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讀張愛玲的愛情
張愛玲的心里住著胡蘭成,她愛他,一直都愛。即使幻滅了,也是愛,在骨子里,靈魂里。
初識胡蘭成,她二十四歲,他三十八歲。她單純,像個中學(xué)生,除了寫文章,什么都不會。生活上也近乎無能,連她的母親都失望地痛恨她,恨不得她死去。他圓滑,世故,已經(jīng)死了老婆,又娶了老婆,還有妾。她平時不見人的,他去看她,吃了閉門羹。門縫里塞進(jìn)字條,她第二天便打電話過去,登門拜訪,由此相識相知。
他是情場老手,也許只是撩情,她卻是奮不顧身,飛蛾撲火。她知道未來希望渺茫,可是仍舊喜不自禁。她是一個戀愛的女子,滿心歡喜著。他有家庭,有公務(wù),她那里,只是驛站。她渴望他的到來:“雨聲潺潺,像坐在溪邊。寧愿天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p>
張愛玲沒有完整的家庭,父母不和,母親遠(yuǎn)走異國他鄉(xiāng),父親是守著舊式思想活著的老少爺,納妾,不思進(jìn)取,守著祖業(yè)度日。而少年時代的那頓毒打,她的心里徹底地死了父親。她對愛情,婚姻都沒有希望過。年長的胡蘭成那里,給了她缺失的父愛,欣賞,疼惜。她心底的渴望一度喚醒。她說:“我總是高興得像狂喜一樣,你倒像有點悲哀?!?/p>
可是胡蘭成一味地自私,習(xí)慣性濫情。他以為她不以為然,總和她講其他女人的故事,他的惆悵。她心里反感,卻表現(xiàn)的平靜,無所謂。其實她很以為然。
她在蘇青那里偶遇到胡,微微的不悅和尷尬,哪個女人能大方到包容自己的愛人和朋友曖昧?除非她不愛。她的眼睛里看得透徹,心里在乎的要命,只是不易于言表。他把她當(dāng)成可以包容他濫情的神,可是她終究是人,一個女人。
是女人就不會寬容到讓別的女人和自己共同擁有一個男人,她從不去想像胡和別的女人纏綿的景象,她的愛情是干凈的。可胡不是,他濫的無恥,也太自以為是。他抓住身邊可以抓住的一切機(jī)會,包括女人。落難的時候,女人是他的保護(hù)傘,又是小周又是秀美的。張愛玲讓他在自己和小周之間做出選擇,他卻無法選擇,他兩個都愛。張愛玲在雨中絕望離去,從此死了心。
所以才會說:“我已經(jīng)不喜歡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歡我了的,這次的決心,我是經(jīng)過一年半的長時間考慮的。彼時唯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難。你不要來尋我,即或?qū)懶牛乙嗍遣豢吹牧恕!?/p>
女人一旦愛了,就會付出全部。尤其張愛玲。內(nèi)斂,不外露,可一朝敞開心扉,便是一生了。即使分開了,她仍給他寄了錢,我想那是她對他最后的惦念,她把他當(dāng)做丈夫,是對她們愛情的結(jié)算。她是善良的。
他再去看她,一聲低吼。
他褻瀆了她的愛,他不配!
從此天涯海角,永生不見。
在張愛玲的心里,他永遠(yuǎn)有一個位置,活在她年輕的時候,她的愛情里。他們在一起的日子讓她很快樂:“她覺得過了童年就沒有這樣平安過。時間變得悠長,無窮無盡,是個金色的沙漠,浩浩蕩蕩一無所有,只有嘹亮的音樂,過去未來重門洞開,永生大概只能是這樣?!?/p>
她會夢到他,想到他,他們在一起的時光,心底渴望圓滿,甚至孩子。
就算胡蘭成是一個漢奸文人,可在當(dāng)時那個動亂的年代,這些都還沒有定論。生逢亂世,他們對未來,都沒有把握。他在她的眼里,心里,只是她的愛人,一個才華橫溢,懂她,欣賞她的男人。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只是她把孤寂的人生寄希望于愛情,百轉(zhuǎn)千回才潸然醒悟,原來愛情是最沒有把握的。??煽?,石可爛,很容易。
遇見他,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生出花來。
只是那花,靜靜地獨(dú)自綻放。和他,再無瓜葛。
《傾城之戀》里香港的陷落成全了白流蘇,現(xiàn)實的戰(zhàn)亂卻沒有給張愛玲一個圓滿。她孤獨(dú)漂泊,流落異域他國,為謀生而嫁了大她二十幾歲的賴雅,最后孤苦無依的終老。所有的一切,都和胡蘭成無關(guān)了。
那是張愛玲自己的人生。
她永遠(yuǎn)地關(guān)上了心門,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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