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都挺好》完美收官,一開始大家一致反對大團圓的結(jié)局,最終面對圓滿的結(jié)局時,大部分人卻都接受了。不得不說,人性終究還是善良的。
最終,老大蘇明哲一家在美國和和美美,老二蘇明成去非洲開拓自己的事業(yè),與朱麗的復婚也指日可待,蘇明玉卻辭了職,擔起了照顧父親的責任。
作天作地的蘇大強,得了阿爾茨海默癥,不再作妖,相反有了愛,多了責任感。真正的出乎意料。在劇中,蘇大強說自己年輕時被老婆壓制,老了被兒女管教,一生不得解脫。好像自己是蘇家最慘的那一個。而蘇明玉,兒時被母親一味地壓榨,十八歲就不得不一個人離家出走,開始了一個人的艱難生活,好像蘇明玉也是比較慘的一個。不過,好在蘇明玉一個人逆襲成功,完成了和自己的和解,有了愛她的男朋友,當然還功成名就,所以蘇明玉也算不上慘。
私以為,最慘的應該是趙美蘭,她一生活得壓抑、痛苦,沒有嘗到愛的滋味,子女一個遠在美國,一個只會啃老,還有一個離家出走,只會和自己對著干。伴侶呢,一生做慣了縮頭烏龜,遇到事情只能自己孤獨地砥礪前行。最終,寄情于麻將吧,還因為連續(xù)玩了十個小時,贏了一把大的,反而一命嗚呼。
悲劇一:畸形時代的犧牲品
從母親跪在地上求趙美蘭的那一刻起,趙美蘭的生命就注定是一個犧牲品。
她也曾有自己心儀的男人,她也曾有美好的理想,她也曾想一生為愛癡狂,她也曾想……
只是那一跪,跪滅了她所有的幻想,甚至跪滅了她一生的歡樂。
為了哥哥的戶口,她嫁給了沒有任何感情而言的蘇大強。本想著解決了戶口,她就全身而退,哪怕已經(jīng)有了兩個兒子。不幸的是,在犧牲品的路上,她一走再走。為了給哥哥安排工作,她只好繼續(xù)在這個無愛的家庭里湊合下去。
那個年代想解決城市戶口,可以說是比登天還難。就連老蒙都說:“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橋那頭還架著機關(guān)槍掃射,你說能進幾個人?”對老蒙來說,都難辦之極的事情,趙美蘭用了兩年竟然辦成了。連老蒙都說:“動用什么關(guān)系了?兩年就辦成,本事太好了?!毕炔徽f,一個小小的護士能動用什么關(guān)系了,就是單純靠護士加圖書管理員的工資,連交城市增容費的錢都不夠。
書中沒有具體說,趙美蘭是怎么辦到的,但是不難想象。就像《天浴》里的文秀,為了返城,付出過多少犧牲,最后還不是眼看著別人都返城了,只留自己還得在窮鄉(xiāng)僻壤里守著一群馬過日子。
從這里可以看出,趙美蘭的付出是難以想象的,只是沒人理解她的不易。只會給她雪上加霜。戶口解決了,她準備脫身了,枷鎖又來了,哥哥的工作還沒解決。所以,她不得不再次收拾行囊重新上陣。背后,她流了多少淚,費了多少曲折,賠了多少歡笑,沒人知道。這還不是最后一次,哥哥成家了,依舊來剝削她,她不得不隱埋所有人,將蘇明哲每年寄回來的美金都貼補了哥哥一家。只是,最終哥哥也沒有領情。
當子女們在得知母親的這一段歷史時,幾乎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她連獲得同情的理由都沒有,因為她一生強勢,而又因那個不成器的哥哥拉低了生活水平。只有蘇明成說:“一個沒有話語權(quán)的強者,等于是隨時等候槍擊的出頭鳥?!?/span>
看似趙美蘭一生壓榨著蘇大強,從趙美蘭去世后,蘇大強的各種作妖便可以看出他根本不是一個省油的燈。書中說,當時蘇大強發(fā)現(xiàn)趙美蘭不是處女,直接告訴了母親,母親為了此事,與趙美蘭發(fā)生爭執(zhí),最后得病去世。
蘇大強根本不是個軟柿子,只是在家庭斗爭中,他敗在了趙美蘭的手下,所以才任趙美蘭踩在腳下,而不敢有絲毫反抗。似乎趙美蘭是個勝者,可是生活的重擔卻壓在了趙美蘭的肩上。蘇大強只負責上交工資,其他一概家庭瑣事都要趙美蘭去解決。
電視劇中,將趙美蘭作為配角,自然沒有交待她的生活,其實縱觀全劇,她一個人撐起了一個五口之家。所以丈夫蘇大強私藏私房錢被她知道后,她扇了他耳光,以罰跪作為代價。嚇得蘇大強再也不敢藏錢。其實,從這里可以看出,一個女人辛苦撐起一個家有多不容易。她需要精打細算,還需要學會升級打怪,甚至需要學會通融一切關(guān)系。只是,在旁人眼中,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因為她鎮(zhèn)壓丈夫,壓榨女兒。誰也看不到她的心酸悲劇。電視劇刻意回避了她的心酸悲劇,卻放大了她壓榨女兒的劇情。
盡管趙美蘭像鳥一樣向往群山,但她早已被命運折斷了翅膀。
悲劇二:無愛的人生
年輕時的趙美蘭,明眸皓齒、亭亭玉立,身邊應該有不少的追求者,只是為了城市戶口不得不委身于大齡青年蘇大強。
蘇大強說,趙美蘭參加同學聚會時,遇上了初戀情人,二人舊情復燃。本來趙美蘭已準備私奔,可惜的是,她已有孕在身,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我們常說,蓋棺定論,也就是說,人已去,無論是是非非都不應該再議論。可是,蘇大強依舊將趙美蘭的傷疤揭開展露在蘇明玉的面前。若是趙美蘭泉下有知,應該也只有恨吧。
蘇大強將私奔未遂,歸結(jié)為趙美蘭已有孕在身。其實,私以為是趙美蘭上當了。
蘇大強與趙美蘭的婚姻根本沒有愛的基礎,而在婚姻里,也只是為了各種利益而勉強維持。同時,趙美蘭為了各種利益奔走時,那些關(guān)系通融者也不過是為了占她的便宜而已。
所以,一旦有一個人表達出了愛的時候,趙美蘭就會飛蛾撲火。只可惜,那個人不過是個情場高手,他根本沒有想過要與趙美蘭共度一生,只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只是缺愛的趙美蘭把一切當真。如果是真愛,那懷孕了又如何?帶孩子又如何?別人玩的是一夜情,她卻把別人當成了Mr.right,愛得太認真,甚至一度也把那個人當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最終卻成為一個泡沫化為泡影。
想必趙美蘭最終也看穿了那個人的心,所以事情不了了之了,否則,憑借趙美蘭的行事作風,哪怕生下孩子也會去追隨真愛的。畢竟,當時,戶口已經(jīng)解決,無論走到哪里她都是城市人了。
著名的心理學家馬斯洛將人的需求分為五個層次,分別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xiàn)需求。當戶口與工作都解決了之后,也就是說趙美蘭解決了生理與安全需求后,她開始在社交需求上尋找認同感。所以偶爾遇到一個對她說了幾句情話的人,她就心猿意馬了。當對方許下諾言的時候,她自然要去飛蛾撲火。對于一個缺愛的人來說,她早已分不清那份愛是真是假。
悲劇三:認同感的缺席
小人物一生都生活在別人的鄙夷下,她就會急切地想尋求社會認同感,希冀著可以揚眉吐氣,給別人一記響亮的巴掌。
當然,用馬斯洛的需求理論來說,趙美蘭在社交需求上失敗以后,她又盯上了尊重需求。只是她終其一生爬上護士長的職位已是人生的頂端,所以她只能將一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心理學上說,父母會將自己的意愿投射到孩子身上,讓孩子代替自己去實現(xiàn)。
趙美蘭這個希望的寄托就是蘇明哲,他能出國留學,就是給蘇家貼金、光宗耀祖。所以,無論多么艱苦,哪怕是賣房子,舍棄蘇明玉的利益,也要讓蘇明哲出國。只是,蘇明哲真的只成了臉上的金,他出去后便不再回來過,父母的養(yǎng)老完全指望不上。認同感或許多多少少是有了,但是指不上又成為她內(nèi)心的另一塊傷痛。所以當蘇明哲提出讓她去伺候月子時,她直接就拒絕了。
蘇明成,是趙美蘭最喜歡的孩子。哪怕家庭再困難,她都會拿出錢來支持蘇明成的一切開銷,不管這些開銷是否正當。當看到蘇明哲一去不歸,蘇明玉離家出走后,趙美蘭只好把自己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蘇明成身上,只是“富養(yǎng)”出來的蘇明成只會啃老。讓趙美蘭與蘇大強一再勒緊褲腰帶,拿出錢來貼補蘇明成的奢侈消費。蘇明成可以為她帶來歡樂,可是這種歡樂是用金錢來支撐的,也是短暫的。
趙美蘭是“趙”家的犧牲品,為了哥哥她不僅犧牲了一生的幸福,還犧牲了自己的名聲?!对彝ァ防镎f:“有毒的家庭體系就像高速公路上的連環(huán)追尾,其惡劣影響會代代相傳?!壁w美蘭沒能擺脫原生家庭對自己的影響,而是原封不動地繼承下來,她要求自己的女兒,成為“蘇”家的犧牲品。
將對生命的一腔怨怒都發(fā)泄在了蘇明玉身上,她覺得同樣作為女兒為什么她自己可以為“趙”家做出無限的貢獻,而蘇明玉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去讀書上名牌大學呢?內(nèi)心的無限惶恐與不安,讓她時刻要去馴化蘇明玉,要讓她成為第二個“趙美蘭”,為“蘇”家不惜一切犧牲。同時,她還將自己沒能獲得幸福的出路,歸結(jié)在蘇明玉身上。雖然她明明知道自己上了當,卻要為自己找個出口,而那個出口只能是蘇明玉。
應該說,蘇明玉完成了趙美蘭的夢想,本來趙美蘭應該是高興的,可是這加重了趙美蘭內(nèi)心的不甘與對生活的怨恨,同樣都是女人,為何她就必須付出一生的幸福與歡樂?
眼看著生命的列車哐珰哐珰就要開到終點,趙美蘭離自己的理想越來越遠,最后只好寄情于麻將,只是不幸的是只不過是連著打了十個小時,又胡了一把大的,就要了她的命。其實,說白了,要她命的是蘇大強。在及時救治上,蘇大強完全是個無能兒。
她帶著對命運的憤恨與不甘,離去了。沒有揮手道別,她覺得這世上已經(jīng)沒有人值得她道別。
如果時空可以穿越,父母再次跪在她面前,我想她不會再向命運屈膝,而是會像蘇明玉一樣奮起反抗,拼盡全力也要掙一個自由的生活。
如果說蘇明玉是女性意識覺醒的代表,那么趙美蘭就是個半成品,她希求著通過其他的便利來達到夢想,只是夢想達到了,卻不再是曾經(jīng)光閃熠熠的夢想,而是摻雜著各種惱人的雜質(zhì)。這也是她一生不幸福的原因,更是她一生悲劇的主因。
當命運扼住她的咽喉時,她無力掙脫,只有屈服,希求著伺機來擺脫,誰知夾在她身體上的就像是一塊黃金枷鎖,時間長了,她早已習慣,早就感知不到它的痛。限于時代背景與覺醒意識的不同,她不能像蘇明玉那樣擺脫家庭的束縛,憑著自己的智慧和勇氣完成逆襲,徹底完成自我救贖,成長為一個獨立、自主的充分實現(xiàn)個人價值的現(xiàn)代女性。
趙美蘭的悲劇,既有時代的因素,也有自身認識的不同,造就了一生屈居于蘇家,想將命運遞給她的酸檸檬一再變成甜果汁,可是限于自身的能力,酸澀成了揮之不去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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