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某位公子在月下讀書,突見墻頭趴著一個美貌的女子正盯著他瞧。公子請她下來相見,兩個人相談甚歡,便產生了愛情,因此留宿了下來。公子美女彼此喜歡,相約永世相好,此后,夜夜相聚。
這個美麗的女子叫紅玉,是個名副其實的狐貍精,別誤會,人家是真真正正的狐貍成精。讀書的公子叫馮相如,我們暫且稱他為馮生吧。
紅玉因為趴墻頭而和馮生產生了情意,只是兩個人相交半年之久,終于還是被馮生的父親知道了。
這日,馮父聽見馮生房中傳出了女人的聲音,老頭奪門而入看見了紅玉。這下可把老頭氣壞了,臭罵了兒子一通,指責兒子“如此貧賤落魄卻不肯刻苦讀書,還要學別人輕浮浪蕩”。
紅玉聽了自然面上掛不住,于是哭著告訴馮生,馮父如此斥責,實在是讓她羞愧難當,直言兩個人的緣分也就止于此了。
馮生馬上安慰紅玉,父親之言不得不聽,但是他并不想和紅玉斷絕關系。
紅玉卻說:“我們之間沒有媒妁之言,更沒有父母之命,爬墻私會,怎么能白頭呢?”
但是紅玉是個有情義的女子,她雖然無法與馮生做夫妻,卻為他安排好了一門絕佳的親事。此后,紅玉不僅為馮生物色了一個女子,還拿出了四十兩銀錢讓他當聘禮。
紅玉的大度和無私,簡直是古代封建禮教下最賢良的正妻風范。而馮生也在紅玉的接濟和安排下,順利地將良家女子衛(wèi)氏娶進了門。
衛(wèi)氏品貌端正、賢良孝順,深得馮家喜愛。不久,衛(wèi)氏又為馮家誕下一個男嬰,取名為“福兒”,一家人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但是好景不長,馮生成了蒲松齡筆下的“林沖”,衛(wèi)氏的美貌遠近聞名,在清明節(jié)掃墓之時,遇到了鄉(xiāng)紳宋某,并被對方一眼相中。
這個宋某此前做過御史,因為貪污被罷了官,回到鄉(xiāng)里后反而成了當?shù)氐膼喊?。被這樣一個無惡不作的地頭蛇看上,真可謂在劫難逃。
起初,宋某想用金錢跟馮生買下衛(wèi)氏,馮生自然不允。馮老爺子聽聞,更是對宋某派來的人破口大罵。誰知,宋某一怒之下派來更多的手下,開始毆打馮氏父子,把馮家鬧了個人仰馬翻。這群強盜還在光天化日之下,擄走了衛(wèi)氏。
馮父被打的難以進食,最終吐血身亡。而衛(wèi)氏因為抵死不從,更是自盡而死??蓱z馮生抱著兒子一路告狀,從縣里告到省里,竟然始終不能伸冤。
就在馮生舉目無親、告狀無門之時,出現(xiàn)了一個義士,聽聞馮生的故事后,他決意要替馮生報仇,便在月黑風高夜將宋某斃了命。
這之后,馮生又被縣令冤枉殺了宋某,兒子福兒也被人丟棄了荒山野嶺之中。除暴安良的義士再次出手,只是在縣令床頭插了把匕首,就讓縣令嚇得魂飛魄散,次日便將馮生釋放了。
馮生孤身回到家中,想到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便悲從中來。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句問候:“大冤昭雪,你還好吧?”
原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俠義的紅玉。紅玉正牽著一個男孩,而這個男孩就是馮生的兒子福兒。
馮生真是悲喜交加,便問紅玉在哪里找到的福兒,紅玉這才和盤托出。紅玉告知馮生,自己本是狐仙,聽聞馮生的變故后,特意找到了福兒。
這一次,紅玉不再離去,而是幫著馮生重新置辦起家業(yè)。半年后,馮家竟有了大富戶的樣子。馮生突然想起來,自己當初被革了秀才,而紅玉早就想在了先。她早早地就給學官寄了四兩銀子,馮生的秀才功名也已恢復。
最后,馮生在36歲那年考取了舉人,馮家的良田沃土和房舍樓閣越來越多,一家人過上了平安喜樂的日子。而紅玉呢,她始終自稱28歲,可是鄰里都說她年輕貌美,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
這就是蒲松齡筆下的故事:《紅玉》,充滿了普通老百姓的血淚心酸。幸福的愛情,殘酷的現(xiàn)實,這是一個復雜的故事,卻塑造了一個俠肝義膽的狐貍精。蒲松齡顛覆了人們對狐貍精的傳統(tǒng)認知,反而讓她成為了筆下的俠女,這是多么有趣的設計?。?/p>
故事名為《紅玉》,但是紅玉其人卻并沒有占很大的分量,不過她起到了穿針引線的作用,且貫穿始終。她的美好品格,讓這個悲涼的故事得到了升華。
有趣的是,既然蒲松齡已經安排了一個無所不能的狐仙,為何不全權交由紅玉來為馮家報仇雪恨,還偏要安排一個義士相助呢?
蒲松齡說紅玉是“狐亦俠”,俠女風范的紅玉自然不能手染血腥。況且,雖然狐鬼在《聊齋志異》中常見,但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是不可能出現(xiàn)的。因此,讓一個義士登場相助,反而更貼近真實的生活。
那么,為什么馮生會如此幸運呢?異史氏曰中寫道:“其子賢,其父德,故其報之也俠。”就是說,因為馮生賢良,馮父品德好,才會被上天垂憐。
在馮父發(fā)現(xiàn)紅玉后,曾這樣教育兒子:“如果被人知道,這是損壞你的名聲。如果被人不知道,這也損折你的壽數(shù)。”什么意思呢?恐喪德,這是一顆嚴父之心;恐折壽,這是一個慈父之愛。足見,馮家父子確實品德優(yōu)良,這才是狐貍精紅玉愿意出手相助的理由吧!
作者:雪憶柔
心中有點墨 故事藏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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