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九目不識丁，然而會做生意，手里有點錢。分產(chǎn)到戶后，王老九買了一臺小四輪拖拉機，自家耕田、打場、拉肥、拉莊稼方便。老九心腸好，自家活還未做完，只要有人請就為人家干，氣得九娘直跺腳，罵道:″老缺竅(少腦子)，二百五……"因此，王老九又名老缺竅。

老九為左鄰右舍干活，從不收錢，只要給柴油就行。老九最愛喝酒，他家的酒比超市的酒少不了多少，都是人家送的。

王老九住在公路西邊，余小波住在公路東邊，相處得就像一家人。兩家隔路相望，有事不需打電話，喊一聲就能聽見。

余小波媳婦叫張小六，性格潑辣，精明強干，會烤朝牌(燒餅的一種，形狀酷似大臣上朝時手捧的牌子)手藝。她每天做出的朝牌沒有剩下的，特好賣。小麥磨出的面粉做朝牌賣，小六用麥麩子喂養(yǎng)一頭豬，春節(jié)前殺了，幾家分著吃。

春節(jié)到了，余小波、張小六首先給兩家父母送去米、面、油和純綠色的豬肉。獨輪小車上又放上一箱洋河大曲、一袋面、一袋米和一大塊豬肉。小波推車，小六隨其后，來到路西王老九家。九娘見了，說:″你們推一車東西來干什么呀？我家什么也不缺。″

張小六哈哈大笑，說:″九娘，你家缺少竅。″王老九聽了，剛要開口罵，小六搶先接著說，″九爺一年兩季為我們耕地打場，操心費力，也沒收過我們一分錢。過年了買點酒來孝敬孝敬九爺，還不是應(yīng)該的嗎？″

王老九比余小波只大五六歲，因輩分長，開口就罵:″你他媽的，你們有好東西該拿去孝敬你大(父親)你媽才是。你們拿來孝敬我，我又不是你大！″

不知怎的，漢語就是這樣奇妙，王老九″我又不是你大"的話就是″我是你大”的意思。此話在全村不脛而走，傳得沸沸揚揚。從此，余小波就是王老九的干兒子。

王老九在莊鄰面前也是倚老賣老，罵人成性。老九最喜歡吃張小六做的剛出爐朝牌，過馬路去買。小波給一塊讓老九先吃，然后才算是買的。張小六見王老九大囗吃朝牌，像是受委屈似地罵:″老缺竅，還沒輪到我家呢，就來要飯吃！小波，去豬食缸里舀碗稀的來，讓老東西吃過趕快走。"

還有兩個等著買朝牌的莊鄰聽了，覺得小五的話里有文章，″輪到"啥意思？知道也不敢說出來，因為怕張小六口不擇言，手下無情。老九會意，心想，好吧，今天我就當(dāng)一回你的公公，回罵道:″你媽的，沒輪到你家我就不吃了，缸里的省著，等親家公、親家母來吃，我也就不來作陪了，吃撐死兩個老東西。”

小六停下手中的活，又回罵:″老缺竅，你不來吃我就送過去，免得人家說我忤逆不孝。”

“你媽的，你要是孝順，也該先送給小波的大媽(父母)吃，把那兩個老東西喂好才是真的。一年也能賣千八百的。給我吃有甚用?。?/span>"

小六又罵:″老不死的，沒輪到就不許再來，煩死了。朝牌也吃了，快快滾！"

王老九又花錢買了二斤朝牌，說:″明天就輪到你家了，看你能不能孝敬我！”

小六又說:″老不死的，明天輪到我家，我二話不說。五奶奶(王老九母親)在世時，你是怎樣孝敬她，我一定依樣畫葫蘆去孝敬你！″

″說得好聽沒用，要看行動！″

一位莊鄰聽了王老九的話，調(diào)皮說:″九爺，你不要把人看癟了！張六姐把公婆喂養(yǎng)得膘肥體壯的，一個就能賣千八百的，一共還能賣近兩千呢！"

張小六聽了，拿起火鉗子追著打那莊鄰，邊追邊罵:″你大你媽才是大肥豬！你喜歡錢，把你家的兩頭'豬大豬媽’一起賣給殺豬匠……"

余小波聽人罵他父母是豬，咬牙切齒:″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打死他！″只顧望著張小六追人打，卻忘了爐內(nèi)朝牌，等緩過神來，爐內(nèi)青煙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