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頭上戴著一頂騎士帽,腳上穿著一雙長統(tǒng)馬靴——這應該是親近才流行的裝扮吧!她那張臉龐濃妝艷抹,四處招引男人的目光。我怎么對別人解釋,我怎么向自己承認,我對這個虛幻謬誤的新世界——離開印度后,我驟然投入的一個世界——感到無比的厭煩呢?這個世界的生命證實了另一個世界的死亡;然而,另一個世界的死亡卻也凸顯出 這個世界的虛假。
——V.S.奈保爾 《幽黯國度》
如此絕望興高采烈活著的奈保爾
作家的天馬行空,鮮有按部就班的規(guī)矩人,不然,空頂著作家的名號,掛羊頭賣狗肉,類似這種稱謂的職業(yè),大抵取決于是否能養(yǎng)活自己,而與其他無關。
印度裔的奈保爾,出生于中美洲的島國,先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后是英國的殖民地,英式教育的尷尬,就是誰都不把奈保爾當自己人待。千萬不要以為自由博愛適用于所有人,瞧瞧土著印第安人的泯滅,奈保爾就發(fā)誓再也不去牛津了,這個以優(yōu)異成績進入牛津大學的窮小子高材生,獎學金反而因為歧視造成了他更大自卑。
2014年上海書展的奈保爾,已經可以用風燭殘年來形容這個火爆不羈的浪子,與黃裳老先生懟了不少回合文字的止庵,當時在現(xiàn)場擔任對話嘉賓,情緒悸動地介紹了奈保爾的不少作品,須發(fā)皆白的奈保爾等到翻譯以后,波瀾不驚,只有第二任妻子掌控著見面會的節(jié)奏。
他作品中格外的疏離感,從一開始讀《米格爾街》,乃至《大河灣》,冷漠的無所謂,可能諸多的移民情愫,所帶來的不安全,現(xiàn)實與小說里,惶惶不可終日。人生這種熱鬧的假象,剝開后,顯得如此無趣無味。
奈保爾的多元實際上促成了他的心靈漂泊,奈保爾以為的殖民征伐,不僅僅是早期的武力殺戮,還有之后的文化侵蝕。世界的秩序迄今為止仍是強勢維持,包括對物質的需求,經濟的流淌,絕對的紊亂與相對的平和,所謂的多元,金字塔頂仍是一元。
“自卑、急躁、陰郁、內向成為他的性格,使他特立獨行、離群索居,卻也讓他堅不可摧”。常常在奈保爾的文字里找尋他與石黑一雄相似的冷漠,但是奈保爾有點白開水翻來覆去的啰嗦,令大叔崩潰,不得不移開目光,雀躍著跳到下一頁,才如釋重負。
石黑一雄其實算是很喪的作家,但是他對妻子不錯,比起奈保爾,估計石黑一雄算是極品好男人了?;蛟S,女人眼中的男人好壞,并沒有標準,世俗標準的好男人不定心中隱藏著多少揮之不去的陰霾。
奈保爾與瑪格麗特的愛情,算是愛情吧,二十多年畸戀,他們可能更喜歡用彼此喜歡的方式愛著對方,一個施虐,一個受虐,那個受虐的軟弱者似乎愈來愈依賴奈保爾的施虐,耐藥性增加了,強度自然水漲船高。
奈保爾說,“她一點不在意。她認為這是我對她的熱情所致?!贝_實,瑪格麗特是奈保爾的第一次充滿了性的征服統(tǒng)治感,這個玩世不恭有點妖嬈的女人,幾乎點燃了奈保爾以前對欲望的所有想象。這點,大概男人們都與此類似,不放過任何一次放縱的機會。
其中細節(jié)在奈保爾授權獨白式的傳記《世事如斯》中,多有描述,真實的愛情動作片,比之更加難以想象。奈保爾自己也坦陳,“有生以來我第一次享受到肉體的快樂”。
畢飛宇說自己是漢語的讀者,所以有資格談翻譯,他讀的是奈保爾的短篇小說《布萊克·沃滋沃斯》,寫到詩人乞討用詩一樣的語言,然后把一首贊美母親的詩歌,用很少的四分錢賣給了小說中的“我”。奈保爾有點虐心的寫法,透過譯文就能讀到文字獨具的排列組合,看樣詩人一無所有的時候,也未必會有精靈般的篇章閃現(xiàn)。
《米格爾街》是奈保爾的成名之作,算是了解奈保爾的必讀,若是讓大叔選擇最喜歡的小說家,奈保爾是其一,至少是前三名之一。對視完《米格爾街》少年視野的蒼涼,最好先去翻他的書信集《父子通信》,可以順便了解老奈保爾,這有別于東方的父子關系,平等和氣的口吻,令人羨慕不已。
奈保爾最后用《畢司沃斯先生的房子》來與父親告別,就像每次讀完《布萊克·沃滋沃斯》都有流淚的沖動,貧困潦倒的詩人最終也沒有寫出偉大的詩篇,《畢司沃斯先生的房子》的男主一生映射著父親的一生,卑微的畢司沃斯先生一心一意想要擁有自己的房子,終于搬進了西班牙港的裸露水泥房子,生命卻戛然而止于48歲。
氣溫升升降降的隆冬,臘梅開了,一場雨后,青石路邊樹下,零星散落了不少黃色花蕊。暖氣旁邊敲打著鍵盤,思量《畢司沃斯先生的房子》的畢司沃斯先生,恍惚覺得他與自己的父親并無兩樣,為了一所房子,奈保爾有此回報,小說便是紀念,我卻無以回報。
【 繪畫:hkBato Dugarjapov(俄羅斯) 】
- The End -
古今多少事,皆付笑談中
晉人王質入山打柴,觀人下棋,局終發(fā)現(xiàn)手中斧柄已爛...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只恐爛柯人到,怕光陰、不與世間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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