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先生的100余個漢字的所謂正體,幾乎建立在象形、指事主要建立在象形上。這種對漢字造字史和漢字發(fā)展史的認知方法,除了無視漢字的簡化史外,更重要的是,無視漢字的造字規(guī)律。由于象形和會意對漢字的造字和漢字的演變與發(fā)展有很大的局限,因為,漢字早就超越了它的象形造字時期。隨著表達不斷擴張的需要,象形、指事都不能再為漢字造字提供原物(如“鳥”、如“竹”等)“象形”符碼,漢字“形聲”造字便成為漢字造字、演變和發(fā)展的主要動力。據(jù)《細說漢字——1000個漢字的起源與演變》(左民安著,陸宗達、李學勤序,中信出版社,2015)一書所講,據(jù)前人的統(tǒng)計和該書作者的統(tǒng)計:漢代的《說文解字》共收9353個,其中形聲字7679個,約占總數(shù)的80%;宋代的《通志·六書略》共收字24235個,其中形聲字21343個,約占總數(shù)的88%;清代的《康熙字典》共收47035個,其中形聲字42300個,約占總數(shù)的90%。這一統(tǒng)計表明漢字演變發(fā)展的如下事實:一、象形造字從開山工具的前臺退到了歷史的后臺;二、形聲造字代表了漢字造字的主流;三、形聲字成了漢字使用的主體。流沙河先生《正體字回家——細說簡化字失據(jù)》“回家的”的100余個漢字,多為象形字。其一、它們不能代表漢字的造字史,其二、它們忽視了漢字的發(fā)展史。如流沙河先生把“貓”(還包括流沙河先生舉證的“豬”等)字作例,認為簡化字把“貓”的偏旁從原來的“貓”的“貓科”改為了“犬”科的“貓”,“違反了動物分科常識,誤導學子”(而“太不應該”)。這種看法,不僅反映了作者對漢字造字規(guī)律的誤解,同時也是對漢字發(fā)展史的誤讀?!柏垺痹凇墩f文解字》里,釋作“貍屬、從豸,苗聲”?!皬孽簟保柏垺弊譃橄笮?;“苗聲”,“貓”字為形聲。因此從漢字擺脫象形一事造字外,形聲字成為了漢字的主體與主流。僅此一點,也可以看到漢字天生就具備了簡化字的基因。譬如“舊”,繁體作“舊”?!墩f文解字》里,“舊”,字形偏旁從“鳥”,不從“草”,字義為“留”。今天我們所用“舊”的意義,正是“留”的轉義而得。它與“動物的分類”沒有絲毫關系?!芭f(舊)”至遲在清已經(jīng)簡化為“舊”(見影印本《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可見非要把“貓”復繁為“貓”,把“舊”復繁為“舊”等,實為緣木求魚,毫無意義。這哪里是為了回家,這是讓漢字簡化史以及習慣(“約定俗成”本是語言生成與發(fā)展的重要語境)了的簡化字的時代,退回到刀刻火燒骨頭的年代!從這個意義上講,是對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深刻影響至今并讓中國社會從古代社會走向現(xiàn)代社會的新文化運動的一種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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