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 文字 生活 文學(xué)天地 魚和孫子 作者：郭二 一 王老頭退休了，每天無所事事。除了出去買菜，便是學(xué)著年輕人刷刷朋友圈，偶爾也出去找老頭子們下下棋。清閑日子多了，反而適應(yīng)不了，他給兒子下旨：“趕緊給我生個孫子玩，我閑得發(fā)慌！”兒子一聽，便和媳婦商量，不如趁老人年輕，生個孩子讓他們帶。 孩子算是生下來了，王老頭樂得合不攏嘴，逢人便講：“我也是有孫子的人了?！?/span> 兒媳婦坐月子的時候，王老頭幫襯著王老太洗尿布哄孩子，孩子早產(chǎn)，晝夜顛倒，白天睡，晚上哭，搞得大人只好不分晝夜地忙。熬了這么一個月，王老頭把孩子丟給王老太說：“我血壓又高了，不能哄孩子了，還是給你買菜吧?！蓖趵咸邦^應(yīng)下老頭，后腳就把孩子遞給了兒媳婦，廚房的飯、廁所的尿布都等著她呢。加上手慢，王老太在廚房、廁所一忙就是一天。 有了孩子，家里添了不少生氣。這個生氣有兩個意思，一是孩子帶來了生機(jī)，一是帶孩子引發(fā)了爭吵。王老頭在有孫子的日子里，把頭仰到了九霄之上，但同時也發(fā)愁看孩子，孩子整天哼哼唧唧，一會餓了，一會拉了，這么大個人整天和屎尿屁打交道，真是受夠了。王老頭出去一走大半天，王老太一個人做不了事，老兩口一天只要對頭就要爆發(fā)口水大戰(zhàn)。 電視機(jī)幾乎成了擺設(shè)，家里的空氣除去孩子鬧騰的時候，基本就是死氣沉沉。防盜門是王老頭的陰晴表，王老頭從家邁出去的一剎那，立馬春風(fēng)滿面，倘徉日曬。一旦從門口進(jìn)來，聽著孫子的哭鬧聲，便頭昏腦脹，天昏地暗。這日子什么時候才是盡頭呀？ 春節(jié)剛過，兒子為了表孝心，花了一千塊錢買了一個魚缸。魚缸還沒有買回的時候，王老太第一個反對，王老太從事的職業(yè)決定了她省吃儉用的生活習(xí)慣，她覺得生活不需要花錢來調(diào)劑，吃飽穿暖就好了。王老頭嘴上也不贊同，擺出大家長姿勢：“家里擁擠的，擺個魚缸就能提升檔次？” 兒子揣摩老人反對的理由無一例外是嫌貴，心里也就明白幾分。自己三十大幾了，買個魚缸還得向父母申請，說出去面子上掛不住。于是，一個電話魚缸送來了。當(dāng)水注滿，LED燈打開，老兩口感覺整個家都生動了，沒有生命的柜子椅子沙發(fā)也鮮活了起來。王老頭笑得合不攏嘴，這倒是挺好的。 家里的舊魚缸有大大小小十幾條金魚，都是王老頭辛辛苦苦拿著誘餌在公園的魚塘里，趁人不注意撈回來的。免費的自然就不值錢，王老頭并不上心。因為有時候要哄孫子，偶爾也讓孩子拿點魚食喂著玩。有時候魚在渾水里看不到了，孫子咿咿呀呀的。王老頭說：“是水臟了，等爺爺換了水再給你看。”那水一直沒空換，也就等到了新魚缸。 新魚缸顯然要大多了，十幾條魚稀稀拉拉在里面游著。只要有空，王老頭都要打開LED，靜靜地看著魚在色彩斑斕的水里游，心情格外好。 有一天，兒子下班回家，看見王老頭擺弄著一塊石頭，石頭上粘著一個垂釣的小人，王老頭說：“瞧見沒，這叫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石頭沉在水缸里，假的誘餌上下?lián)u擺，別有一番風(fēng)趣。兒子沒空理會這些，他聽到孩子在里屋哭，就走進(jìn)去幫忙。原來是孩子拉了。兒子說：“爸，您孫子哭怎么不進(jìn)去看看？”孩子好哭，時間久了王老頭聽到哭就有振聾發(fā)聵的感覺，再然后就有了免疫力了。他繼續(xù)盯著魚缸看，果然他又發(fā)現(xiàn)，水草太大了，扔掉，換成小的，這樣釣魚者才會逼真自然。 在“哇哇”的哭聲中，孩子學(xué)會了走學(xué)會了說話。王老頭對魚缸也有了更加深入的研究，王老頭又發(fā)現(xiàn)問題了，這么大的魚缸怎么沒有亭臺樓閣呢？這樣，漁翁的存在才合乎邏輯。這樣那樣地仔細(xì)觀察，孫子圍在王老頭身邊轉(zhuǎn)，王老頭在看魚，孫子一個趔趄摔倒，“哇哇”大哭。王老頭不為所動，還在看魚，幾條魚稀稀拉拉地在寬敞的魚缸里閑散游動，魚缸便顯得空。于是，三三兩兩地買點便宜的魚放進(jìn)去。天天欣賞，天天發(fā)現(xiàn)新的問題。“這魚是不是受傷了，它怎么一直往上游？這魚是不是餓了，怎么一直張著嘴巴朝我看呢？” 兒子說:“爸，在你心里，魚比孫子重要啊！” 王老頭仍在魚缸前饒有興趣地看著，似乎什么都沒聽到。 二 王老頭照顧魚的耐心遠(yuǎn)遠(yuǎn)大于看孫子，因此，常被老太太數(shù)落，老兩口爭吵便越來越多了。兒子琢磨透之后，覺得這孩子還是自己帶的好，不小心給老人折騰出毛病，作為獨生子的他，豈不是得不償失。 孩子接走了，老兩口空落落的不知所以，魚缸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LED也不再打開，魚缸不經(jīng)常清理，水變得渾濁，缸底長出了淡淡的綠藻，電視重新被打開，一晚又一晚地亮著。兒子急忙買了兩部智能手機(jī)送上，教會老太太玩微信、關(guān)注養(yǎng)生公眾號，還下載了個唱歌的APP。至此，兒子的手機(jī)經(jīng)常會收到老兩口唱的歌發(fā)的抖音，或者一些符合老年人關(guān)注的文章，諸如“每天按摩這兩個穴，勝過吃補(bǔ)藥”“誰認(rèn)識韓村這個人，毆打爹媽火了……”兒子想不明白，老人的目標(biāo)為啥是他。 有一次回去看老人，兒子發(fā)現(xiàn)老人微信好友竟然只有他，于是幫老人從通訊錄添加了好多同學(xué)同事，兒子教給老太太說：“媽，我爸出去玩的時候您就玩這個?！?/span> 王老頭不帶孫子的日子也不見得有多美，畢竟，年歲已經(jīng)過了。帶是不想帶，但是不帶又想得慌，這真是一個事兒。王老頭回家準(zhǔn)備和老太太商量要不要接孩子住幾天，看見王老太正和群里的老姐妹聊天，多日不見的歡笑終于掛到了老婆子臉上。突然，他聞到一股焦糊味，順著味道跑到廚房，原來是稀飯熬干了。王老頭一股無名火涌上心頭，摔摔打打，破口大罵，王老太趕緊跑出來陪不是說是不小心忘記了，王老頭一聲不吭了，他打開優(yōu)酷視頻，坐著餐桌前久久不發(fā)話。王老頭也不太明白自己了，雖說原來脾氣不太好，但自從帶了孩子，這脾氣咋就更差了呢？老太太也怪可憐，因為高血壓，一直小心伺候著，吵的時候少，受罵的時候多。王老頭瞅著老太太說：“魚缸燈打開，家里太空了。對了，明天讓孩子回來住幾天?！?/span> 為了迎接孫子，老兩口一大早買了好多孫子愛吃的愛喝的。許久不見，孩子已經(jīng)會簡單地稱呼人了，除了媽媽偶爾還會喊爸爸，老兩口聽了半天，也沒聽到喊爺爺、奶奶，王老頭心里有些不痛快。王老太看老頭眼色不爽，就教孫子喊：“快喊爺爺，爺爺給你買好吃吃了?！崩暇貌灰姡⒆右姷綘敔?、奶奶有些生疏，死活不肯叫，最后竟哇哇哭了起來。爺爺見狀陰沉著臉，打開了魚缸燈，便走到餐桌上坐下來打開了優(yōu)酷。 孩子小，走不穩(wěn)還喜歡到處亂走，早已忘記這是哪里，總感覺很新鮮，看不夠摸不夠。王老太去廚房忙碌，兒子躺在沙發(fā)上玩手機(jī)，媳婦兒見家里沒什么危險，就放手讓孩子玩。小孩子喜歡魚，他看到魚缸燈開了特別漂亮，就圍著魚缸轉(zhuǎn)。 魚缸外表沒有什么棱角，大家也就沒有在意。魚缸下面有兩扇柜門，孩子好奇，拉開又合上，眼見著那門有角，媳婦兒就喊：“寶貝兒，小心碰到角?！焙⒆勇牭綃寢尳?，一回頭一個搖晃觸到了一扇門的角上，口子不大，但是很深，流血不止，必須盡快去醫(yī)院。兒子、媳婦兒趕緊跑過去看孩子，王老太當(dāng)時就哭了，飯也不做了，關(guān)了火回了屋子里。王老頭聽到孩子的哭聲氣不打一處來，他罵兒子、媳婦兒看不住孩子，碰了孩子。 兒子不吭聲，兒媳婦氣不過便還嘴：“誰想這樣，孩子受傷了應(yīng)該想去治療而不是罵人?！边@一下激怒了王老頭，他操起廚房的磨刀石，狠狠地砸向了魚缸，魚缸“當(dāng)啷”一聲破了個口子，缸里的水頓時噴射了出來。兒子趕忙抱著孩子出門，臨走前，孩子看著地上亂跳的魚，一邊哭一邊喊出了一個新詞：“魚魚，魚……” 推廣團(tuán)隊 本刊主編：譚文峰 小說編審：張輝 微信號：zhanghui750525 詩歌編審：姚哲 微信號：8913480 散文編審：楊志強(qiáng) 微信號：yzq13734283479 圖文顧問：姚普俊 微信號： yqwyzfq 圖文編輯：師鄭娟 微信號：szj872668752 發(fā)刊制作：田園 微信號：wxid_l25np2ncz58o22 小說投稿：3295584939@qq.com 散文投稿：3118633192@qq.com 詩歌投稿：3474682901@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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