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工作生活的需要,你的微信好友數量與日俱增,甚至5000人的人數上限都已經無法滿足你的社交需求。然而當你沉靜下來細細一想,好像平日里常聯系的好友只有固定的少數人,大部分你都叫不出他們的名字,甚至你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時候成為了你的好友。
是你的記性不好,還是你的社恐在作怪,亦或是有其他什么原因?20世紀90年代,牛津大學的人類學家羅賓.鄧巴根據猿猴的智力與社交網絡推斷出:人類智力允許擁有穩(wěn)定社交網絡的人數是148人,四舍五入大約是150人,這就是著名的“鄧巴數字”。也就是說無論你是什么人,社交達人還是社恐患者,商界精英還是底層loser,你的社交圈只允許150人的穩(wěn)定關系,這和你的性格、職業(yè)、地位無關,而是由你的大腦決定的。鄧巴認為,人的大腦皮層大小有限,所提供的認知能力只能掌握與大約150人的穩(wěn)定人際關系。如果交際群體越大,人們就需要花費越多的時間去了解群體中每個人的信息,然后決定跟誰是朋友,跟誰有過節(jié),跟誰比較地位,比較別人的相對地位。隨著群體規(guī)模擴大,復雜性呈指數級增長,需要處理的信息量也就大得驚人。在一個有五位成員的群體中,成員間共有十組雙邊關系;在20個成員的團體中,雙邊關系數量上升到190組;50個成員的團體則升至1225組。這些復雜的社交關系和海量的信息將會沖擊你的認知極限,所以當你認識的人疏遠了,你和他的互動越來越少,直到一年甚至好幾年才聯系一次時,你的大腦就會自動將這些人驅逐出去,而讓最新認識的人取而代之——這是一個零和系統,你所能花費的時間和精力有限,你的大腦認知能力是有上限的。為了預測人類群體的規(guī)模上限,鄧巴將人類大腦皮層的占比數據納入圖形進行分析,得出的準確數字是:147.8人。在微信、facebook等社交平臺誕生之前,人們通過寫信或贈送卡片的形式保持和朋友之間的關系。鄧巴通過對英國人寄送圣誕卡片的習慣發(fā)現,人們將約四分之一的卡片寄給了親人,近三分之二給朋友,8%給同事。不過,最主要的研究發(fā)現是這樣一個數字:以一個人寄出的全部卡片為例,所有收到賀卡的人口總和平均為153.5人,也就是150人左右。這與鄧巴通過圖形數據分析得出的結果十分吻合。
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示例為鄧巴的研究提供了有力證明。
主流的研究部落、群居和村落的科學都認為:古代部落的人數通常最多也就150人左右。這是你可以信任和依靠,可以招呼來與之交談的人數的大致上限。公元前6000年左右,從住宅的數量可以看出,中東地區(qū)新石器時代村莊的規(guī)模為120至150人。1086年,英格蘭為了進行人口土地普查所編寫的《末日審判書》中記錄的大多數英國村莊的平均規(guī)模為160人。縱觀西方軍事史,從羅馬帝國到16世紀的西班牙,再到20世紀的蘇聯,專業(yè)軍隊的人數規(guī)模大約都在150人左右。這些人往往被分成大約50個人的團體,然后再進一步分成10到15個人的小隊。反過來,這些人又組成了550到800人的隊伍,甚至更大規(guī)模。現代生產企業(yè)也擁有類似的辦公架構。當一個分支機構的員工超過150名時,這些公司就會將之一分為二,再建一家新的辦公室。總體而言,一旦一個群體的人數超過150人,成員之間的關系就開始淡化。雖然現在文明程度越來越高,但人類的社交能力與石器時代沒什么兩樣。鄧巴寫道:“150人似乎是我們能夠建立社交關系的人數上限,在這種關系中,我們了解他們是誰,也了解他們與我們自己的關系?!?/em>
一旦你交往的人數超過了150個人,你將不得不花費大約42%的時間在維持彼此的關系上。要想把一個群體發(fā)展到這種規(guī)模,還需要承受來自環(huán)境的巨大壓力。所以我們會發(fā)現如果想要維持更加龐大的群體,如軍隊、城市和國家,人類就必須通過層層細分這些較大群體來實現更有效的統治和管理,如中國古代實行的郡縣制以及西方中世紀的封建分封制度都是對鄧巴數字的合理解釋,即最高統治者無法直接控制龐大的疆域和人口數量,必須將其拆分為更小的單元,通過直轄有限的行政單位,來層層傳遞統治權。當然在這150人的社交圈層中,通過仔細觀察,你會發(fā)現根據關系的親密程度,會呈現層層擴大的圈層序列:其中位于核心的只有大概5人左右的小圈子,他們是你的親人和最知心的朋友;第二層,大概有10-15人左右,這些是和你交往比較密切的朋友、同事、同學、室友等人;再往外一層級則是被稱作普通朋友的人,這一層級通常會有20-25人;最外一層大約有100人,是你在工作生活中僅僅知道他們的名字,并且存在某種社會關系的人,這四層圈子加起來就是鄧巴所提到人類社交極限150人鄧巴認為認為在這個4層的模型中,前兩層屬于強關系,也就是我們經常聯系、能夠第一時間想起來的親人和朋友;反之,其他的人屬于弱關系,我們可能對他們并不陌生,但可能一年下來都不怎么聯系。
鄧巴數字雖然在管理學、社會學、歷史學等多個學科領域中得到了證實和應用,但自提出以來一直遭受人們的質疑,尤其是21世紀各種社交應用的快速發(fā)展和普及,“150”這個魔力數字仿佛已經失去了原有的約束力。無論是在校的大學生還是上班的企業(yè)白領,很多人的微信、qq、臉書上的好友數量都遠遠高于這個數量,那么我們是否可以據此來反駁鄧巴對社交關系上限的看法呢?通過對Facebook的一項數據顯示,“150”這個數字在虛擬的網絡世界中仍然對每個人產生足夠的影響力。facebook上有些社交高手擁有1000個甚至更多的好友,但定期與之互動的聯系人也只有150人左右,而在這150人中,與之頻繁交流的人不超過20人。一篇發(fā)表于2011年的論文顯示,Twitter用戶經常進行互動的好友人數平均在100到200人之間。這兩組數據與鄧巴定律不謀而合。所以鄧巴在面對質疑時,曾對倫敦《星期日泰晤士報》說:“有趣的是,你可以有1500個朋友,但當你真正查看網上互動記錄時,你會發(fā)現人們依然保持著如現實世界中一致的大約150人的核心圈?!?/em>成立于2010年的一款新型社交軟件path顯然是對鄧巴數據最直接的運用——它允許每個用戶最多擁有150名好友。從目前的效果來看,path已經擁有超過500萬的用戶,雖然整體規(guī)模遠低于facebook、推特等頭部平臺,然而其活躍用戶比例卻遠高于后者。Path聯合創(chuàng)始人戴維·莫林說:“鄧巴的研究表明,無論科技怎樣進步,我們終歸都只是人,都逃不開人類的極限?!?/span>當然除了來自社交網絡之外,對于鄧巴數字的質疑是來自多個方面的。
美國學者菲利普.利伯曼認為鄧巴是基于靈長目族群進行研究的,應該尋找古人類的資料作為直接證據,而在100多萬年前的原始社會,由于生產力低下,食物匱乏,原始社會族群通常只在30-50人之間,完全達不到150人。而伯納德和皮特基爾沃斯通過對美國社交行為的研究發(fā)現,美國社交族群的平均規(guī)模為290人,這一數據差不多是鄧巴數字的兩倍,由于現代社交關系受國家發(fā)展水平、文化差異等多種因素的影響,這一數字在一定程度上只代表了美國人的社交狀態(tài),在全球范圍內并不具有普遍性。而來自瑞典斯德哥爾摩大學的研究者在試圖重復鄧巴的分析時,發(fā)現根據新皮質的大小和社會群體的關系進行外推,其結果并不是一個特定的數值,而是在4到508人之間一個很寬泛的范圍,這樣不精確的數據無論在任何情況下,其所得出人類社交數量及其推論都難以讓人信服。研究者認為,鄧巴數之所以錯誤,是有多種原因,其中最主要的因素就是鄧巴通過對其他靈長類的研究來推及人類的社交數量是不合理的。因為人類的大腦與其他靈長類動物相比具有很大的差異。人類的大腦容量遠大于其他靈長類動物,這就決定了人類的學習能力和認知能力是其他靈長類動物無法比擬的。人能夠通過主動和他人大量互動,從而增強與他人打交道的能力,進而克服大腦皮層的限制。就像有的人可以記住圓周率的數千位數,一些動物學家能記住6000個不同的甲蟲名稱或特征。這也是為何不同文化、不同人,計算出來的“鄧巴數”會差距這么大的原因。
對于斯德哥爾摩的這項研究,鄧巴本人專門撰文予以了反駁。一方面,鄧巴質疑了該研究所使用的統計方法的不合理性;另一方面則進一步強調了150數字是用來區(qū)分不同關系程度的社交群體,即一個人所能維持的高質量社交關系只有150人,而非只有150個人好友。就像我們所使用的微信可以有上千個好友,然而經常聯系的卻非常少。當然鄧巴也并非固步自封一味維護自己的觀點,他并不排除人類在新型社交形式下重新定義認知上限的可能性。鄧巴也承認,與其他非人類的靈長生物相比,人類通過發(fā)明更高效的語言,可以維系規(guī)模更大的社交群體。狒狒通過輪流抓虱子的方式來鞏固感情,而人類則擅長使用修辭、八卦、演說、唱歌、講故事和開玩笑等方式聚到一起。人類更高效的社交方式決定了其規(guī)模更大的社交數量。所以隨著社交軟件的興起以及未來其他更具革命性的社交新形式的出現,人類會獲得比語言更高效的溝通方式時,鄧巴數字可能會達到一個更高的上限。鄧巴數字可以為我們的社交行為提供一定的借鑒——每個人的社交空間都只有固定數量的席位,所以我們應當將之留給那些值得我們真正交往的人,而避免那些無用的社交占用你的時間和精力。至于鄧巴數字是否正確,這或許與一萬小時天才理論一樣是一個因人而異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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