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
【譯文】 只有天下真實無妄到極致,才可以竭盡天地之性;能竭盡天地之性,則能竭盡人之性;能竭盡人之性,則能因物制宜而竭盡萬物之性;能竭盡萬物之性,則可以輔助天地之化生;可以輔助天地之化生,則其功可以與天地相參。
【注釋】
[1] 總說
唐·孔穎達《禮記注疏》:“此明天性至誠,圣人之道也。”
清·康熙《日講四書解義》:“此一章書,是言‘自誠明’之事,乃天道也。”
宋·黎立武《中庸分章》:“唯天下至誠為能化,乃盡性之事,中庸之極功。十章(‘唯天下至誠’句至‘故至誠如神’句)以下皆發(fā)此意,以明首章‘致中和’、‘天地位’、‘萬物育’。蓋《乾》‘九五’,大人位,天德之事也?!?/p>
清·李光地《中庸章段》:“天下至誠即圣人也,以性言之則曰至誠。承上章‘自誠明謂之性’而言也。性者,誠而已矣。誠無不至,故性無不盡,而性者天地所賦于我,與民物共之者也。舉斯心而加諸彼,可使人皆得所焉,是所以盡人之性者在是也。推恩以同仁,可使物咸若焉,是所以盡物之性者在是也。體信以達順,可使陰陽得其理而和也,是所以贊天地之化育者在是也。至于與天地合其德,則人極建而與天地并立而為三矣。然此數(shù)者,皆謂一誠之所周貫,若其所以措置經(jīng)緯之實,則下章議禮制度考文之屬是也。蓋盡性盡道,雖非兩事,而有體用之分。程子所謂有關雎麟趾之心,而后可以行周官之法度者,此也?!?/p>
[2] 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
唐·孔穎達《禮記注疏》:“以其至極誠信,與天地合,故能‘盡其性”。
宋·袁甫《蒙齋中庸講義》(卷三):“‘誠’之上加一‘至’字,猶言‘至德’、‘至神’,所以極形容之妙也?!ㄌ煜轮琳\,為能盡其性’,非曰以誠盡性之謂也。本有此性,則本有此誠,非自外來也。不雜人偽,順乎天則,斯其為盡性而已矣。有毫髪之未純,不足以言盡。有毫髪之未明,不足以言盡。所貴乎圣人者,全之盡之而無少虧欠者也。是性也,非獨己有之,人皆有之,物皆有之,同此一誠也。”
宋·衛(wèi)湜《禮記集說》(卷一百三十三):涑水司馬氏曰:“人皆有仁義禮智之性,惟圣人能以至誠充之,如能盡其性,然后修其道以教人,使人人皆盡仁義禮智之性。如此,則其道光被四表,格于上下,陰陽和,風雨時,鳥獸蕃滋,草木暢茂,取之有時,用之有節(jié),萬物莫不遂其性,豈非可以贊天地之化育,而功德參于天地哉?《易》曰:‘后以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酥^也。”海陵胡氏曰:“性者,五常之性。圣人得天之全性,眾人則稟賦有厚薄。圣人盡己之性,以觀人之性,然后施五常之教以教人,使仁者盡其所以為仁,義者盡其所以為義,至于禮、智、信皆然,則天下之人莫不盡其性。物,萬物也。萬物之性,雖異于人,然生育之道,愛子之心,至深至切,與人不殊。故圣人將盡物之性,設為制度,定為禁令,不使失其生育。如獺祭魚,然后漁人入澤梁;豺祭獸,然后田獵。交于萬物有道,故物無不盡其性。物既盡性,則可以贊助天地化育之功。天地以化育為功,圣人以生成為德,可以輔相天地之宜,贊助天地之化育,其功與天地參美矣?!?/p>
[3] 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
衛(wèi)湜《禮記集說》:建安游氏曰:“萬物皆備于我,反身而誠,樂莫太焉,故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千萬人之性,一己之性是也。故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萬物之性,一人之性是也。故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同焉皆得者,各安其常,則盡人之性也。群然皆生者,各得其理,則盡物之性也。至于盡物之性,則和氣充塞,故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夫如是,則天覆地載,教化各任其職,而成位乎其中矣?!?/p>
清·康熙《日講四書解義》:“將天賦之理,全體具足,是為能盡其性。既能盡其性,由是推之人,即能設立政教,抑其過而引其不及,則能盡人之性。既能盡人之性,由是推之物,即能修立法制,因其宜而制其用,則能盡物之性?!?/p>
[4] 贊化育,參天地
衛(wèi)湜《禮記集說》:河南程氏(顥)曰:“至誠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贊者。參贊之義,先天而天弗違,后天而奉天時之謂也,非謂贊助。只有一個誠,何助之有?”高要譚氏曰:“人者,天地所生。物亦天地所生。天地生之,圣人成之,天地化育之道,待圣人而后備。此則贊之義也。人之為號,本與天地并稱,唯其在己者有所未盡,不能推之于人物,無補造化,故于天地不相似。圣人盡己之性,而進乎贊化育之功,則是上下與天地同流,此則參之義也?;蛟唬骸ト嗽谙?,道不得行,盡己固可,亦安能盡人盡物,贊化育與天地參乎?’曰:‘圣人有德有位,其道行乎天下。圣人有德無位,其道明乎天下。功用皆同,無二事也?!?/p>
清·康熙《日講四書解義》:“夫人物皆天地所化育者也,但天地能與人物以性,不能使人物皆不失其性,則化育亦有不及之處。至誠既能裁成輔相,以盡人物之性而補助天地之所不及,豈不可以贊天地之化育乎?然則天以化育行乎上,地以化育行乎下,至誠于其中贊之,是覆之者天,載之者地,位乎中而成覆載之功者至誠。至誠豈不與天地并立為三乎?此為盡性之全功,其體備如此。夫圣人以一身立天下之上,凡天地人物之理,無一非吾分內之事,必使三光明,四維奠,一民一物各得其所,然后此性方無虧歉。此古帝王所以終身猶病,兢兢業(yè)業(yè)而不敢一刻稍自寬其責也?!?/p>
【解讀】
“為能盡其性”,“性”指圣人之性,即胡瑗所謂“五常之性”。宋儒對這段話的理解,大概有兩層意思:其一是“心物一元”,“視天下無一物非我”。朱熹云:“蓋人生天地之間,稟天地之氣,其體即天地之體,其心即天地之心,以理而言,是豈有二物哉?故凡天下之事,雖若人之所為,而其所以為之者,莫非天地之所為也。又況圣人純于義理而無人欲之私,則其所以代天而理物者,乃以天地之心而贊天地之化,尤不見其有彼此之間也?!?strong>張載云:“大其心則能體天下之物。物有未體,則心為有外。世人之心,止于見聞之狹。圣人之盡性,不以見聞梏其心,其視天下無一物非我。孟子謂盡心則知性知天,以此天大無外,故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strong>其二是圣人盡己之性以盡人物之性,參贊天地之化育。圣人竭盡己之全性以教人,使眾人皆得盡仁義禮智之性。萬物皆備于我,則萬物之性,一人之性是也。故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游酢曰:“至于盡物之性,則和氣充塞,故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夫如是,則天覆地載,教化各任其職,而成位乎其中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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