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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春華|母親離我1.7公里

這兩天單位承辦成人高考,相對于工作日的繁忙,相對輕松些。趁著閑暇,讀讀書,是個很不錯的想法。

今年5月12日曾收到“心閱四方”閱讀聯(lián)盟秘書長葉欣女士的贈書——《成長是痛的》,說來慚愧,一直以來讀學校管理、學科教學類的書較多,葉欣女士的贈書靜置了很久,少有翻閱。趁著這兩天有時間,讀一讀。穿梭于字里行間,我沒想到葉欣女士的生活經(jīng)歷是如此曲折,文字細膩,情感豐富,更沒想到她與我有著相似的鄉(xiāng)村生活經(jīng)歷。

     最為重要的,讀完此書第一章《回家的路到底有多遠》,不禁眼泛淚花,想起了曾經(jīng)的鄉(xiāng)村生活,想起了父親和母親。

     母親的住處其實并不遠。自從父親去世后,母親獨自生活。那時候,老家還未拆遷,大哥二哥所距不遠,我住得稍遠些。有賴于兩位哥哥得照應,母親的心緒慢慢得好了起來。

     2015年9月,老家拆遷了。我們兄弟三人面臨著現(xiàn)實難題,怎么安排母親的生活。經(jīng)過商議,我們弟兄決定把母親接到身邊,輪流負責照顧母親。母親和父親在一起生活習慣了。在兒子身邊,固然生活并無大礙。但是要適應新的生活環(huán)境,對于她來說比較困難。


母親喜歡干凈。從前我伴著父母親生活的時候,家里面是泥巴地。即便是泥巴地,也被母親打掃得清清爽爽,不見絲毫雜物。家中的桌、柜、床、凳等,都被她抹得光光溜溜。家中老小衣服貼得方方正正,服服帖帖。那時候,家門口有一排水杉樹,兩棵樹之間栓上根繩子,晾曬衣服很方便。母親晾衣服時候,我就喜歡站在邊上。母親把洗過漂凈的衣服拉扯開,用力一抖,“啪”的一聲,常常蒙了我一頭水霧,涼涼的,香香的,再把衣服往繩上一搭,透亮透亮的。母親的手真巧。

     母親很能吃苦。記憶中,三間磚瓦房的選址頗費周折。因為村建公路需要,老宅被拆。好不容易,村里的干部同意了父親的選址重建申請,給了一塊地重建,但是并不理想。那地方原先是水稻田,土質松軟,地勢低洼,作為宅基地并不理想。別無他法,母親和父親就采用最原始的方法,肩挑手抬,從鄰近的地方挖土方,以夯實抬高那地方。現(xiàn)在不記得父母親到底挖了多久,挑了多久,抬了多久。只記得,母親頭扎毛巾,邁著八字步,一根扁擔在她的肩上顫顫巍巍。

     母親疼愛孩子。她雖然目不識丁,但緣于外公的言傳身教,她身上集聚著中國農(nóng)村婦女所擁有的一切品質。善良、勤勞、樸實、節(jié)約、隱忍。我小時候很調皮,常常做一些讓父母上火的事情,大多數(shù)情況下,父母都給予了寬宥。唯獨有一次,因為將隔壁鄰居家孩子的塑料涼鞋扔到了池塘里,隔壁二嫂不依不饒,逼我下塘去撈。那時已是秋涼,塘水扎心涼,現(xiàn)在回憶起來仍心有余悸。當父母從田間勞作回來,天已擦黑,看到我還在水里撲騰,只露出個腦袋。父親氣得臉色鐵青,把我喊回家,一句話也不說,罰我跪在院子里那顆桑葚樹下,用竹竿狠狠地抽打我,母親不敢替我討?zhàn)?,因為父親的脾氣是相當火爆。那也是父親一生當中唯一一次打我。我知道父親并非“人窮志短”,就是因為我的頑劣淘氣,惹人閑話非議,他難以接受。打過、罵過,父親不給我吃飯。母親趁著父親不注意,悄悄地把廚房里的剩飯菜盛了滿滿的一碗給我。她的心腸很軟。

     母親很識大體。記憶中,父親自小便和奶奶生活在一起,爺爺年輕時在外闖蕩,先是在蕪湖做巡警,后來又浪跡貴州,葉落歸根,晚年才回到故鄉(xiāng)。據(jù)說爺爺回來的時候,披著麻袋,衣衫襤褸,形如乞丐。那時家中生活清苦,孩子多,勞力少,多一口人吃飯就多一份負擔,但是母親沒有將爺爺拒之門外,而是盡到做兒媳的責任。在我上二年級的時候,爺爺病逝,當時很多親戚鄰居都為父母親捏了把汗,他們認定我家是沒有經(jīng)濟實力去操辦爺爺?shù)纳砗笫隆D赣H識大體,和父親合計,賣了家中養(yǎng)的豬,至少把這件大事操辦得過得去。

     母親很能忍受。父親的脾氣火爆,煙酒俱,據(jù)說煙癮很大。一時沒有香煙,閑氣頓生,家中定不安寧。甚至于在我清晰的記憶中,很多次除夕夜,父親也會遷怒于母親,瓶瓶罐罐乒乒乓乓碎了一地。很對年后,母親回憶往事,對父親的種種缺點沒有絲毫怨懟。尤其是2007年4月20日,父親突發(fā)腦梗。從那時起一直到2015年初,父親的生活起居全賴母親悉心照顧。難以想象,母親要有怎樣的韌性才可以挺過來。時至今日,母親獨居。少有兒女噓寒問暖的日子里,她依然保持著很好的生活狀態(tài)。鍛煉身體,打掃居室,買菜做飯,但凡沒有特別之事,絕不會無端麻煩我們做子女的。有時候我常常想,之所以我們兄弟姐妹四人工作生活平靜有序,多虧了母親的持。

母親今年八十有二,身體還算硬朗。歲月不饒人,今天難料明日之事,念此常常悲傷難抑。人如草木,草木尚有再生之時,人卻難有回頭之日。無數(shù)次的提醒自己,有時間就多回去看看母親,陪她老人家說說話,即使相對無言,看看母親,也算是莫大的安慰。
     
話雖如此,單位的工作較忙,沐旸小兒仍需大人陪伴,難得的雙休日大多給了自己的家庭,給了孩子,沉浸于快樂的時候,哪曾想到孤單的母親?
偶有閑暇,尋至母親住處,敲門聞聲,倘聽到母親爽朗的應聲,便感心中快慰。對母親的思念牽掛深藏心間。忙碌的時候,不及思量;閑下來的時候,若有所失。
葉欣女士說:母親一生辛勞,卻始終無怨無悔。她既沒有讓我們姐妹恨這個世界的不公,也沒有教我們什么人生的大道理。她用自己的隱忍和堅強,甚至是懦弱和卑微換取了家的安寧、祥和。她用自己的行動,教會了我們姐妹如何去生活,如何去愛。我的母親也是如此。

感謝文字,感謝字里行間真摯的情感,感謝這世上有“母親”這個美好的名字,感謝這世間因為母親所有的美好的思念和牽掛。

念及至此,下班后,買點母親愛吃的包子,騎共享單車去看看母親。

母親的住處,離我只有1.7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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