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老的小澤征爾，他的明星之路
原文 / Andrea Shea
翻譯 / 樂迪
小澤征爾
日本最著名的古典音樂指揮家小澤征爾，近日在日本電視上露面了，他老態(tài)龍鐘的身軀遠過于上面這張照片，令全世界樂迷扼腕。
2006年，小澤征爾指揮美國波士頓交響樂團
在他當年出道的唐格伍德音樂中心演出
2006年，小澤征爾指揮美國波士頓交響樂團演出，就是上面這張照片。那時，他還顯得不那么老。他于1973年開始擔任波士頓交響樂團的音樂總監(jiān)，并擁有長度創(chuàng)紀錄的任期。小澤對波士頓交響樂團意義重大，但回到日本，現(xiàn)年82歲的大師被大多數(shù)不聽音樂的人誤尊為運動或搖滾明星。
小澤征爾在2010年接受了食道癌切除手術后，基本暫停了個人音樂活動。2016年4月，小澤征爾時隔七年再度指揮柏林愛樂樂團演出，令世人側目。
不久前，從遙遠的中國傳來消息，2018年他要重返在中國的音樂會，與他的中國籍關門弟子俞潞一起，指揮日本水戶室內(nèi)樂團在北京、上海連演兩場音樂會。時間計劃在2018年的10月，并說在音樂會上，小澤與徒弟二人將同臺執(zhí)棒，俞潞指揮上半場，小澤征爾指揮下半場。
這個計劃會實現(xiàn)嗎？
2010年8月1日，小澤征爾在日本長野縣指揮音樂會
這是他暫停音樂活動前最后的幾張工作照片
美國波士頓交響樂團常務董事馬克·沃爾普（Mark Volpe）最近率團在日本東京巡回演出，在三得利音樂廳的后臺我們閑聊，他說：“當你和小澤征爾在一起散步的時候，我感覺他的魅力就像邁克爾·喬丹在鼎盛時期一樣。小澤首先是一個嚴肅的古典音樂家，但他還是一個全球名人，他的名氣與感召力，與你在美國流行音樂明星或體育明星中所能找到的任何偶像元素完全一樣?！?/span>
小澤征爾成為偶像的道路始終充滿了挑戰(zhàn)和曲折的情節(jié)。
半個多世紀前，小澤是日本著名的東寶學園音樂學院的學生。在那里，他遇到了小提琴家水野伊豆子（Iizuko Mizuno），她現(xiàn)在仍就職于波士頓交響樂團。
她回憶說：“他是個窮學生，我也是個窮學生，我們買不起音樂會票。我們試圖買最便宜的，但還是錢不夠。我們就偷偷逃票溜進去，這樣才聽到了波士頓交響樂團的聲音，那時候我們互相說：如果有一天，我們能坐到那個管弦樂隊里，這真是酷斃了！”她笑著說：“誰知道天隨人愿，以后還真是這樣了。”
視頻：飽受食道癌折磨的小澤征爾，
2016年與梅塔共同指揮《雷電波爾卡》，
音樂仿佛讓大師找回了青春的記憶，
也感動了全世界的愛樂者
美國波士頓交響樂團是小澤征爾第一個從舞臺上看到和聽到的西方交響樂團。小澤征爾1935年出生在中國的沈陽，幼年在日本占領的中國東北度過。他隨家人九歲時回到日本，并在第二次甲午戰(zhàn)爭和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掙扎。
水野伊豆子說：“小澤堅持認為，音樂是在亂世中保持淡定的唯一方法，他把全部精力投入到音樂學習中?！?/span>
他的毅力得到了回報。
1960年，波士頓交響樂團音樂總監(jiān)查爾斯·蒙克（Charles Munch）邀請年輕的小澤征爾到位于伯克利的唐格伍德音樂中心管弦樂團指揮演出。非常湊巧的是，查爾斯·蒙克就是當年小澤征爾和女同學水野伊豆子在日本逃票混場去看波士頓交響樂團音樂會的那位指揮。世事難料，世事奇巧。
1960年，還是學生的小澤征爾
在排練中指揮唐格伍德管弦樂團
（波士頓交響樂團資料照片）
小澤征爾作為一名學習成績優(yōu)秀的指揮家，曾在西柏林跟隨奧地利音樂大師赫伯特·馮·卡拉揚（Herbert von Karajan）一起指揮。
他還吸引了紐約愛樂樂團領導人羅納德·伯恩斯坦（Leonard Bernstein）的目光，他始終記著小澤征爾的名字，讓小澤贏得了在舊金山和多倫多等城市指揮音樂會的機會。
但是，水野伊豆子說，當年他回到日本的時候，日本的觀眾和音樂家都不知道該怎樣去看待這個年輕、暴發(fā)、異軍突起并古怪的音樂家，他們看他的裝束、指揮動作都是這般“華麗”。
她回憶說：“小澤在日本一開始并不受歡迎。當他第二次離開多倫多的時候，他告訴我，他真想再也不回日本了。小澤的態(tài)度和風格都是新的。大家都認為他太西化了。”
視頻：小澤征爾80歲生日音樂會，看哭樂迷
日本音樂評論家廣尾東條（Hiroo Tojo）記得類似的歷史：“特別是老一代的樂評家，他們往往很喜歡說話，滔滔不絕，他們遇到了和傳統(tǒng)完全不同的東西，所以要發(fā)表意見?！?span style="font-size: 15px;letter-spacing: 0.5px;text-indent: 32px;">廣尾通過日英翻譯告訴我：“老一代樂評家非常不喜歡小澤征爾當時那一套。但年輕一代的評論家則很歡迎小澤的出現(xiàn)?！?/span>
幾十年來，廣尾東條一直在跟蹤報道小澤征爾的發(fā)展，他說，小澤這位音樂大師的音樂創(chuàng)作方法，在早期與歐洲或美國的指揮家完全不同。有些人形容小澤征爾把樂隊做成了一鍋“清湯”，每種音色成分和音樂元素都會在其中很突出。廣尾說，在小澤被波士頓交響樂團聘用之后的早些年，這一點尤其明顯。
1986年在日本神戶舉行的一場音樂會，
小澤征爾受到空前贊譽
廣尾把小澤征爾稱為“日本創(chuàng)造的超級巨星”，波士頓交響樂團用他的名義打破了歐洲指揮模式的一統(tǒng)天下。日本在二戰(zhàn)時被毀滅，但此后它又在東方再度崛起，這件事帶著深刻的象征意義。
“在世界古典音樂歷史上，以前從未發(fā)生過一個東方人能指揮西方著名樂團的事，”廣尾說：“這意味著日本在二戰(zhàn)中給自己涂抹的惡劣形象，由此慢慢在消除，對于一個日本的指揮家來說，成為美國一流樂團的音樂總監(jiān)是一件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大事?！?/span>
多年來，小澤在國外忙于管樂團，他在日本國內(nèi)的使命，就是培養(yǎng)日本人欣賞西方古典音樂。他帶著波士頓交響樂團回日本演出時，連續(xù)幾周，東京三得利音樂廳外聚滿了年輕的日本粉絲，從排練到演出他們都會守候。
當被問及如今的日本是如何定義小澤征爾時，站在一邊的21歲日本青年平岡拓也想了一下，然后說：“他是日本古典音樂教父，我覺得他是日本最有名的指揮家?！?/span>
視頻：小澤征爾在出生地沈陽
在日本齋藤紀念樂團（Saito Kinen Orchestra），小澤也非常出名并被崇拜，這支樂團是小澤的母校東寶音樂學校的樂團，是以以前一位老師的名字命名的。曾經(jīng)在齋藤紀念樂團呆過三年的中提琴手、31歲的金澤直子表示，她非常羨慕小澤。
“我真的很喜歡小澤征爾，”她說。
當被問及為什么喜歡時，她努力拼湊了一下英語詞匯，然后在旁人的幫助下，大聲地用英語說：“他有激情，他鐘情于音樂。“
金澤補充說，小澤在她的職業(yè)生涯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她和小澤算是東寶學校的校友，小澤是她學長，小澤在日本舉行的研討會，她都會去參加，并且學到很多?，F(xiàn)在她是名古屋交響樂團的中提琴手。
當問及小澤在日本為什么會被看作是搖滾明星時，這位年輕的音樂家通過翻譯員說：“日本人覺得小澤的動作、外形，感覺就是在云層之上”。
2009年，小澤征爾被診斷為食道癌，自那以后他一直在與疾病作斗爭。他缺席了波士頓交響樂團那一年舉辦的東京音樂會，這是醫(yī)生的命令。波士頓交響樂團所有的音樂家和工作人員都感到震驚和遺憾。
波士頓交響樂團董事總經(jīng)理馬克·沃爾普（Mark Volpe）與小澤是密友，他表示小澤現(xiàn)在日益衰弱，他被波士頓交響樂團視為一種精神力量。“身體顯然有不如過去，但精神力量仍然存在?！?/span>
小澤征爾2015年11月與波士頓交響樂團同事見面
小澤征爾傳奇色彩的音樂生涯，以及在日本國內(nèi)和國外紛繁多彩的的經(jīng)歷，已經(jīng)成為世界音樂界的一個話題。
他在日本國內(nèi)的重要貢獻之一是，于2000年成立了小澤征爾音樂學院，目的在于培養(yǎng)日本年輕的音樂家。作為日本文化偶像和世界級指揮家的重要文化遺產(chǎn)，這所學院已被日本政府和人民，包括天皇，完全認可。
根據(jù)美國波士頓廣播電臺1月17日廣播稿譯出
從事日語翻譯的同事完顏紹鏵對本文翻譯給予了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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