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鐘山》 | 2021年11月19日05:58
很多年,陸游一直不在我喜歡的詩人之列。想起他,我的反應(yīng)是:紅酥手,黃縢酒,錯錯錯,莫莫莫。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愛情悲劇。愛國詩人。他的一生好像就是這八個字,特別適合中學(xué)課堂上“主題概括”。
我只喜歡他的《臨安春雨初霽》:
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
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
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xì)乳戲分茶。
素衣莫起風(fēng)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
有陸游筆下少見的清新色調(diào)和微妙光線,以及復(fù)雜情緒的調(diào)和之美。除了這一首,他的詩,總覺得太直白、太露,沒有風(fēng)致與風(fēng)調(diào)。他的詞呢?《釵頭鳳》之外,比較好的是《秋波媚·秋到邊城角聲哀》,而出名的《卜算子·詠梅》和《訴衷情》,其實都不好?!盁o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這話近乎自我標(biāo)榜了,別人看不慣你打壓你,也許是政見不合,也許是別的原因,不一定都是妒忌;況且“喻體”層面原就不通,梅花開的時候,群芳在哪兒?如何妒?“零落成泥碾作塵”,也怪不著百花?!凹拍_無主”原本是梅花的好處,梅花孤潔是本色,不為自我標(biāo)榜,也不在乎“群芳”是否理解。這闋詞,一半出于陸游“一樹梅花一放翁”的梅花情結(jié),可是陸游太熱衷,所以把梅花寫俗了。后一闋,“當(dāng)年萬里覓封侯”,一下筆便俗,最后“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州!”簡直是直著嗓門大叫了,實在沒有味道,再同情其悲憤,也不愿意重讀,怕耳朵痛。
對陸游如此淡漠乃至疏遠(yuǎn),有個遠(yuǎn)因,與《紅樓夢》有關(guān)?!都t樓夢》里黛玉明確表示不欣賞的詩人有兩個,一個是李商隱,一個就是陸游,對李商隱還有局部肯定——至少喜歡他的“留得枯荷聽雨聲”,對陸游卻近乎全部否定——“你們因不知詩,見了這淺近的就愛,一入了這個格局,再學(xué)不出來的?!比缓篦煊駥ο懔馔扑]了王維、杜甫、李白,果然都很有道理,令人對林姑娘的話深信不疑了。第二個緣故,是他寫得實在太多了——他曾自言“六十年間萬首詩”;宋代劉克莊認(rèn)為“《劍南集》八十五卷,八千五百首”,另一種說法是9138首(歐小牧《陸游年譜》統(tǒng)計,金性堯《爐邊詩話》依此說);而根據(jù)嚴(yán)修考訂,陸游一生寫了9239首詩,135首詞(嚴(yán)修《陸游詩詞導(dǎo)讀》)。文學(xué)閱讀上似乎有一種現(xiàn)象:寫得太多,會帶來閱讀疲勞,影響讀者的珍惜程度。家父在時,一向主張作品宜精不宜多,他幾次說:“白居易寫得太容易了,太多了。如果只留三分之一,甚至更少,就好了。當(dāng)代的老舍,作品也太多了?!边@些都影響了我對陸游的看法。嚴(yán)修叔叔是家父大學(xué)同學(xué)和后來的同事,是看著我長大的長輩,當(dāng)他2009年4月出版《陸游詩詞導(dǎo)讀》時,雖然家父已經(jīng)在此三年前去世,仍蒙他惠賜一冊。我很佩服他作為一個語言學(xué)家而有如此深厚的古典文學(xué)功底,但卻閃過模糊的一念:陸游值得您花費這么多心血和時間嗎?雖然在《導(dǎo)言》中讀到楊萬里等人“重尋子美行程舊,盡拾靈均怨句新”的評價,但也看到不少的批評:查慎行說“劍南詩非不佳,只是蹊徑太熟,章法句法未免雷同,不耐多看”;朱彝尊說得狠了,“陸務(wù)觀《劍南集》,句法稠疊,讀之終卷,令人生厭”;錢鍾書更狠,在批評陸游“心思句法”重復(fù)太多之外,下了斷語:“舍臨歿二十八字,無多佳什?!薄伺R終的一首《示兒》,就沒什么寫得好的。看到這一句,我有點想笑,但是覺得不厚道,忍住了。但從此放心不讀陸游了。
后來在走廊上遠(yuǎn)遠(yuǎn)旁聽了顧隨先生的課。
他是在講《王維詩品論》中談起陸游的。他舉陸游《雜感》其一和其九,以及《書憤》為例,說:放翁至老負(fù)氣,又有是非,有作者偏見;在年老后,在需要休息時,內(nèi)心得不到休息,有愛,有憤怒。
為什么說王維卻想起陸游?因為在顧隨先生看來,他們天然形成對比:“右丞高處到佛,而壞在無黑白、無痛癢?!盼淘婋m偏見,究是識黑白、識痛癢,一鞭一條痕。”
顧隨進(jìn)一步說:陸游、王維二人之詩,可代表中國詩之兩面。王維詩格高、韻長,陸游呢?“所表現(xiàn)的不是高,不是韻長,而是情真、意足,一摑一掌血,一鞭一條痕?!?/p>
此說獨特而有趣。但拿陸游和王維比,還是對陸游偏愛不少。正如顧隨指出的,“此派可以老杜為代表”,如此,應(yīng)將老杜請出,和王維比較,才是。
《中國古典詩詞感發(fā)》后面有一講專門講陸游,題目是《真實詩人陸放翁》。顧隨說陸游雖非偉大詩人,而卻是真實詩人。他忠實于自己的感情,固其詩有激昂的,也有頹廢的;有忙迫的,也有緩弛的?!煜聸]有不忠于自己而能忠于別人的。
顧隨拈“心如病驥常千里,身似春蠶已再眠”(《赴成都泛舟自三泉至益昌謀以明年下三峽》)、“輸與茅檐負(fù)暄叟,時時睡覺一頻伸”(《雜感》其二)等句,斷陸游“詩格不高而真”。說他到了晚年,“意境圓熟、音節(jié)調(diào)和”,但“詩品仍不高”。
顧隨說:“放翁詩多為一觸即發(fā),但也是胸?zé)o城府,是誠,但偏于直?!?/p>
顧隨對陸游評價不能算高,但就是喜歡。為什么呢?“因他忠于自己,故可愛,他是我們一伙兒?!粋€詩人有時候之特別可愛,并非他做的詩特別好、特別高,便因他是我們一伙兒。”
應(yīng)該還因為“真”帶來“力”。陸游詩雖不時時是美的,但總是特別真,而“真”自有其力量。詩有“美”,也有“力”,顧隨是很重視詩之“力”的,他推許杜甫有力,大約覺得陸游也算有力的。如此便說得通了。
但是真正讓我對陸游回心轉(zhuǎn)意的是金性堯的這段話:“八十四歲時,又作了《春游》之四:'沈家園里花似錦,半是當(dāng)年識放翁。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時離開他和唐琬的分手已經(jīng)六十多年了,離開兩人沈園之會也有五十余年。又隔兩年,就寫了一首著名的絕筆《示兒》詩。這也是詩人畢生兩件最大的心事,兩種難償?shù)倪z憾,即使快到生命的盡頭時,仍然念念不忘于地下的唐琬,念念不忘于淪敵的中原。即是說,凡是詩人認(rèn)為應(yīng)該忠實的,他就始終忠實,至死不變?!保ń鹦詧颉稜t邊詩話》)
心事一輩子放不下,令我想起《世說新語·德行第一》所記王獻(xiàn)之臨終說的那句“不覺有余事,唯憶與郗家離婚”——這輩子也沒別的事,只想起和郗家之女離婚覺得有愧。心事一輩子不放下,又和韓偓的“此生終獨宿,到死誓相尋”的牛脾氣、倔勁兒相近,拿一生來孤注一擲,令人忘卻是與非,只是內(nèi)心受震動。
陸游的兩件心事中,抗金復(fù)仇、恢復(fù)中原的時間最長。他幼兒時就遭遇汴京淪陷、徽宗欽宗被俘的巨變,中原喪亂,父母懷抱年幼的陸游逃歸故鄉(xiāng)山陰,6歲時,金兵渡江南侵,他們家又避亂山中,直到9歲。他這樣回憶:“我生學(xué)步逢喪亂,家在中原厭奔竄?;催呉孤勝\馬嘶,跳去不待雞號旦。人懷一餅草間伏,往往經(jīng)旬不炊爨?!保ā度蕉砰T作歌》)后來,他“親見當(dāng)時士大夫,相與言及國事,或裂眥嚼齒,或痛哭流涕,人人自期以殺身翊戴王室,雖丑裔方張,視之蔑如也。”(《跋傅給事貼》)他少年時代,又經(jīng)常看到:那些和他父親來往的人,因為憂心國事,談著談著就相對痛哭,即使陸家準(zhǔn)備了飯菜,也都吃不下去而離開。父親送走了客人,回家后也無心再吃了。家國的情懷,在這些灼熱眼淚的灌溉下,長成了大樹。
他希望自己“上馬擊狂胡,下馬草軍書”,文武雙全,報效國家??上Ц咦?、孝宗都不是這個心思。天下人總以為和自己一樣心思的人多了會有用,可嘆都想錯了。陸游只能在詩中不斷地悲憤交加、摩拳擦掌,仰天長吁,而他的復(fù)仇雪恥、收復(fù)河山、一酬壯志、一抒胸懷都只能在醉后、夢中——
逆胡未滅心未平,孤劍床頭鏗有聲。(《三月十七日夜醉中作》)
壯心未許全消盡,醉聽檀槽出塞聲。(《醉中感懷》)
嗚呼!楚雖三戶能亡秦,豈有堂堂中國空無人!(《金錯刀行》)
安得揚鞭出散關(guān),下令一變旌旗色?。ā稌試@》)
草罷捷書重上馬,卻從鑾駕下遼東。(《秋聲》)
一身報國有萬死,雙鬢向人無再青。(《夜泊水村》)
丈夫幾許襟懷事,天地?zé)o情似不知。(《悲秋》)
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書憤》)
遺民淚盡胡塵里,南望王師又一年。(《秋夜將曉,出籬門迎涼有感》其二)
夜闌臥聽風(fēng)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十一月四日風(fēng)雨大作》)
山河未復(fù)胡塵暗,一寸孤愁只自知。(《題陽關(guān)圖》)
后生誰記當(dāng)年事,淚濺龍床請北征。(《十一月五日夜半偶作》)
關(guān)河自古無窮事,誰料如今袖手看。(《書憤二首》其二)
旦使胡塵一朝靜,此身不恨死蒿萊。(《病中夜賦》)
暗笑衰翁不解事,猶懷萬里玉關(guān)情。(《書嘆》)
……
直到他的絕筆詩《示兒》,仍然是絲毫放不下——
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陸游有六子,均為第二任妻子王氏所生,可是陸游卻不曾為這位夫人寫出哪怕一首詩詞,簡直可以成為婚姻懷疑論的一個例證:婚姻離現(xiàn)實近,離心靈遠(yuǎn)。
第一任妻子便是唐琬。陸游大約在20歲時娶了唐琬,婚后感情很好。兩三年后卻被母親逼令離婚。唐琬離開陸家以后,又嫁給了另一個人,趙士程。后來他們夫婦與陸游在沈園偶遇,唐琬還告訴趙士程之后,讓人送酒食款待陸游。陸游就在沈園壁上題了那首《釵頭鳳》。唐琬固然是真摯而大氣,趙士程顯然也是溫和大度的。沈園的這一幕,雖則傷心,但讓人覺得當(dāng)時的士人風(fēng)氣還是不錯的。
唐琬因何為婆母所不容?有許多猜測。
劉克莊《后村詩話·續(xù)集卷二》說是兩人太恩愛,陸游的父母對兒子學(xué)業(yè)督教甚嚴(yán),“二親恐其惰于學(xué)也,數(shù)譴婦,放翁不敢逆尊者意,與婦訣”。
嚴(yán)修認(rèn)可這種說法,他解釋:“陸游婚后倦學(xué)引起父母恐慌,因為結(jié)婚前不久,陸游在臨安應(yīng)進(jìn)士舉落第,如果婚后再沉溺在溫柔鄉(xiāng)中,功名前途就無望了,在封建時代的士大夫家庭中,是絕對不能允許的。”嚴(yán)修還推測第二個原因:可能和唐琬未能生育有關(guān)。唐琬婚后兩三年無子,在封建時代,婚后不育,是“七出”的第一條罪狀?!拔蚁?,上述兩種情況都有可能存在,即陸游婚后倦學(xué),影響功名仕途;唐琬婚后不育,影響宗祀香火。”(嚴(yán)修《陸游詩詞導(dǎo)讀·導(dǎo)言》)
金性堯?qū)Α盎楹缶雽W(xué)”不完全采信,認(rèn)為主要還是婆媳不和,而且是兩種力量的對立。唐琬有個性,也多少有些新思想,“不像一般婦女那樣馴服于家教門風(fēng)的制約”,陸母守舊,南宋最重禮教,陸家又是書香門第,于是必然發(fā)生矛盾,陸游是一個詩人的同時,又是一個深受封建綱常教育的儒生,于是釀成了悲劇,也成了他終生的沉重負(fù)荷。(金性堯《爐邊詩話》)
以上幾說都有道理。但從心理學(xué)角度出發(fā),兒子和兒媳越恩愛,婆婆越可能妒忌,這也是大概率的事情。加上唐琬的價值觀和陸母可能不太一致,一旦對陸游有較大影響力,陸母難以容忍便可想而知。這和《孔雀東南飛》里的情況有些相似。只不過唐琬更堅強(qiáng),也許加上唐家人更開明寬仁,于是唐琬沒有直接被毀掉。
陸游63歲時,有一首《余年二十時嘗作菊枕詩,頗傳于人。今秋偶復(fù)采菊縫枕囊,凄然有感》:
采得黃花作枕囊,曲屏深幌閟幽香。
喚回四十年間夢,燈暗無人說斷腸。
——不知道是菊花的幽香,讓他回到了和唐琬新婚燕爾的四十年前,還是因為想起了當(dāng)年曾經(jīng)并肩采菊、看著唐琬縫菊枕,才特地復(fù)行此舉的。
68歲那年,陸游重游沈園,作《禹跡寺南有沈氏小園》:
楓葉初丹槲葉黃,河陽愁鬢怯新霜。
林亭感舊空回首,泉路憑誰說斷腸。
壞壁醉題塵漠漠,斷云幽夢事茫茫。
年來妄念消除盡,回首禪龕一炷香。
75歲時,陸游再作《沈園》二首: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fù)舊池臺。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這兩首感人。一個人,臨近生命的終點了,依然在苦苦思念著分開了超過半世紀(jì)、故去幾十年的往日愛人,依然在心中清晰地保存著對方美好的姿容,在曾經(jīng)相遇的地方徒勞地追尋她的身影和氣息,哪怕這種思念和追尋帶來的是無限的悲傷和悵惘。陳衍《宋詩精華錄》評《沈園》說:“無此絕等傷心之事,亦無此絕等傷心之詩。就百年論,誰愿有此事,就千秋論,不可無此詩。”確實如此。
77歲時,陸游又作《禹寺》:
暮春之初光景奇,湖平山遠(yuǎn)最宜詩。
尚余一恨無人會,不見蟬聲滿寺時。
金性堯解得深切:“沈園即在禹跡寺之南。是的,這種隱恨確是無人理會,而且連當(dāng)年的蟬聲也聽不見了。”
到了81歲,陸游還在夢里重游沈園,作《十二月二日夜夢游沈氏園亭》二首: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里更傷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
82歲,他又作《城南》:
城南亭榭銷閑坊,孤鶴歸飛只自傷。
塵漬苔侵?jǐn)?shù)行墨,爾來誰為拂頹墻?
那“頹墻”上塵漬苔侵、日漸漶漫的“數(shù)行墨”,就是那闋千古傷心的《釵頭鳳》了: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fēng)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84歲,陸游最后一次來到沈園,寫了《春詠四首》,其四便是上文提到的“沈家園里花如錦,半是當(dāng)年識放翁。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所謂“以樂景寫哀”,這首詩是很好的體現(xiàn)。繁花似錦,反襯愛情和幸福永久的失落,“當(dāng)年”二字,充滿了青春和歡樂一去不返的傷懷,最后兩句,是憑吊心中唯一的愛,也是憑吊過去的好時光與夢幻般的幸福,同時對人生充滿了告別的意味?,F(xiàn)實的、心理的、人生的,三維的傷心,此詩可謂傷懷的立方。
陸游一寫到唐琬,便深摯,便凄美,便味厚。讓人嘆息感情的傷痛和悵恨折磨人的同時,看到人生竟有這樣的可能:辜負(fù)了所愛的人,卻始終忠實于愛情本身。
“對于人生,有著極強(qiáng)的愛慕和執(zhí)著,至于雖然負(fù)了重傷,流著血,苦悶著,悲哀著,然而放不下,忘不掉的時候,在這時候,人類所發(fā)出來的詛咒、憤激、贊嘆、企慕、歡呼的聲音,不就是文藝么?”廚川白村《苦惱的象征》中的這段話,想必陸游是會贊成的。
顧隨說“王右丞心中極多無所謂,寫出的是調(diào)和,心中也是調(diào)和,故韻長而力少”。那么,陸游便是“心中極多想不開”。一生都如此。
獲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波蘭詩人辛波斯卡說:“我偏愛寫詩的荒謬,勝過不寫詩的荒謬?!标懹未蟾艜f:“我偏愛寫詩的想不開,勝過不寫詩的想不開。”他依然活到高壽,寫出九千多首詩,成為中國文學(xué)史上作品量最多的詩人。
心中極多想不開,自然是大辛苦,但若生命力架得住,這樣的一生也未必不值得。
潘向黎,1966年生人,現(xiàn)居上海。文學(xué)博士,上海市作協(xié)副主席。著有長篇小說《穿心蓮》、短篇小說集《白水青菜》,隨筆集《梅邊消息:潘向黎讀古詩》等多部。出版有英文小說集WHITE MICHELIA(中文名《緬桂花》)。榮獲魯迅文學(xué)獎、莊重文文學(xué)獎等獎項,作品被譯為多種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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