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卡過時了嗎?我認為答案取決于在你心目中圣誕卡應該承載什么功能(如果你認為它有任何功能的話)。毫無疑問,圣誕卡已經(jīng)不再用來傳達信息。電子郵件和社交網(wǎng)絡比圣誕卡更有效,如果你在圣誕卡里加上圣誕簡報或者家人照片(我兩個都加),只會讓任何自命不凡的英國人對你投來白眼。
有人認為,記錄著我們之前得到過的幫助和受過的怠慢的圣誕卡寄送名單,是一種消極的復仇。這話有些道理。1974年末,社會學家菲利普·孔茲(Phillip Kunz)和邁克爾·伍爾科特(Michael Woolcott)向陌生人寄出了500多張圣誕卡。其中一些是“高尚”卡片,紙質(zhì)精良,署名為“菲利普·孔茲博士夫婦”。其他一些卡片或是署名為“菲利普和喬伊絲(Joyce)·孔茲”,或是紙質(zhì)較差,抑或兩者皆是。
“孔茲一家”除收到了一封來自警方的抗議信以外,還收到了一些相當感人的回復:“親愛的喬伊斯和菲爾,我已經(jīng)收到了你們的圣誕卡,收到你們的消息真是太好了。我必須向你們做些解釋。一開始我沒認出你們的姓……請原諒我如此愚蠢,不知道你們的姓。我們很好,希望你們也好。我們想念你的父親。他們真是很好的朋友?!?/p>
但最驚人的是,有逾100個陌生人認為有必要回寄一張手寫的卡片。這就是禮尚往來習俗的力量。(寄給工人階層家庭的署名“孔茲博士”的高檔卡片回復率格外高。這就是社會地位的力量。)
如果這就是圣誕卡的意義所在——機械的禮尚往來義務、加上一點攀高枝活動,那么我認為所有人應該都同意以下兩點:我們可以沒有圣誕卡;并且我們永遠不會擺脫圣誕卡。諾貝爾經(jīng)濟學獎得主托馬斯·謝林(Thomas Schelling)曾經(jīng)提議采取某種“破產(chǎn)”程序,把我們“欠”下的圣誕卡債清零。我們要是真能這樣做就好了,可惜……
但圣誕卡或許還承載了其他功能。想想這樣的交談,“你好嗎?”,“你好嗎?”。這是一種交際對話。這段對話沒有傳達任何具體信息,只是向別人打招呼,并暗示沒什么值得一說的事情?!拔液芎?,你也很好,如果出了什么事,盡管告訴我。”
Facebook的“戳一下”(poke)能夠以低得多的成本達到同樣的效果。但或許寄圣誕卡的部分意義恰恰在于它費錢費事。如果有人邀請你吃飯,你在離開時也說了“謝謝”,你可能還是希望在晚些時候再寫一份道謝便條,以示你對這份關系足夠重視,愿意費這個事。不需要花費精力維護的人際關系就不是人際關系了。
有一個所謂“社會大腦”假說認為:人類進化出消耗大量能量的大體積大腦,不是為了進行復雜的運算,也不是為了設計巧妙的工具,而是因為人需要大腦來應對復雜的人際交往。早在1992年,現(xiàn)任職于牛津大學(Oxford)的人類學家和心理學家羅賓·鄧巴(Robin Dunbar)就發(fā)表了一篇非常有趣的文章,對這一思想進行了補充。當時鄧巴對不同的靈長類動物的社群規(guī)模和腦部大小進行了比對研究,發(fā)現(xiàn)新皮層更大的靈長類物種在更大的社群內(nèi)相互梳理毛發(fā)。推及人類,他提出了所謂的“鄧巴數(shù)字”(Dunbar’s Number)。如果可以進行這樣的推斷的話,那么以人類的大腦,每個人應該能應付大概150個人的社交網(wǎng)絡。
流行的解讀會讓你覺得鄧巴數(shù)字是一個確定而簡單的原則,但實際上它要更不確定、也更復雜一些。鄧巴本人認為,社交網(wǎng)絡的構(gòu)建大致遵循三倍原則:你在真正遇到麻煩時會向他們尋求實質(zhì)性情感或者財務支持的密友有5個人;比較親密的朋友有15個人;關系較好的朋友有50個人;泛泛之交則有150個人,以此類推。
社交網(wǎng)絡工具讓我們能以更快的速度接觸到更多的人,如果我們愿意,這些工具還能幫助我們進行比較詳細的接觸。我在Twitter上能接觸到9萬名粉絲,但是,我該怎么委婉地說呢,他們不是我的朋友。這些新科技給我們提供了很大的便利,但并無明顯跡象顯示它們能讓我們得以擴展真朋友的數(shù)量。布魯諾·貢薩爾維斯(Bruno Gon?alves)、尼古拉·佩拉(Nicola Perra)和亞歷山德羅·韋斯皮尼亞尼(Alessandro Vespignani)最近進行了一項研究,他們查看了Twitter用戶間的2500萬次對話,發(fā)現(xiàn)人們可能進行幾次相互對話的社交網(wǎng)絡大概包含100到200人——這又印證了鄧巴數(shù)字。至于密友,女性在facebook上大概與6個人進行雙向交流;而男性僅與4個人保持這種關系。
與靈長類相互理毛的舉動很像,圣誕卡需要花費精力、時間和金錢。要列一份最新的圣誕卡寄送名單,你需要思考一下誰對你來說很重要,不管是出于光明正大的理由,還是上不了臺面的理由。幾年前,兩名研究者仔細研究了圣誕卡寄送名單的一般長度,并考慮一張卡片可以同時接觸到同一個家庭中的好幾個人的事實。這兩名研究者分別是拉塞爾·希爾(Russel Hill)和羅賓·鄧巴。那么在英國,一張圣誕卡片寄送名單通常能接觸到多少個人?答案是154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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