響遏行云?!败饺仄断闾m笑”,構(gòu)思奇特。帶露的芙蓉(即荷花)是屢見不鮮的,盛開的蘭花也確實給人以張口欲笑的印象。它們都是美的化身。詩人用“芙蓉泣露”摹寫琴聲的悲抑,而以“香蘭笑”顯示琴聲的歡快,不僅可以耳聞,而且可以目睹。這種表現(xiàn)方法,真有形神兼?zhèn)渲睢?/span>
第五聯(lián),詩人又從天庭描寫到神山。那美妙絕倫的樂聲傳入神山,令神嫗也為之感動不已;樂聲感物至深,致使“老魚跳波瘦蛟舞”。詩人用“老”和“瘦”這兩個似平干枯的字眼修飾魚龍,卻有著完全相反的藝術(shù)效果,使音樂形象更加豐滿。老魚和瘦蛟本來羸弱乏力,行動艱難,竟然伴隨著音樂的旋律騰躍起舞,這種出奇不意的形象描寫,使那無形美妙的箜篌聲浮雕般地呈現(xiàn)在讀者的眼前了。
以上八句以形寫聲,攝取的多是運動著的物象,它們聯(lián)翩而至,新奇瑰麗,令人目不暇接。結(jié)末兩句改用靜物,作進一步烘托:成天伐桂、勞累不堪的吳剛倚著桂樹,久久地立在那兒,竟忘了睡眠;玉兔蹲伏一旁,任憑深夜的露水不停地灑落在身上,把毛衣浸濕,也不肯離去。這些飽含思想感情的優(yōu)美形象,深深印在讀者心中,就像皎潔的月亮投影于水,顯得幽深渺遠,逗人情思,發(fā)人聯(lián)想。
此詩的最大特點是想象奇特,形象鮮明,充滿浪漫主義色彩。詩人致力于把自己對于箜篌聲的抽象感覺、感情與思想借助聯(lián)想轉(zhuǎn)化成具體的物象,使之可見可感。詩歌沒有對李憑的技藝作直接的評判,也沒有直接描述詩人的自我感受,有的只是對于樂聲及其效果的摹繪。然而縱觀全篇,又無處不寄托著詩人的情思,曲折而又明朗地表達了他對樂曲的感受和評價。這就使外在的物象和內(nèi)在的情思融為一體,構(gòu)成悅目賞心的藝術(shù)境界。
清人方扶南把此詩與白居易的《琵琶行》、韓愈的《聽穎師彈琴》相提并論,推許為“摹寫聲音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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