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在《三十而立》中寫道:人生是一條寂寞的路,要有一本有趣的書來消磨旅途。
我喜歡王小波的時候,還年輕?,F(xiàn)在的我,沒那么喜歡他了。我更喜歡汪曾祺、蔡瀾、亦舒、張愛玲。最愛的,當然是蔡瀾,應該他沒有火藥味兒,也沒有煩惱,通篇全是吃喝玩樂,或者歡喜。
人到中年以后,漸漸失去目標,失去改變的動力,上班不想早出晚歸,領(lǐng)導安排的工作亦只想簡單完成,能推則推,能避則避。少了青年人的銳氣,更少了青年人的勤奮。如果不是為了保住飯碗,恨不得天天不上班,或者是出勤不出力。
阿珍的先生讀了很多年的書,從本科、碩士到博士,反正能讀的,全讀完了,一直讀到了頂點,實在是沒有再讀的機會,這才到了社會的熔爐,幸運的,他進入了自己專業(yè)領(lǐng)域,還一路飛升到了集團中層,別人要用20年,他只用了8年。
人人都以為他將像城中成功男人一般,早出晚歸,除了工作,就是應酬,每天喝得醉醺醺的歸家,說不定一個晚上要趕兩三個酒場與夜場,比陪客的妓女還要不堪。
妓女陪客越晚,賺的小費越多,十多年前,深圳五星酒店里夜半出場的高級女郞,多是開寶馬保時捷的,可見賺的是工薪階層跑馬也追不上的。可阿珍的先生是個自愛的,從不晚歸,甚至從不早起。
孩子出生后,夫妻倆輪流在家?guī)?,反正一機在手,遙控指揮就好??萍嫉倪M步,不就是解放人力嘛!有什么事是需要領(lǐng)導本人在場才能解決的?何況很多時候,事情的麻煩與復雜,就是因為有領(lǐng)導在場才引發(fā)的。
反正娃都讀完小學了,從來沒請過保姆。不是你請假,就是我請假,或者各自找個理由在家?guī)?。這種恣意與輕松,好像生活的不是深圳,而是內(nèi)陸的十八線小縣城,真是爽到飛起。
我當然羨慕,卻也不是那么羨慕。我喜歡上班,不是因為上班有事做,或者沒事做也有安全感,知道自己是個可以自己賺錢自己買花戴的安定女人,而是我需要社交,需要有人分享喜與悲,更需要遇到一些有趣的人,有趣的事。
喜歡汪曾祺,正源于他的有趣。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汪曾祺的有趣不僅來自于豁達的心胸,還有對生活濃烈的熱愛,時時保有的好奇與天真。
讀書就是有這樣的好處,讀著讀著,你會身臨其境般,有代入感,仿佛我就生活在汪老身邊,幫他拎瓶醬油,或者為你遞過準備出鍋后灑入的香菜。
汪曾祺寫美食、寫故鄉(xiāng)、寫年少、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唯獨不寫自己的委屈。
在時代的恒河里,個人的委屈算得了什么?哪怕再偉大的人,不過是時間宇宙里的一粒沙。汪曾祺不說,只努力活在當下。
他對家人、對鄰居、對友人,皆是溫暖有愛,哪怕你有惡意,我只將一顆真心待你。如果你依舊傷我,我不高攀,只默默遠離。
這一點,多么難得。換成王小波,早就拍臺怒罵了。
生活在這個時代,王小波會很累,很辛苦,很受傷,甚至找不到發(fā)聲的機會。
而汪曾祺,他是一泓汩汩涌出的泉,水不多,卻不斷,不但連綿不絕,還溫暖,暖你的手,暖你的腳,暖你的心。
如果要喜歡一個男人,還是喜歡汪曾祺,他不會讓你受傷,不會讓你每天蓬頭垢面的奔了菜市場,回來又汗如涌泉般的煎炒烹炸,有他,一切都簡單起來,你只需讀你的書,收拾打理好你自己,餐桌有煮好的不時變幻花樣的美食,出外有惦記的貼心的短信,遇到困難時,有他的鼓勵與不離不棄。
汪曾祺去美國參加“國際寫作計劃”時,受到臺灣作家陳怡真與美籍華人作家聶華苓的熱情接待。尤其是聶華苓,汪曾祺常常去她家吃飯喝酒,自在得跟在自己家一樣。
87年時,這兩位作家分別來到北京,都有一嘗汪曾祺親手烹飪家常菜的愿望。汪老分別做了干貝楊花蘿卜與大煮干絲,因為臺灣沒有小水蘿卜,而聶華苓是湖北人,大煮干絲是淮揚菜,用干貝來吊湯,肯定更鮮。這種擅用時令與地域差的妙計,當然是有想法,有智慧的汪老才想得到。
有時一想到汪老97年離世,就忍不住嘆息,如果他活過2000年,物質(zhì)極大豐裕的中國,他一定會做出更多的新穎菜肴,讓家人與朋友更珍惜當下的美好吧。
汪曾祺的有趣,不僅表現(xiàn)在食物上,還有對人生的態(tài)度,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哪怕不幸發(fā)生了,坦然面對就是。
疫情幾番反復,不知道明天與意外,哪一個會先到來,好在張文宏老師說過,要學會與病毒長期共存,那就是活在當下,活好每一天。
多讀有趣的書
多與有趣的人在一起。
如果對方乏味又偏激,要么假裝看不到,要么換了他。
找個平和又有趣的人做朋友
人生的路,每一步,才走得輕快,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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