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jié)安康
作者簡介：楊白丁，原名楊移法，曾用筆名凌風(fēng)。1962年生，中師文憑，系湖北省赤壁市車埠鎮(zhèn)小學(xué)高級教師。現(xiàn)為咸寧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咸寧市小說協(xié)會會員，自由撰稿人。已發(fā)表故事、小小說、短篇小說、中篇小說五十余篇，約三十萬字。作品散見于《咸寧日報》、《香城都市報》、《咸寧周刊》、《小天使報》、《古今故事報》、《九頭鳥》、《江門文藝》、《上海故事》等二十余家報刊雜志及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平臺。
作者為人為文，好思而不逐流，弄文卻不取巧。寧靜處世，淡泊為文是人生宗旨。盡管文中多針砭，但冷峻中不乏關(guān)愛，譏諷中多藏善意。
前年，我在鎮(zhèn)上開了家奶粉店，沒想到生意還特別的好。
在眾多的顧客中，有位特殊的老太特別顯眼。說她特殊，是因為來買奶粉的人大都是年輕夫婦，唯獨她是一位老得連眉毛頭發(fā)全都花白的老太，佝僂著背，走起路來歪歪倒倒，似乎隨時都有被風(fēng)刮倒的危險。
老太每月初五、二十五都會準(zhǔn)時來到我的奶粉店，從不提前，也不延后，寒來暑往，幾乎風(fēng)雨無阻，而且每次都買5筒，數(shù)量不小。
老太每次來買奶粉，總是拄著一根粗礪的拐杖，磕伴著挪進店門，氣喘吁吁。待我包裝好奶粉，老太付過錢，從不多說一句話，提上奶粉吃力地出了店門，便順著水泥臺階的扶欄踽踽地拾級而下，步履十分艱難，令我看得有些于心不忍。
我很納悶，一個八九十歲的老太，自己的生活起居都難以自理，晚輩們緣何如此狠心，偏要勞駕本該安享晚年的老太親自出馬？
一次，老太又如期而至。我便沒話找說，終于打開了老太的話匣：
“您老有90多嗎？”
“今年88歲了？”
“您家里有幾個孫子，每次咋買這么多奶妢，吃得完么？”
“有三個孫子。這些奶粉還不夠呢，每天得熬一鍋粥，光吃奶粉供不起呀！”
“您老兒孫滿堂，好福氣呀！”
“真是閻王爺瞎了眼，活著不如死啊，哪有什么福氣？”
“您的兒子和媳婦在干嗎？”我接著問。
老太告訴我：“三個兒子和三個媳婦在廣州打工，都五年沒回家了?！?/span>
我很愕然。“您這么大年紀(jì)，怎么帶得了三個孫子呢？”
“活受罪唄！家里還有個老頭子中風(fēng)癱在床上，吃喝拉撒還要照料哩！不然，我這把賤骨頭也不會熬到現(xiàn)在！”老太一臉無奈地回道。
聽了老太的回答，我又好奇地問道：“您的兒子、媳婦怎么不回家照顧老人和孩子呢？”
老太溝壑縱橫的臉上立即涌出一串辛酸的淚水，傷心地說：“三個兒子都不好過，大的帶過去要讀書，負擔(dān)重；小的還小，就扔給了我。每月除了寄點奶粉錢，我和老頭的生活是三個人頂蘆席——沒人承肩。就是逢年過節(jié)，他們連個電話都不打，要不是老頭早年攢了點錢，非餓死不可！”
老太說這話的時候，眼眶地蓄滿了混濁的淚水，我聽了心里酸酸的。這樣一問一答，聊了十幾分鐘，有顧客進了店，老太忙提上奶粉，柱著拐杖出了店門。
后來，老太又準(zhǔn)時來買過幾次奶粉。我因生意忙沒與老人搭訕。
上個月初五，老太沒來我的奶粉店，二十五還是沒來。我有點擔(dān)心，猜想著老太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一次，我從一位青年男顧客那里打聽到老太的情況。那位顧客與老太是一個村里的。哪位顧客告訴我：“上個月初二，老太家癱疾多年的老頭飲農(nóng)藥去世，初三老太把三個孫子托付給鄰居照顧后，自己也懸梁自盡隨老頭去了。”
那位顧客還告訴我：“老太的三個兒子之所以不回家照顧二位老人，主要是記恨他們當(dāng)年的無情與虐待。我聽得一頭霧水，便打破砂鍋問到底。那位顧客說：“當(dāng)年三個孩子的親生父親下湖捕魚時不幸墜水身亡，尚未滿月，尸骨未寒，他們的媽媽，就是現(xiàn)在的老太便拋下三個孩子改嫁跟了第二個男人，就是老太后來癱疾在床的老頭。當(dāng)時，大兒子只有12歲，小的不足6歲。三個孩子無依無靠，四處乞討，實在熬不下去。后來莊上眾人商議，派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上門去做繼父的工作，才答應(yīng)收養(yǎng)三個孩子。三個孩子進門后，繼父心狠手辣，稍不如意便下死手毒打，而親生母親為了迎合男人，對其暴行不僅不予制止，有時還推波助瀾，將三個兒子再次逼上絕路……后來，剛滿16歲的老大只身南下廣州闖蕩，隨后，老二、老三也相繼跟了過去?！蹦俏活櫩驼f：“這三個伢還算有出息，現(xiàn)在都成家立業(yè)了，不容易呀！”
我有些疑惑地質(zhì)問那位顧客：“你年紀(jì)輕輕，怎么對老太的身世如此清楚呀？”面對我的挑剔，那位顧客說：“村上的老人們背后都愛拿老頭、老太的事當(dāng)反面教材說事，我當(dāng)然清楚哩！”
我又問：“那二老的后事是誰料理的呢？”那位顧客說：“老大回家時，老頭和老太的尸體都腐爛生蛆了，老大出了一筆錢，請村里人將二老草草收葬掩埋?！闭f到這里，那位顧客感慨道：“人這一生呀，孬管順暢與坎坷，善良仁慈之心不可缺失啊，否則，是要遭報應(yīng)的。你看，這老太，老頭，不是遭了急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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