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四旬、自詡閱人無數(shù)的薛濤,卻突然心動了,她毫不掩飾地展開倒追,元稹被“小姐姐”熱烈表白,把持不住。
公元777年,一個悶熱的盛夏傍晚,長安一處庭院中,大唐某部公務(wù)員薛鄖帶著他年僅8歲的女兒坐在梧桐樹下納涼。
清風(fēng)拂面,古木參天,夕陽斜照,萌娃膝前。
此情此景,必須賦詩一首:庭除一古桐,聳干入云中。
詩興大發(fā)的薛鄖本想在閨女面前秀秀文采,奈何腦路一時卡頓,只憋出了前半段。
從胎教開始就飽讀詩書的小姑娘頭都沒抬,隨口甩出后兩句: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fēng)。
老懷欣慰的薛鄖高興得差點跳起來:不愧是我閨女,基因確實好!然而興奮勁一過,薛鄖左品右品總是感覺哪里不對頭:
娃平生第一首詩竟然暗含“迎來送往”!實在不吉利!
心理陰影揮之不去的女兒奴薛鄖下定決心,一定要傾盡所能培養(yǎng)好、保護好這個天資聰慧的掌上明珠。
不久,因為得罪了當(dāng)朝權(quán)貴,薛鄖被一紙調(diào)令外放到成都任職。
遠離朝堂的勾心斗角,選擇一座舒適的城市安逸終老,其實也不錯。薛鄖毫不沮喪,帶著妻女欣然赴任。
可惜,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薛鄖一家幸運地躲過了長安城腥風(fēng)血雨的“涇原兵變”,卻終究沒能逃過命運的戲弄。
一次出差訪問南詔國途中,薛鄖不幸身染惡疫,病入膏肓。
薛鄖頹然倒下了,滿眼不甘地與無依無靠的妻子和年僅14歲的女兒天人永隔。
失去頂梁柱的薛家母女節(jié)衣縮食、精打細算,吃了兩年老本后仍不可避免地積蓄一空。
無奈之下,16歲的薛濤毅然決定加入樂籍、出道從藝。
薛濤憑借“通音律、善辯慧、工詩賦”的專業(yè)特長,迅速火遍大江南北,成為唐代著名女詩人。
白居易、杜牧等當(dāng)世文藝大咖陸續(xù)成為她的座上嘉賓。
公元785年,在平定“涇原兵變”中功勛卓著的傳奇宰相韋皋出任成都尹兼劍南西川節(jié)度使。
接風(fēng)宴上,受邀獻藝的薛濤即席賦詩、鎮(zhèn)住全場:
朝朝夜夜陽臺下,為雨為云楚國亡。
惆悵廟前多少柳,春來空斗畫眉長。
新來的一把手韋皋雖然是靠軍功封的爵,但也是有作品被選進《全唐詩》的行家。
小姑娘薛濤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從此,帥府每有盛大宴會,薛濤必是侍宴的不二人選,每有重要文件起草,必經(jīng)薛濤潤色校核。
韋司令對她充分授權(quán),并向朝廷舉薦她為從九品的校書郎,可惜唐德宗否決了愛將的請求。
但薛濤的“女校書”大名卻很快沖出蜀中、蜚聲全唐。
薛濤一夜爆紅,各路牛鬼蛇神紛紛來走薛濤的后門,厚禮相贈,謙卑到極致。
薛濤從未品嘗過權(quán)力的滋味。
她來者不拒、照單全收,居中協(xié)調(diào)、長袖善舞,過得瀟瀟灑灑,甚至整日陶醉其中不可自拔。
然而,狐假虎威的權(quán)力是依附性、臨時性的。
韋老虎發(fā)現(xiàn)小薛狐貍私下打著他的旗號胡搞后,一口氣把她發(fā)配到唐蕃邊境的松潘縣勞動改造。
薛濤一下墜落云端。
她絞盡腦汁給老板連寫十封信承認錯誤,字字含淚、句句溫柔,成功打動老韋盡棄前嫌。
再次回到成都的薛濤明顯成熟了許多。
她恪守本分、謹言慎行,扮演著秘書角色,為輔助韋皋鎮(zhèn)撫西川、剿殺吐蕃做了很多幕后工作。
公元805年,治蜀20年的韋皋與世長辭。
薛濤正式告別職場,回歸田園,在浣花溪畔,每天看看書、寫寫詩、侍弄一下滿院的枇杷花。
生活平靜如水,但水面總會有漣漪,生活從不缺意外。
4年后的初春,朝中派來一位監(jiān)察御史巡視地方。
這位年僅30歲的欽差大人就是著名詩人元稹。
此時的元稹風(fēng)流倜儻、意氣風(fēng)發(fā),正是一個男人最有魅力的狀態(tài),也正是薛濤從少女就夢寐以求的理想型白馬王子。
年過四旬、自詡閱人無數(shù)的薛濤,心動了。
她毫不掩飾地展開了倒追,元稹被天姿國色、名滿全唐的“小姐姐”熱烈表白,當(dāng)然把持不住。
薛濤奮不顧身地一頭扎進情郎懷抱。
但幸福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僅僅3個月后,元稹調(diào)離四川開始了新的巡視之旅。
為訴相思之苦,她發(fā)明了一種世稱“薛濤箋”的精巧信紙。
可惜沒過多久,就在倆人滿懷熱情地鴻雁傳書時,元稹留在京城的發(fā)妻韋叢盛年而逝。
公務(wù)繁忙的元大人無暇參加葬禮,專程托人到愛妻靈前代讀了他那首據(jù)說在傷心欲絕中寫就的悼亡詩: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
不知自己算哪片水、哪塊云的薛濤終于泄了心氣,她默默脫下紅裝、換上道袍。
從此遠離喧囂、不問世事,大約64歲時安詳故去。
今天,成都望江樓公園還留有“西川女校書薛濤洪度之墓”,定格著這位大唐才女紅過苦過、甜過錯過、抗?fàn)庍^也妥協(xié)過的悲喜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