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轍,字子由,一字同叔,漢族,眉州眉山(今屬四川)人,北宋文學(xué)家、思想家、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蘇轍一生仕途不順,屢遭貶謫,晚年隱居潁川,以參禪、著書為事,過著閑云野鶴的隱士生活,自號潁濱遺老。政和二年(1112年)卒,追復(fù)端明殿學(xué)士、宣奉大夫。南宋時累贈太師、魏國公,后謚文定。蘇轍與父親蘇洵、兄長蘇軾齊名,合稱三蘇。其思想深受其父兄影響,極力推崇儒家思想,特別是對孟子思想頗有研究,著有《欒城集》、《孟子解》等。其《孟子解》一書對孟子思想有獨到的研究,對宋代孟學(xué)的發(fā)展,三蘇蜀學(xué),以及中國思想史都有深遠的影響。
蘇轍對于孟子在北宋時期的地位得以上升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其對孟子思想的研究主要體現(xiàn)在《孟子解》一書中?!睹献咏狻废到y(tǒng)地闡發(fā)了蘇轍對孟子思想的研究和其理解。一方面,蘇轍承認孟子在儒家傳統(tǒng)道統(tǒng)中的地位,對其養(yǎng)氣說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同時,對其知人論世等理論進行了發(fā)揮和闡述;另一發(fā)面,蘇轍對孟子的性善論進行了否定,以此同時將自己的人性論思想進行了闡發(fā),并對孟子與孔子之間的不合之處進行了批判。蘇轍否定孟子的真正目的在于推崇孔子之道,而并非在于簡單的否定孟子。
一、義利之辨
義利之辨是中國儒家長期以來的一個核心命題。先秦時期,儒墨兩家一直為此爭執(zhí)不休,司馬遷曾說:“人茍生之為見,若者必死;茍利之為見,若者必害;怠惰之為安,若者必危;情勝之為安,若者必滅。故圣人一之于禮義,則兩得之矣;一之于情性,則兩失之矣。故儒者將使人兩得之者也,墨者將使人兩失之者也。是儒墨之分。”
在傳統(tǒng)儒家看來,重義輕利、恥于談利是君子所為。孔子說:“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論語·里仁》)孔子將利置于義的對立面,認為重利是小人的行為,君子是不會那樣做的。當(dāng)面對義和利的選擇時,應(yīng)當(dāng)以義為本,利服從于義。但是,孔子并沒有完全否定利的合理存在,在合乎大義的前提條件下,適當(dāng)?shù)倪x取一些利是可以的。
徹底否定利,不言利是從孟子那里開始的。首先,孟子從性善論出發(fā),提出了重仁義而抑功利的主張,他十分重視人的道德性,強調(diào)義的重要性。孟子認為,在一個國家內(nèi),如果君臣百姓都追名逐利的話,很容易發(fā)生以下犯上的事情,甚至?xí)?dǎo)致滅國的危險。因此,孟子將孔子的義利觀徹底花和絕對化,把義和利對立起來,提出了一種重義輕利、貴義賤利的主張,并且將重義和求利作為區(qū)分君子和小人的標準。其次,孟子強調(diào)堅持道義比保護生命更為重要,堅持舍身取義的犧牲精神。他說:“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孟子·告子上》)在孟子看來,人的道德是上天賦予的,是人存在的根本,為了捍衛(wèi)人的道德,不惜犧牲生命。孟子的這種舍身取義的精神和孔子的“殺身成仁”是一致的,認為人絕對不能為了一時的利益而茍延殘喘,放棄做人的基本道德和尊嚴,這是大丈夫必須做到的。
蘇轍的義利觀繼承了孟子重義輕利的義利關(guān)系,但沒有像孟子一樣把義和利置于絕對對立的位置,徹底否定利的價值。而是認為義和利是一種互相統(tǒng)一,不可或缺的關(guān)系。蘇轍在《利者義之和論》中專門論述了義利關(guān)系,他說:“義者所以宜天下,而亦所以拂天下之心。茍宜也,宜乎其拂天下之心也。”蘇轍從人事關(guān)系的角度指出,義者宜乎君子,而拂于小人,但是天下不可能都是君子,必然有小人的存在。在此,蘇轍認為“義比有利而義和”、“義利、利義相為用,天下運諸掌矣”,明確指出義和利是不可或缺的關(guān)系。總之,蘇轍的義利觀與傳統(tǒng)儒家重義輕利的義利觀大為不同,在秉承孟子義利關(guān)系的基礎(chǔ)上將原本對立的義和利統(tǒng)一了起來,認為只要親自踐行仁義便可以獲得利益。蘇轍并不反對求利,他所不贊成的是刻意追名逐利。
二、修身處世之道
儒家倡導(dǎo)修齊治平的積極入世之道。孟子當(dāng)時處于戰(zhàn)國諸侯爭霸的割據(jù)戰(zhàn)爭時代,他主要是從國家層面上將處世之道。他認為強國應(yīng)該以仁義對待小國,而小國則要以智慧和大國處理好關(guān)系,在夾縫中求生存。具體到個人層面上孟子認為人生活在復(fù)雜的社會上,首先要堅持做人的基本道德和個人原則。在孟子看來,“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就是做人的基本原則。其次,個人不僅要堅持個人原則,還要堅持做事的原則。孟子說:“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孟子·告子上》)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一直以來就是孟子畢生所堅持的處世原則,這也是孟子的修身處世之道。
蘇轍十分贊賞孟子的修身處世之道并將之?dāng)U展到了人生的貴賤上面。首先,他認為人的貴賤都是上天定的,當(dāng)人處于弱勢地位和比較貧賤的時候,就要順其天意,待時而發(fā),不要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當(dāng)人處于強勢地位和富貴的時候,就要樂天知命,以仁義來對待萬事萬物。蘇轍主張“君子有所不問而后立于世”。他認為君子一方面要堅守做人的大原則,另一方面在小節(jié)上要懂得變通,這樣才會有助于將儒家的仁義推廣開來。蘇轍的這一處世觀點和孔子的“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論語·微子》)是一致的。其次,蘇轍也十分贊成傳統(tǒng)儒家養(yǎng)性事天、修身立命的處世哲學(xué)。一方面,他在《孟子解》中對孟子所說的“莫非命也,順受其正”作了新的解釋,他認為順就是要實踐儒家所提倡的忠信孝悌,這樣才能自然地去對待天命。另一方面,他對孟子所說的“我善養(yǎng)吾浩然正氣”進行了梳理和闡發(fā),他從正反兩個方面闡明了養(yǎng)心才能得浩然正氣的必要性。
三、人性論
孟子的人性論是性善論,認為人性天生就是善的。在孟子看來,人性本善是因為人天生就有善性的種子,也就是其所說的四端。四端即“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是非之心”和“辭讓之心”,這四端分別是仁義禮智的善根,是人生來就具有的。孟子說:“人之所不學(xué)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保ā睹献印けM心上》)所以,孟子認為仁義禮智是人的一種先天性的本能,圣人之所以為圣人,是因為他們吧這四端修煉到了極致,從而使“仁義禮智”四德發(fā)展到最完美之處,既然每個人生來都具備“四端”,只要通過一定的修習(xí)就能具備“四德”的素質(zhì),那么人人都可以成為圣人,所以孟子又說:“人皆可以為堯舜”。
蘇轍對孟子的人性論從性和故兩個概念出發(fā)進行了解釋。他并不贊成孟子提出的性善四端說,因為善的四端和與之對立的惡的四端事實上并沒有主次之分。他認為“性之所有事謂之故。”善和惡的四端并非天性,而是故。蘇轍認為當(dāng)性與物相遇時不為物所奪,并從其所安就是善;當(dāng)性與物相遇時被物所奪,行其所不可就是惡。同時,他從孔子所說“性相近,習(xí)相遠”來進一步解釋性和故的關(guān)系。他認為性是人人都有的,沒有善也沒有惡,這就是“性相近”,當(dāng)遇到不同的事物時,對待事物的態(tài)度千差萬別,這就是“習(xí)相遠”。此外,蘇轍也并不贊同孟子所說“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即是性的觀點,他認為這是性和故相交的一種狀態(tài)??傊m然蘇轍十分喜好孟子之學(xué),但是對于孟子的很多觀點,他都持不同態(tài)度,并賦予自己的解釋。
四、學(xué)問之道
關(guān)于治學(xué)之道,孟子說:“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泵献由顬閷W(xué)問之道流于浮躁感到感慨。蘇轍對此作了自己的闡釋,他認為圣人的言行就是道德,必須聽從。更重要的是還要學(xué)習(xí)圣人治學(xué)和為學(xué)的方法和態(tài)度,只有這樣自己的境界才能提高,才不會和圣人貌合神離。
總的來看,蘇轍十分推崇孟子,但并未因此唯孟子是尊,對于孟子思想中的片面性則大膽進行批判。首先,蘇轍認為孟子的人性論思想是片面的,孟子將人的四種善心作為人的本性,因而忽略了人性中的人的自然屬性。所以,蘇轍認為孟子性善論是有失偏頗的。其次,蘇轍對孟子的養(yǎng)氣說不同于北宋其他的理學(xué)家。理學(xué)家大都認為孟子所說的“浩然之氣”是物質(zhì)屬性,這是真實存在的。而蘇轍將此解釋為一種意氣和情緒,認為它是精神性的,并非實際存在的??傊?,蘇轍在對孟子思想繼承的同時,有進行了創(chuàng)造性的發(fā)揮,將孟子的地位進行了提升,對孟子思想的傳承具有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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