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年,微博開始流行了。相對博客而言,微博簡單,方便,手機(jī)就能搞定!常常看到,很多的年輕人在地鐵里,公交車上玩微博,甚至短信也可以成為了微博。有了感興趣的內(nèi)容,立刻轉(zhuǎn)發(fā)。瞬間幾千條甚至上萬條微博就可以出來。微博真的上可以稱之為微博時代了,這是社會節(jié)奏加快的一種反應(yīng)。同時,也是文化快餐的必然結(jié)果!
說到快餐,我們不陌生,只不過是目前中國真的沒有啥真正的快餐可言。我說這個話,并不意味著中國沒有快餐店。實際上,現(xiàn)在中國快餐店多如牛毛。但是,真的像肯德基,麥當(dāng)勞那樣在國際上叫得響的品牌實在沒有。
說到快餐,我們的祖先就發(fā)明了很多的快餐品種。比如說北方的包子,餡餅,面條。南方的揚州炒飯,廣東的糯米雞,浙江嘉興的粽子,等等,表面上是地方風(fēng)味濃郁的小吃,實質(zhì)上,都帶有快餐的原始性質(zhì)。
這些農(nóng)家小吃,味道香鮮,風(fēng)味迥異,充滿著地域文化。閃爍著中國人的勤勞與智慧。
我讀金瓶梅的時候,很注意看書中所描寫的飲食文化。其中一個現(xiàn)象引起我的注意,就是金瓶梅里也有快餐!
西門慶有一次在潘金蓮的房中休息。早上起來,要吃荷花餅還有銀魚鲊湯。說起這個銀魚鲊我會專門寫文章介紹的。先說說這個荷花餅。很多人看金瓶梅,都認(rèn)為這荷花餅一定是個很難做的啥高級點心,實際上不是,這個所謂的荷花餅只是一種很簡單的農(nóng)家薄餅。山東當(dāng)?shù)亟欣羽x!
烙饃這種食品。除了江蘇徐州,還有山東棗莊附近有,再就是河南的一部分地區(qū)。金瓶梅的故事發(fā)生地在山東棗莊一帶。家常吃烙饃就是很順理成章的了。
說了半天,啥叫烙饃?。科鋵?,就是白面烙的單層餅。區(qū)別于現(xiàn)在大街上烙的多層大餅,棗莊農(nóng)村管饅頭叫饃。烙餅叫烙饃。
說起烙饃,金瓶梅里還有個小故事。西門慶要吃烙饃,派潘金蓮的大丫頭春梅去廚房吩咐四娘孫雪娥趕緊做,偏生雪娥早已經(jīng)熬好粥了。聽說西門慶又要吃烙饃,心里很煩。因為烙饃不是米飯很快的就能做好。烙饃是個慢工活,首先要和面,而且面要活的很合適。不能很軟,也不能很硬,這要有一定的功夫的。再有,面活好了,至少還要醒半個小時以上。再加上搟面,做餅,做湯。幾個人加起來還是要40分鐘。
一來二去,早飯的時間耽誤了。四娘在潘金蓮的惡意挑撥下,遭到了西門慶的兩次毒打。就是因為兩張烙餅一碗湯。
正房大娘聽說了四娘挨打的事情,趕緊派人來問,才知道是因為做烙餅的事情。大娘明白做烙饃不是一個人能夠做的。趕緊叫自己房中的幾個丫頭到廚房幫忙。
幾個小姑娘來到廚房,戴上圍裙,找到鏊子。說起這個鏊子是啥東西?就是一個大餅鐺。不過,這個餅鐺不是平底的,是中間鼓起來的。外觀看起來很不起眼,就像現(xiàn)在外面大街上的攤天津的煎餅果子的餅鐺,只不過天津的餅鐺是平底的。
姑娘們立刻分工 ,有的趕緊到院子里用三塊磚頭支起鏊子,有的到上房取來蒲草墊子。墊在地上,有的取來麥秸,放在鏊子下面點燃。
做烙饃,是個集體配合的工作。一個人可干不了。至少要兩個人,還要配合的很默契。說實話,看著別人做烙饃也是一種享受。
兩個姑娘抬來一個炕桌,在上面放上案板。才剛孫雪娥已經(jīng)將面活好了。折騰了半天,面已經(jīng)醒好。一個姑娘把面盆端來,將面團(tuán)放在案板上就揉了起來。這個面,越揉越筋道。揉好了,放在案板中央醒一會。
此時,另外一個姑娘已經(jīng)坐在了鏊子前面,用一點麥秸點燃成微火,慢慢地將鏊子烤熱。
面已經(jīng)徹底醒好了。姑娘將面團(tuán)揉成一個不粗不細(xì)的長條狀。用刀來回切成小面劑子。然后,用一個特殊的搟面杖—中間粗兩頭細(xì),像一個被拉長的紡錘一樣。這個搟面杖是專門用來搟烙饃的。
最精彩的一幕出現(xiàn)了:小姑娘拿起一個面劑子,放在手邊上,左手拿劑子,右手攥搟面杖,搟面杖向劑子上一推一搟,面劑子轉(zhuǎn)三下,小餅樣子就出來了。此時姑娘兩手抓住搟面杖的兩頭,用手一推,小餅自動的在案板上轉(zhuǎn)動起來了。就像變魔術(shù)一樣,眨眼間一張雪白的薄餅坯子出來了。姑娘就勢用搟面杖將薄餅挑起,順手撂在旁邊的鏊子上。坐在鏊子旁邊的小姑娘連忙將餅攤好,攤勻,一會看到薄餅起了小泡,冒起了小小的蒸汽,姑娘立刻用小竹片將烙饃翻個個。再過十幾秒,一張烙饃做好了。小姑娘將烙饃放在旁邊的高粱排子上。
我寫的很慢??墒枪媚飩冏龅煤芸?。搟烙饃的手下?lián){杖如飛,雪白的面皮猶如上了發(fā)條,又勻又快的轉(zhuǎn)動著。鏊子前面的小姑娘快速的翻餅,也是上下翻舞。在旁邊看著,猶如欣賞一幅美麗的動畫!
沒有多一會,烙饃就做好了一摞。與此同時,別的人也幫助四娘孫雪娥將銀魚湯做好。過了一會,春梅又來了。用大托盤盛了烙饃,小丫頭也用個大托盤端著一大盆熱氣騰騰的銀魚酸辣湯送到西門慶的炕桌上,打發(fā)他吃完出去了。
在西門家,做烙饃是經(jīng)常的,因為吃烙饃是純白面的,在當(dāng)時是大戶人家才能經(jīng)常吃到的。一般的小戶人家很難
吃到,因為沒有錢去買面。
有一次,西門慶來到情婦王六兒家吃飯。事先通知王六兒不要瞎花錢,做些家常的菜極好。王六兒犯了愁,做啥好呢?山珍海味西門慶天天吃,自己也不會做。即便是做了,也未必好吃,再說那些原料也不是自己的經(jīng)濟(jì)條件所允許的啊。想來想去,哎,王六兒靈機(jī)一動。還不如做家常的烙饃卷肉絲呢。又好吃,又家常。
第二天,西門慶來到王六兒家。進(jìn)到里屋炕上一看,小小的房間打掃的很干凈。一張榆木炕桌放在熱炕中間,已經(jīng)擺好了幾個小涼菜,看著雖然不如西門家的精致,但是很有家常味道。
一會兒,烙饃端了上來,一盤韭菜炒肉絲也端了上來。王六兒親自用烙饃卷了韭菜炒肉絲,用小碟盛了,用雙手親自送到西門慶面前。這是很有禮貌的表現(xiàn)。
西門慶很高興,看到王六兒很懂事。 烙饃卷著韭菜炒肉絲,滿屋里彌漫著韭菜的清香。吃到嘴里,肉絲軟滑,醬香濃郁。再加上韭菜很脆,有點QQ的感覺。西門慶滿心歡喜,更對這女人細(xì)致周到的服務(wù)由衷的感到滿意。
結(jié)果不用說了,幾張烙饃,一盤韭菜炒肉絲,換來的是丫鬟和房產(chǎn),還有西門慶真心的關(guān)愛!老話不是說嗎,要向拴住男人的心,一定要拴住男人的胃!
西門家有時也做些點心,就是將白面蒸熟,摻上豬油,做成油酥面。再加上用水和豬油活好的面,又叫水油面。用水油面包住油酥面搟成大薄皮,反復(fù)搟幾次,做成面劑子,包進(jìn)各種餡心,比如,椒鹽,豆沙,玫瑰,或者是桂花等等,做成小圓餅。放在烤箱里烤熟,這就是西門府的過節(jié)食品—荷花細(xì)餅!北京管這樣的圓餅叫酥皮點心,老話兒叫餑餑。
西門家在中秋節(jié)也吃月餅,當(dāng)時叫果餡團(tuán)圓餅。
我的原籍老家也做烙饃。記得十多年前,我回到老家去看看。這是父親出生的地方。家里的鄉(xiāng)親們很熱情的招待了我們。他們用家鄉(xiāng)的烙饃卷菜給我留下了難忘的記憶。
記得在老家吃烙饃卷炒雞蛋的時候,我很奇怪,為啥農(nóng)村的雞蛋炒出來顏色是杏黃色?北京的雞蛋炒出來是淡黃色?老家人說,這是柴雞蛋,我才明白。
感到后來,北京市場上到處是柴雞蛋了。我試著買回家去炒著吃。不對,這不是柴雞蛋。是養(yǎng)雞場的普通雞蛋。老家來了親戚,給我?guī)砹瞬耠u蛋,我又一次吃到了正宗的烙饃卷炒雞蛋了。呵呵。
一張小小的烙饃,一盤簡單的炒肉絲,幾個家鄉(xiāng)的柴雞蛋,引發(fā)了我的多少感慨。
現(xiàn)在,世道變了,人情比那烙饃還薄。我多希望再次吃到烙饃,既不用肉絲,也不用炒雞蛋,里面就卷上中國人濃濃的樸素情懷,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