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希言自然。故飄風不終朝（zhāo），驟（zhòu）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

天地尚不能久，而況于人乎？

故從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于道者，道亦樂得之。同于德者，德亦樂得之。同于失者，失亦樂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譯文】

少說合于自然。狂風刮不了一個早晨，暴雨下不了一個整天。誰能這樣呢？是天地。

天地尚不能持久，何況于人呢？

所以行道的人，合于道；行德的人，合于德；失道失德的人，合于失。合于道的人，道也樂于伴著他；合于德的人，德也樂于伴著他；合于失的人，失也樂于伴著他。誠信不足，就有不信任?。?/p>

本章分為六個層次來闡述：

• 第一層次，道永遠不會阻止人們的選擇。
• 第二層次，行不言之教是亮化自己的道。
• 第三層次，有道與無道，其實只相隔了一個心愿的距離。
• 第四層次，做人做事不能違背自然規(guī)律。
• 第五層次，人心和大道也可以相互吸引。
• 第六層次，誠信，方可成人、成神。

今天，我們先進入第一層次：道永遠不會阻止人們的選擇。

首先，“自然”即本真天性與自由。

本章開篇就說“希言自然”，這很奇怪，說話不是人的天賦能力嗎？不說話難道才屬于自然嗎？人人有話要說，人人都可以說自己想說的話，為什么《道德經(jīng)》卻講“希言自然”，難道不讓說話，這是《道德經(jīng)》的本意嗎？

不是！老子在《道德經(jīng)》第十七章中曾說過：“百姓皆謂我自然。”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百姓都說“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本章的“希言自然”與此類似，也表示少言、少說才合乎自然，才合乎天性。

到了第二十五章，老子又說：“道法自然?！?/p>

什么意思呢？這句話我們要正確地理解，這里的“自然”不是指現(xiàn)代語言中地球上的“自然界”，更不是指自然現(xiàn)象！

所以，道不是要效法自然界，在道之外，也根本沒有另一個自然界。

所謂“自然”，不是指自然界的自然，而是指“存在”——“自然”含有創(chuàng)造、生長、平衡、本來就如此的意思，亦即非人為的萬物本然狀態(tài)；自然，即天性，本然。

所以，“道法自然”的意思就是：道效法的是它自己本來的樣子，道效法的是自己的天性、本然。

其次，選擇了道，就是在亮化內(nèi)在偉大的道。

老子說：“故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p>

這是老子寫颶風、寫暴雨、寫自然現(xiàn)象，寫的是“有”。愈是猛烈的自然現(xiàn)象，愈是盛大的事物，越不會長久。

老子曾經(jīng)在第七章中寫到“天長地久”，這句話寫的是現(xiàn)象背后的本質(zhì)，寫的是事物的本體，寫的是“有”內(nèi)在的“無”。

現(xiàn)象與“有”都不能長久，但現(xiàn)象背后的本體、“有”內(nèi)在的“無”、天地萬物蘊含的道，卻能夠長久！

“有”不能長久，“有”必然歸于“無”；生命在“有”的層面不能長久，生命必然會歸于道；天地萬物都不能長久，天地萬物也都將歸于道；生命在“無”的層面卻能夠天長地久、恒久不變。

不同的是，人們是在“有”的層面，虛耗生命；還是在“無”的層面，活現(xiàn)生命？

在“有”的層面、在物質(zhì)層面追求長久，只是一種自我蒙蔽的手段；把整個生命濃縮成物質(zhì)，是對自我生命的欺騙，更是對自我生命的浪費！

當人們將內(nèi)在的生命活現(xiàn)出來之時；當人們將內(nèi)在的道、內(nèi)在的無限可能性活現(xiàn)出來之時；當人們將天地精神、日月精神活現(xiàn)出來之時，誰還會注重具體呈現(xiàn)出來的現(xiàn)象是颶風還是暴雨呢？誰還會注重具體呈現(xiàn)的“有”是剛勁還是柔弱呢？誰還會注重具體呈現(xiàn)出的物質(zhì)是有用還是無用呢？

老子用一句“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單刀直入地點出了“有”必然會歸于“無”；歸于“無”之后，必將會繼續(xù)無中生有，這就是生命的循環(huán)往復。

所以老子勸誡世人：停下對有為的追逐、停下對人為的追求，回歸自然、回歸道吧——回歸了道，即回歸了天長地久。

再次，回歸了道，即回歸了天長地久。

“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之后，老子緊接著說“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于人乎？”這是在說，颶風與暴雨是誰的行為體現(xiàn)呢？是天地。

但這種天象僅是天地的一種短暫、極端的表現(xiàn)方式，并不長久。天地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人呢？有些人總是喜歡彰顯自我，那又怎么能夠長久呢？

老子說“自然無為”——就是讓內(nèi)在的道自然而然去呈現(xiàn)；讓內(nèi)在的“無”也在自然而然中“無中生有”；讓內(nèi)在的本性，同樣能自然而然地活現(xiàn)出來。這是道生生不息的內(nèi)在規(guī)律，這也是天地萬物創(chuàng)造——成長——死亡——再創(chuàng)造的內(nèi)在規(guī)律。

所以，老子在上一章中說“敝則新”，也是這個意思，即破舊了反而能更新；死亡了才可能再生。

人們不能與規(guī)律抗爭，只能接受規(guī)律。

當人們接受之后，當人們把生命從“有”的層面、從現(xiàn)象層面、從物質(zhì)層面回歸到“無”的層面、回歸到本體層面、回歸到道的層面時，生命就變成了不生不滅的存在。

生命有很多層面，人們因此可以在很多層面活出真正的自我。但想在哪個層面將生命活現(xiàn)出來，是出自人們的自由選擇。道從來不會說“不”，道永遠不會阻止我們的選擇——這就是老子所說的“長之育之，亭之毒之，養(yǎng)之覆之”的涵容自然之道。

今天的分享先到這里。

明天，我們將開始《道德經(jīng)》第23章“求德近道”第二層面的分享。

歡迎您持續(xù)跟隨《道德經(jīng)》的分享，我們明天再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