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盛昊陽
一生只寫了一本小說的瑪格麗特·米切爾其實就是1930年代的J.K.羅琳——1936年，《亂世佳人》出版僅僅一個月后，制片人大衛(wèi)·塞爾茲尼克就以5萬美金的價錢買下了這本小說的改編權(quán)。
《亂世佳人》（1939）
雖然要到4年后，這部耗資400萬美元，長達238分鐘的巨制才得以面世，但是，看好這個項目的好萊塢明星不在少數(shù)，光是尋找「斯嘉麗」的宣傳活動就足足進行了兩年。
剛?cè)胄袝r還被嫌棄容貌不夠出眾的貝蒂·戴維斯也是這一角色的有力競爭者，可惜老板杰克·華納決意要將她與埃羅爾·弗林捆綁銷售，而塞爾茲尼克早就相中克拉克·蓋博，堅拒前者出演男主白瑞德，致使她與「斯嘉麗」失之交臂——另外有一種說法是塞爾茲尼克從未真心將貝蒂·戴維斯列入人選名單，只是順水推舟地拒絕罷了。
作為此時的華納「一姐」，貝蒂·戴維斯與老東家的恩怨糾葛已經(jīng)做不到銀貨兩訖。多年后她在自傳里懷疑華納從中作梗，讓自己沒能憑借《人生的枷鎖》拿到小金人，一年后又頒給她一個安慰獎。
《人生的枷鎖》（1934）
她與華納的官司敗訴，華納卻繼續(xù)付給她高薪，并允許她在一定范圍內(nèi)自由選擇劇本。打包銷售的計劃雖然失敗，華納也為她打造了替代品《紅衫淚痕》，讓她穿著蘋果綠飾邊的波紋綢裙，冠以「Gone Before The Wind」之名登上了《時代周刊》的封面，與尚未開拍的《亂世佳人》別起了苗頭。
《紅衫淚痕》的舞臺劇原作并不成功，要不是刻意與米高梅的《亂世佳人》競爭，華納不太可能冒險投拍這樣一個劇本。大衛(wèi)·塞爾茲尼克也致函杰克·華納投訴這種不公平行為，華納對此置之不理。
《紅衫淚痕》（1938）
為了控制拍攝費用也節(jié)約拍攝時間，影片未采用彩色攝影，而片中女主角朱莉的紅色舞裙是遠比斯嘉麗那套用窗簾裁剪的綠色禮服更加重要的「題眼」，也不得不湮沒在黑白灰的光影中。
All is fair in love and war.
《紅衫淚痕》的時代背景設(shè)置在了南北戰(zhàn)爭爆發(fā)前的新奧爾良，任性妄為的富家千金朱莉與銀行小開普雷斯頓訂婚，因為不滿被未婚夫冷落，不惜穿上禁忌的紅裙參加舞會，果然遭到全場賓客的冷待和蔑視。
一年后，被社交界拋棄的朱莉穿上白色裙子，期待從北方歸來的普萊斯頓回心轉(zhuǎn)意，等到的卻是攜新婚妻子前來做客的前未婚夫。
這時，黃熱病的死神正在新奧爾良盤桓，普萊斯頓也不幸染病，要被強制送往全是病人的麻風島，一直尋機破壞普萊斯頓夫妻關(guān)系的朱莉卻站出來懇求，愿意冒生命危險陪同照顧他——當普雷斯頓在Halcyon緬懷昔日舊景時，朱莉告訴他「你不得不回家，不得不回到你熟知的事物中。因為你屬于這里，這一點永遠無法改變」。
《紅衫淚痕》（1938）
片中多次強調(diào)南北的差異和對立，結(jié)局讓朱莉完成自我轉(zhuǎn)變，似乎是暗示舊日終須逝去。即便戰(zhàn)勝了黃熱病的威脅，空前慘烈的南北戰(zhàn)爭已近在咫尺。片外，盡管所有人都不愿意回想的「大蕭條」已經(jīng)過去，另一場戰(zhàn)爭卻迫在眉睫。
在解讀文本時，斯嘉麗的形象分析永遠脫離不了美國精神的象征，而貝蒂·戴維斯表示：「我在尋求一個機會來證明自己的勇敢堅強，可以無私奉獻」，觀眾又會產(chǎn)生如何的聯(lián)想呢？「不要讓結(jié)尾奪走了故事的光芒?！估酌蒨錢德勒如是說。
缺少了亞特蘭大漫天大火的陪襯，這段愛情顯得沒有那么蕩氣回腸摧枯拉朽。從男主角普雷斯頓的角度出發(fā)，本片應(yīng)該改名叫《Halcyon Revisited》，如果故事要表達的是真愛的落子無悔，就更應(yīng)該叫做《Love in the Time of Yellow Fever》，然而，影片的英文名稱是《Jezebel》——耶洗別，《圣經(jīng)》中自稱先知，作惡多端，不肯悔改的女人。
貝蒂·戴維斯與導演威廉·惠勒在拍攝中墜入愛河，她對惠勒褒揚有加，稱其為「我夢想中的男性」。
貝蒂·戴維斯和威廉·惠勒
而威廉·惠勒和男主演亨利·方達同為女星瑪格麗特·蘇利文的前夫，惠勒甚至考慮過讓瑪格麗特·蘇利文擔任朱莉一角，貝蒂·戴維斯在和惠勒爭吵后，也與亨利·方達有過短暫的風流韻事。這混亂的片場關(guān)系也恰好暗合了影片內(nèi)的暗潮洶涌。
正如電影的最后贏家是神色堅定無畏的朱莉，雖然威廉·惠勒已經(jīng)使君有婦，也拒絕離婚，但在第十一屆奧斯卡的競爭中，貝蒂·戴維斯還是大獲全勝，并連續(xù)四年提名奧斯卡影后。
貝蒂·戴維斯和瓊·克勞馥
她和瓊·克勞馥綿宕三十年的修羅場將醞釀另一段傳說，在經(jīng)歷整個1940年代的輝煌后，她的大起大落會同她的暴戾和毒舌一起，成為永不褪色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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