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0多年前,南宋著名的愛國主義詩人陸游游沈園,不期與前妻唐婉相遇,于是一幕凄婉的愛情悲劇在這里上演了。因了這次邂逅,沈園提供了一幕人間活劇的舞臺;也因了這一幕話劇的上演,成就了沈園愛情之園的美名。
紹興15年(元1145年),21歲的陸游娶舅氏唐閎女唐婉為妻,二人琴瑟和鳴,感情深篤,但其母不見容,逼其離異。游乃另置側(cè)寶貯之,常往幽會。事泄,母上門吵鬧,游忍痛割愛,再娶王氏;唐婉改適趙士程。十年后(紹興25年,元1155年),31歲的陸游往沈園游春,恰趙唐來游。唐白趙,趙邀陸入座,唐令侍童饗以酒食,聊表撫慰。陸游見人感事,百慮翻騰,乃乘醉吟成《釵頭鳳>>詞一首,并信筆題于壁。詞曰: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墻柳。
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邑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莫!莫!莫!
相聚的深愛與巨喜,相離的深哀與巨痛,在詞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蕩氣回腸。
琬見詞,歸亦和之,曰: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
曉風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
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長似秋千索。
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
瞞!瞞!瞞!
未久,唐婉郁郁以終。從此,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就深埋于詩人的心中。1192年,陸游已68歲,離沈園題壁已37年,沈園也已三易其主。作者回想37年前的舊事,不免悲從中來,于是作詩追憶。
楓葉初丹解葉黃,河陽愁鬢怯新霜。
林亭感舊空回首,泉路憑誰說斷腸。
壞壁醉題塵漠漠,斷云幽夢事茫茫。
年來妾念消除盡,回向蒲龕一炷香。
1199年,75歲的詩人重游沈園,寫下了兩首有名的《沈園》詩,以記其隱痛:
其一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fù)舊池臺。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孤鴻照影來。
其二
夢斷香銷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一亭一閣,一草一木均是遺蹤,然物猶是而人己非,詩人尋認時老淚縱橫的情態(tài)如在目前。81歲時,陸游夢游沈園,醒后以詩記之:
其一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里更傷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
其二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
王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鏁壁間塵。
詩人用對此的手法,感慨古今,所抒發(fā)的仍是物是人非的沉痛之感。作者數(shù)寫梅花,其實自己也是“不辭清瘦似梅花”,梅花的精神與風骨,正是詩人自己與唐婉的寫照。即使到了84歲,詩人仍不忘沈園舊事,其《春游》詩云:
沈家園里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
也信靈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陸游是性情中人。他對人的深沉摯著之愛,正是成就他愛國詩人的基礎(chǔ)。1210年,詩人懷著滿腔不得伸張的愛國熱情及對唐婉的一腔戀情與世長辭,終年86歲。
附:沈園事辯
1、南宋周密《齊東野語》載其事及《釵頭鳳》。周生于1232年,在陸死后23年生,以周知人事計,不過四十年。
2、宋陳鵠《西唐集·耆舊續(xù)聞》謂曾“客會稽,游許氏園(即沈園),見壁間有陸放翁題詞云之”。
3、宋·劉克莊(1187—1269)《后村詩話》記沈園詩,謂聞之于陸游學生曾溫伯。陸卒于1210年,劉時年24歲。
4、清·吳騫《拜經(jīng)樓詩話》以為,《后村詩話》、《齊東野語》均好事者因其詩詞而傅會之?!兑罢Z》所記歲月,先后尤多參錯。謂詩詞中語意,陸或別有所屬,未心曾為伉儷者,不足信。
以上四說,恐應(yīng)以宋人之說為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