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八

卷三十八

眉山蘇軾詩七

泗州南山監(jiān)倉蕭淵東軒二首

其一

偶隨樵父采都梁。竹屋松扉試乞漿。但見東軒堪隱幾。不知公子是監(jiān)倉。

谿中亂石墻垣古。山下寒蔬匕箸香。我是江南舊游客。掛冠知有老蕭郎。

其二

北望飛塵苦畫霾。洗心聊復(fù)寄東齋。珍禽聲好猶思越。野橘香清未過淮。

有信微泉來遠嶺。無心明月轉(zhuǎn)空階。一官倉庾真堪老。坐看松根絡(luò)斷崖。

原選者評。有幽邃之趣。蕭條高寄。盡得風(fēng)流。前者結(jié)句用。老蕭郎。亦本香山。能文好飲老蕭郎。之句。容齋。引老元為例。而不引此疏矣。

。容齋。三筆曰。東坡賦詩。用人姓名。多以老字足成句。蕭淵。東軒。云。掛冠知有老蕭郎。壽州龍?zhí)?。云。觀魚并記老莊周。病不起赴會。云?？諏τH春老孟光?？闯?。云。猶似浮江老阿童。贈黃山人。云。說禪長笑老浮屠。元長老衲裙。云。乞與佯狂老萬回。

。侍立邇英。云。定是香山老居士。贈李道士。云。知是香山老居士。蒜山亭。云。奇逸多聞老敬通。汶公東堂。云。一帖空存老遂良。次韻韶守。云。華發(fā)蕭蕭老遂良。游羅浮。

云。還須略報老同叔。贈辯才。云。中有老法師。寄子由。云。青山老從事。贈眼醫(yī)。

云。忘言老尊宿。謝惠酒。云。青州老從事。謝餉魚。云。誰似老方朔。贈吳子野扇。

云。得之老月師。次韻李端叔。云。此是老牛戩。是皆以為助語。非真謂其老也。大抵七言則于第五字用之。五言則于第三字用之。若其他錯出如。再說走老瞞。故人余老龐。老氵鼻宮妝傳父祖。便腹從人笑老韶。老可能為竹寫真。不知老奘幾時歸。之類。皆隨語勢而

然。白樂天云。每被老元偷格律。蓋亦有自來矣。

寄蘄簟與蒲傳正

蘭谿美箭不成笛。離離玉箸排霜脊。千溝萬縷自生風(fēng)。入手未開先慘慄。

公家列屋閑蛾眉。珠簾不動花陰移。霧帳銀床初破睡。牙簽玉局坐彈棋。東坡病叟長羈旅。凍臥饑吟似饑鼠。倚賴春風(fēng)洗破衾。一夜雪寒披故絮。

火冷燈青誰復(fù)知。孤舟兒女自嚘咿。皇天何時反炎燠。愧此八尺黃琉璃。

愿君靜掃清香閣。臥聽風(fēng)漪聲滿榻。習(xí)習(xí)還從兩腋生。請公乘此朝閶闔。

原選者評。蒲性奢靡。故因寄簞而特作饑寒之語。以諷之。古人之誼也。昔鄭群當(dāng)暑濕之時。贈簞于昌黎。而韓詩有。倒身甘寢百疾愈。卻愿天日恒炎曦。之句。妙想獨造。此則當(dāng)春寒之候。寄簞與傳正。乃云?；侍旌螘r反炎燠。愧此八尺黃琉璃。命筆略同。然一則美其適用。

一則愧其無用。雖脫胎仍是翻案也。

施元之曰。蒲傳正名宗孟。嘗以書寄東坡云。晚年學(xué)道有所得。坡答之曰。聞所得甚

高。然有二事特勸。一曰慈。二日儉。此詩云。霧帳銀床。牙簽玉局。亦可見其奉養(yǎng)矣。

贈眼醫(yī)王生彥若

針頭如麥芒。氣出如車軸。間關(guān)脈絡(luò)中。性命寄毛粟。而況清凈眼。內(nèi)景含天燭。

琉璃貯沆瀣。輕脆不任觸。而子于其間。來往施鋒鏃。笑談紛自若。觀者頸為縮。

運針如運斤。去翳如拆屋。常疑子善幻。他技雜符祝。子言吾有道。此理君未矚。

形骸一塵垢。貴賤兩草木。世人方重外。妄見瓦與玉。而我初不知。刺眼如刺肉。

君看目與翳。是翳要非目。目翳茍二物。易分如麥菽。寧聞老農(nóng)夫。去草更傷穀。

鼻端有余地。肝膽分楚蜀。吾于五輪間。蕩蕩見空曲。如行九軌道。并驅(qū)無擊轂。

空花誰開落。明月自朏朒。請問樂全堂。忘言老尊宿。

原選者評。一意翻騰。發(fā)難送解。險語奇詞。絡(luò)繹奔會。令人可怖?？上?。忘其為有韻之文。

李之儀所謂。極天地之變化者。此種是也。

觀杭州鈐轄歐育刀劍戰(zhàn)袍

青綾衲衫暖襯甲。紅線勒帛光繞脅。禿襟小袖雕鶻盤。大刀長劍龍蛇柙。

兩軍鼓噪屋瓦墜。紅塵白羽紛相雜。將軍思重此身輕。笑履鋒铓如一插。

書生只肯坐帷幄。談笑毫端弄生殺。叫呼擊鼓催上竿。猛士應(yīng)憐小兒黠。

試問黃河夜偷渡。掠面驚沙寒霎霎。何如大艦日高眠。一枕清風(fēng)過苕霅。

原選者評。將軍輕履鋒铓。而書生帷幄談笑。似為文史牽掣。深其扼腕者。黃河驚沙掠面。

不如苕雨言 一枕清風(fēng)。豈誠閑寂為高。乃其嘆息痛恨之至也。筆力山酋山卒。殆如刃發(fā)于硎。

王伯?dāng)刳w昌花四首

梅花

南行渡關(guān)山。沙水清練練。行人已愁絕。日暮集微霰。殷勤小梅花。髣

弗 吳姬面。

暗香隨我去?；厥左@千片。至今開畫圖。老眼凄欲泫。幽懷不可寫。歸夢君家倩。

黃葵

弱質(zhì)困夏永。奇姿蘇曉涼。低昂黃金杯。照耀初日光。檀心自成暈。翠葉森有芒。

古來寫生人。妙絕誰似昌。晨妝與午醉。真態(tài)含陰陽。君看此花枝。中有風(fēng)露香。

芙蓉

清飚已拂林。積水漸收潦。谿邊野芙蓉?；ㄋ嗝暮谩Ｗ闯厣彵M。獨伴霜菊槁。

幽姿強一笑。暮景迫摧倒。凄涼似貧女。嫁晚驚衰早。誰寫少年容。樵人劍南老。

原選者評。於衰落處寫其豐韻。貧女之喻。凄然感懷。

山茶

蕭蕭南山松。黃葉隕勁風(fēng)。誰憐兒女花。散火冰雪中。能傳歲寒姿。古來惟丘翁。

趙叟得其妙。一洗膠粉空。掌中調(diào)丹砂。染此鶴頂紅。何須夸落墨。獨賞江南工。

書林逋詩后

吳儂生長湖山曲。呼吸湖光飲山綠。不論世外隱君子。傭奴販婦皆冰玉。

先生可是絕俗人。神清骨冷無由俗。我不識君曾夢見。瞳子了然光可燭。

遺篇妙字處處有。步繞西湖看不足。詩如東野不言寒。書似西臺差少肉。

平生高節(jié)已難繼。將死微言猶可錄。自言不作封禪書。更肯悲吟白頭曲。

我笑吳人不好事。好作祠堂傍修竹。不然配食水仙王。一盞寒泉薦秋菊。

原選者評。將以稱美林逋。乃至謂。吳儂之傭販。皆如冰玉。深一層說入。而林之神清骨冷。其為高節(jié)難繼處。不待羅縷矣。軾論文章。嘗有。郊寒島瘦。之目。其讀孟郊詩有云。何苦將兩耳。聽此寒蟲號。又嘗論西臺御史李建中之書。以為。雖可愛。終可鄙。雖可鄙。終不可棄。若此篇所言。則謂其詩如東野。而不能至于寒。書似西臺。而又不嫌于肉。是兼有孟。李之所長。盡去孟。李之所短也。后人多于。西臺句。誤會其意。此未深考耳。

。歸田錄。曰。處士林逋居於杭州西湖之孤山。逋工書畫。善為詩。如。草泥行郭索。云木叫鉤車舟。頗為士大夫所稱。又梅花詩云。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音浮動月黃昏。評詩者謂前世詠梅者多矣。未有此句也。又其臨終為句云。茂陵他日求遺草。猶喜初無封禪書。尤為人稱誦。自逋之后。湖山寂寞。未有繼者。香祖筆記。曰。郎瑛。七修類篡。舉東坡跋林和靖詩。詩如東野不言寒。書似西臺差少肉。以西臺為南唐李建中。謬甚。南唐太弟太傅李建勛。非建中也。建中宋初人。為西京御史。

故稱。西臺。其書與楊風(fēng)子先后齊名。蘇黃常稱之。郎未知也。

溪陰堂

白水滿時雙鷺下。綠槐高處一蟬吟。酒醒門外三竿日。臥看溪南十畝陰。

原選者評。高齋詩話曰。子美。杜甫。詩曰。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東坡題真州范氏奚谷堂詩。蓋用老杜詩意也。

送穆越州

江海相忘十五年。羨公松柏蔚蒼顏。四朝耆舊冰霜后。兩郡風(fēng)流水石間。

舊政猶傳蜀父老。先聲已振越谿山。樽前俱是蓬萊守。莫放高樓雪月閑。

原選者評。趙次公曰。蓬萊守蓋穆。既守越。而先生將守登。越謂之蓬萊者。元微之守越。

以州宅夸白樂天詩云。我是玉皇香案吏。謫居猶得在蓬萊。今越州有蓬萊閣。及以酒名也。

登州有萊山依郭。乃蓬萊縣。故越。登皆可稱蓬萊守。

金山妙高臺

我欲乘飛車。東訪赤松子。蓬萊不可到。弱水三萬里。不如金山去。清風(fēng)半帆耳。

中有妙高臺。云峰自孤起。仰觀初無路。誰信平如砥。臺中老比丘。碧眼照窗幾。

巉巉玉為骨。凜凜霜入齒。機鋒不可觸。千偈如翻水。何須尋德云。即此比丘是。

長生未暇學(xué)。請學(xué)長不死。

原選者評。若先談妙高之勝。而別稱赤松。蓬萊。以作波瀾。便是人人意中所有。妙在於未入題之前。作破空而來之勢。遠望山參。若攢圖之托霄上。

贈杜介并引

元豐八年七月二十五日。杜幾先自浙東還。與余相遇於金山。話天臺之異。以詩贈之。

我夢游天臺。橫空石橋小。秋風(fēng)吹露。翠顯香裊裊。應(yīng)真飛錫過。絕澗度云鳥。

舉意欲從之。翛然已松杪。微言粲珠玉。未說意先了。覺來如墮空。耿耿窗戶曉。

群生陷迷網(wǎng)。獨達從古少。杜叟子何人。長嘯萬物表。妻拏空四壁。振策念輕矯。

遂為赤城游。飛步凌縹緲。問禪不歸舍。屢為瓠壺繞。何人識此志。佛眼自照了。我夢君見之。卓爾非魔嬈。仙葩發(fā)茗碗。剪刻分葵蓼。從今更不出。閉戶閑馬要。

時從佛頂巖。馳下變蓮沼。

原選者評。不述杜介之話。而自述夢游。使實境從空中出。筆端玲瓏縹緲。不落塵凡。

趙次公曰。仙葩發(fā)茗碗。翦刻分葵蓼。此言其所點茶之詳也。先生。十八羅漢頌后跋。

后。軾家藏十六羅漢像。每設(shè)茶供。則化為白乳?；蚰秊榛咎依钌炙?。僅可指名。

送楊杰并引

無為子嘗奉使登泰山絕頂。雞一鳴見日出。又嘗以事過華山。重九日飲酒蓮花峰上。

今乃奉詔與高麗僧統(tǒng)游錢塘。皆以王事。而從方外之樂。善哉未曾有也。作是詩以送之。

天門夜上賓出日。萬里紅波半天赤。歸來平地看跳丸。一點黃金鑄秋橘。

太華峰頭作重九。天風(fēng)吹滟黃花酒。浩歌馳下腰帶革呈。醉舞崩崖一揮手。

神游八極萬緣虛。下視蚊雷隱污渠。大千一息八十返。笑厲東海騎鯨魚。

三韓王子西求法。鑿齒彌天兩勍敵。過江風(fēng)急浪如山。寄語舟人好看客。

原選者評。直敘三事。奔蕩之音。欝為壯偉。昔李白登華山落雁峰曰。恨不攜謝眺驚人詩來。搔首問青天。此詩奇勝。亦足與泰華爭巍峨矣。

趙夔曰。元祐二年。高麗僧義天。航海問道至明州。傳云。義天棄王位出家。上疏乞遍歷叢林。問法受道。有詔朝奉郎楊杰次公館伴。所至吳中。諸剎皆迎餞如王臣禮。

次韻送徐大正并序

公自注。嘗與余約。卜鄰於江淮間。將赴登州。同舟至山陽。以詩見送。留別。

別時酒酉戔照燈花。知我歸期漸有涯。去歲渡江萍似斗。今年并海棗如瓜。

多情明月邀君共。無價青山為我賒。千首新詩一竿竹。不應(yīng)空釣漢江槎。

原選者評。因有卜鄰之約。故曰。無價青山為我賒。因與同舟。故曰。多情明月邀君

共。運實於虛。鉤綿秀絕。

楊康功有石狀如醉道士為賦此詩

楚山固多猿。青者黠而壽?；癁榭竦朗俊Ｉ焦软v蹂。誤入華陽洞。竊飲茅君酒。

君命囚巖間。巖石為械杻。松根絡(luò)其足。藤蔓縛其肘。蒼苔瞇其目。叢棘哽其口。

三年化為石。堅瘦敵瓊玖。無復(fù)號云聲。空余舞杯手。樵夫見之笑。抱賣易升斗。

楊公海中仙。世俗那得友。海邊逢姑射。一笑微俯首。胡不載之歸。用此頑且丑。

求詩紀其異。本末得細剖。吾言豈妄云。得之亡是叟。原選者評。猿化石。石化道士。都是課虛責(zé)有。此特偶爾以文為戲。非。武昌銅劍歌。等可比也。故結(jié)出。吾言其妄云。得之亡是叟。見所謂妄者。乃不妄。不妄者。乃妄耳。

呂氏。童蒙訓(xùn)。曰。此詩窮極。思致出新意于法表。前賢所未到。然學(xué)者專力于此。則亦失古人作詩之意。

韓駒曰。東坡作文。如天花變現(xiàn)。初無根葉。不可揣測。如作。醉石道士。詩。共二十八句。

卻二十六句作假說。惟用兩句收拾。及作鶴嘆。則又替鶴分明。

海市并引

予聞登州海市舊矣。父老云。常出於春夏。今歲晚不復(fù)見矣。予到官五日而去。以不見為恨。禱於海神廣德王之廟。明日見焉。乃作此詩。

東方云?？諒?fù)空。群山出沒空明中。蕩搖浮世生萬象。豈有貝闕藏珠宮。

心知所見皆幻影。敢以耳目煩神工。歲寒水冷天地閉。為我起蟄鞭魚龍。

重樓翠阜出霜曉。異事驚倒百歲翁。人間所得容力取。世外無物誰為雄。

率然有請不我拒。信我人厄非天窮。潮陽太守南遷歸。喜見石廩堆祝融。

自言正直動山鬼。豈知造物哀龍鐘。信眉一笑豈易得。神之報汝亦已豐。

斜陽萬里孤鳥沒。但見碧海磨青銅。新詩綺語亦安用。相與變滅隨東風(fēng)。

原選者評。海市只是重樓翠阜。此固不盡形容。亦正不能形容也。從未見之前。既見之后。

與歲晚得見之異。結(jié)撰至思。煒煒精光。欲奪人目。

。文昌雜錄。曰。余見光祿卿解賓王說登州。每晴霽煙霧中有城闕樓閣。人物車馬。雞犬往來之狀。彼人謂之。海市。

過萊州雪后望三山

東海如碧環(huán)。西北卷登萊。云光與天色。直到三山回。我行適冬仲。薄雪收浮埃。

黃昏風(fēng)絮定。半夜扶桑開。參差太華頂。出沒云濤堆。安期與羨門。乘龍安在哉。

茂陵秋風(fēng)客。勸爾麾一杯。帝鄉(xiāng)不可期。楚些招歸來。

次韻胡完夫

青衫別淚尚斕斑。十載江湖困抱關(guān)。老去上書還北闕。朝來掛笏看西山。

相從杯酒形骸外。笑說平生醉夢間。萬事會須咨伯始。白頭容我占清閑。

送范純粹守慶州

才大古難用。論高常近迂。君看趙魏老。乃為滕大夫。浮云無根蒂。黃潦能須臾。

知經(jīng)幾成敗。得見真賢愚。羽旄照城闕。談笑安隔隅。當(dāng)年老使君。赤手降於菟。諸郎更何事。折箠鞭其雛。吾知鄧平叔。不斗月支胡。

原選者評。舊德之思。良友之誼。勤勤懇懇。意余其詞。

施元之曰。范純粹字德孺。文正公之季子。哲宗即位。以直龍圖閣京東轉(zhuǎn)運副使。代其兄忠宣公守慶。請棄所侵西夏地曰。爭地未棄。則邊隙無時可除。于是還四砦。而夏人服此。詩言文正公在仁宗時。李元昊叛命。訖以計降之。德孺守慶州。竟如先生所期云。

惠崇春江晚景二首錄一首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蔞蒿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原選者評。苕奚谷漁隱叢話。曰。東坡破題。惠崇畫詩。此正是二月景致。是時河豚已盛

矣。欲上之語。似乎未穩(wěn)。

。圖畫見聞志。曰。建陽僧惠崇。尤工小景。為寒汀遠渚。蕭灑虛曠之象。人所難到。

。清波雜志。曰。崇非但能詩畫。亦有名世。謂惠崇小景者是也。

次韻完夫再贈之什。某已卜居毗陵。

與完夫有廬里之約云

柳絮飛時筍籜斑。風(fēng)流二老對開關(guān)。雪芽為我求陽羨。乳水君應(yīng)餉惠山。

竹簟水風(fēng)眠書永。玉堂制草落人間。應(yīng)容緩急煩閭里。桑柘聊同十畝閑。

原選者評。軾始因免汝州居住。而居宜興。其后海外北還。無以為歸。復(fù)暫至常州。才兩月而已。是詩應(yīng)作於元豐乙丑春。放歸陽羨之時。故以柳絮飛時發(fā)興。其住常州。亦止兩月余。

閭里之約。蓋終不遂其樂也。

次韻朱光庭初夏

朝罷人人識鄭崇。直聲如在履聲中。臥聞疏響梧桐雨。獨詠微涼殿閣風(fēng)。

諫苑君方續(xù)承業(yè)。醉鄉(xiāng)我欲訪無功。陶然一枕誰呼覺。牛蟻初除病后聰。

原選者評。唐人傳誦之語。一經(jīng)裁剪對仗。輒覺別調(diào)氛氳。

。藝苑雌黃。曰。陳輔之以。新唐書。改柳公權(quán)。殿閣生微涼。為。殿桷生余涼。此兩字有功於修詞。予謂輔之此語無甚意義。今世所傳多只用公權(quán)舊語。故東坡詩云。獨詠微涼殿閣風(fēng)。不聞有殿桷余涼。之說。

。困學(xué)紀聞。曰。諫苑君方續(xù)承業(yè)。隋樂運字承業(yè)。錄夏殷以來諫爭事。名諫苑。文帝覽而嘉焉。注謂。南史。李承業(yè)作諫苑。誤矣。送賈訥倅眉二首錄一首

老翁山下玉淵回。手植青松三萬栽。父老得書知我在。蓬蒿親手為君開。

試看一一龍蛇舞。更聽蕭蕭風(fēng)雨哀。便與甘棠同不翦。蒼髯白甲待歸來。

原選者評。為情造文。通篇獨就。青松回環(huán)。往復(fù)。語淺而思深。

題文與可墨竹并引

故人文與可為道師王執(zhí)中作墨竹。且謂執(zhí)中勿使他人書字。待蘇子瞻來。令作詩其

側(cè)。與可既沒八年。而軾始還朝見之。乃賦一詩。

斯人定何人。游戲得自在。詩鳴草圣余。兼入竹三昧。時時出木石?；墓州W象外。

舉世知珍之。賞會獨余最。知音古難合。奄忽不少待。誰云生死隔。相見如龔隗。

原選者評。集中有。書文與可墨竹絕句序。曰。與可有四絕。詩一。楚辭二。草書三。畫四。

與可嘗云。世無知我者。惟子瞻一見。識吾妙處。而詩有?？者z運斤質(zhì)。卻吊斷弦人。之句。蓋作于為王執(zhí)中題畫之前一年。其作。墨君堂記。謂與可能墨象君之形容。作堂以居君。

而屬余為文以頌君德。又稱其畫竹之工。以為與可獨能得君之深。而知君之所以賢。雍容談笑。揮灑奮迅。而盡君之德。稚壯枯老之容。披折偃仰之勢。風(fēng)雪凌厲。以觀其操崖石。犖確。

以致其節(jié)。得志遂茂而不驕。不得志。瘁瘠而不辱。群居不倚。獨立不懼。與可之於君?？芍^得其情。而盡其性矣。由此文觀之。軾自謂。賞會獨余最者。良非虛語。而文同必待軾來。令作詩其側(cè)。亦見知己。惟此一人。豈特筆墨相推重已哉。

武昌西山并引

嘉祐中翰林學(xué)士承旨鄧公圣求為武昌令。常游寒谿西山。山中人至今能言之。軾謫居黃岡。與武昌相望。亦常往來谿山間。元祐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考試館職。與圣求會宿玉堂。偶語舊事。圣求嘗作。元次山洼樽銘。刻之巖石。因為此詩。請圣求同賦。當(dāng)以遺邑人。使刻之銘側(cè)。

春江淥漲蒲萄醅。武昌官柳知誰栽。憶從樊口載春酒。步上西山尋野梅。

西山一上十五里。風(fēng)駕兩腋飛崔嵬。同游困臥九曲嶺。褰衣獨到吳王臺。

中原北望在何許。但見落日低黃埃。歸來解劍亭前路。蒼崖半入云濤堆。

浪翁醉處今尚在。石臼杯飲無樽罍。爾來古意誰復(fù)嗣。公有妙語留山隈。

至今好事除草棘。?？忠盎馃n苔。當(dāng)時相望不可見。玉堂正對金鑾開。

豈知白首同夜直。臥看椽燭高花摧。江邊曉夢忽驚斷。銅環(huán)玉鎖鳴春雷。

山人悵空猿鶴怨。江湖水生鴻雁來。請公作詩遺父老。往和萬壑松風(fēng)哀。原選者評。述舊游。則中原迷於落日。敘會宿。則曉夢驚於江邊。連互鉤貫。情文相生。健筆圓機。開出。劍南。一派。

趙令晏崔白大圖幅徑三丈

扶桑大繭如甕盎。天女織綃云漢上。往來不遣鳳銜梭。誰能鼓臂投三丈。

人間刀尺不敢裁。丹青付與濠梁崔。風(fēng)蒲半折寒雁起。竹間的白樂橫江梅。

畫堂粉壁翻云幕。十里江天無處著。好臥元龍百尺樓。笑看江水拍天流。

原選者評。有蔚然之光。有蒼然之色。有鏗然之韻。不徒為是。大言炎炎。

。藝苑雌黃。曰。吟詩喜作豪句。須不畔於理方善。如東坡。觀崔白驟雨圖。扶桑大繭如

甕盎。四句。此語豪而甚工。石敏若。詠雪詩。有。燕南雪花大于掌。冰柱懸檐一千丈。之語。豪則豪矣。然安得爾高屋耶。

。苔奚谷漁隱叢話。曰。東坡集載此詩。是題。趙令晏崔白大圖幅徑三丈。故云。往來不遣鳳銜梭。誰能鼓臂投三丈?？芍^善造語。能形容者也。畫品中止有李營丘。驟雨圖。從無崔白者兼。東坡此詩又云。風(fēng)蒲半折寒雁起。竹間的白樂橫江海。乃是崔白。冬景圖。藝苑。以為。驟雨圖。誤矣。

次韻劉貢父西省種竹

要知西掖承平事。記取劉郎種竹初。舊德終呼名字外。后生誰續(xù)笑談余。

成陰障日行當(dāng)見。取筍供庖計已疏。白首林間望天上。平安時報故人書。

軾以去歲春夏。侍立邇英。而秋冬之交。

子由相繼入侍。次韻絕句四首。各述所懷錄二首

曈曈日腳曉猶清。細細槐花暖自零。坐閱諸公半廊廟。時看黃色起天庭。

微生偶脫風(fēng)波地。晚歲猶存鐵石心。定是香山老居士。世緣終淺道根深。

原選者評。俯仰今昔。有激昂頹波之情。

郭熙畫秋山平遠圖

玉堂畫掩春日閑。中有郭熙畫春山。鳴鳩乳燕初睡起。白波青嶂非人間。

離離短幅開平遠。漠漠疏林寄秋晚。恰似江南送客時。中流回頭望云山獻。

伊川佚老鬢如霜。臥看秋山思洛陽。為君紙尾作行草。炯如嵩洛浮秋光。

我從公游如一日。不覺青山日英黃發(fā)。為畫龍門八節(jié)灘。待向伊川買泉石。原選者評。秋山平遠。只是。離離短幅。四句。卻先以玉堂之。春江曉景。為秋山先導(dǎo)。復(fù)因文彥博跋尾。致其纏綿鄭重之情。而熙畫之入妙。已不待更加贊嘆矣。

蔡居厚詩話曰。學(xué)士院舊與宣徽院相鄰。今門下后省。乃其故地。玉堂兩壁有巨然畫山。

董羽。畫。水。宋宣獻公為學(xué)士。時燕穆之復(fù)為六幅山水屏寄之。遂置於中間。元豐末既修兩后省。遂移院于今樞密院之后。今玉堂中屏。乃待詔郭熙所作。春江曉景。禁中官局多熙筆跡。

而此屏獨深妙意。若欲追配前人者。蘇儋州嘗賦詩云。玉堂畫掩春日閑。中有郭熙畫春山。

今遂為玉堂一佳物也。

次韻張昌言喜雨

千里黃流失故居。年來赤地到青徐。遙聞爭誦十行詔。無異親巡六尺輿。

精貫天人一言足。云興岳瀆萬靈趨。愛君誰似元和老。賀雨詩成即諫書。

原選者評。寓諷於頌。又援古為說。真能以三百篇諫者。

白居易元和三年。賀雨。詩曰。君以明為圣。臣以直為忠。敢賀有其始。亦愿有其終。

書晁補之所藏與可畫竹三首錄二首

與可畫竹時。見竹不見人。豈獨不見人。嗒然遺其身。其身與竹化。無窮出清新。

莊周世無有。誰知此凝神。

若人今已無。此竹寧復(fù)有。那將春蚓筆。畫作風(fēng)中柳。君看斷崖上。瘦節(jié)蛟蛇走。

何時此霜竿。復(fù)入江湖手。

原選者評。讀其。身與竹化。一語。覺。墨君堂記。為繁。次作見畫而思其人。卻因人亡而嘆其畫。不復(fù)得珍惜之至。

李衍畫。竹譜。曰。文湖州教東坡訣云。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節(jié)葉具焉。自蜩腹蛇跗。至於劍拔十尋者。生而有之也。今畫竹者。乃節(jié)節(jié)而為之。葉葉而累之。豈復(fù)有竹乎。故畫竹必先得成竹於胸中。執(zhí)筆熟視。乃見其所欲畫者。急起從之。振筆直遂。以追其所見。如兔起鶻落。少縱即逝矣。坡云與可之教予如此。予不能然也。夫既心識所以然。而不能然者。內(nèi)外不一。心手不相應(yīng)。不學(xué)之過也。且坡公尚以為不能然者。不學(xué)之過。況后之人乎。

書李世南所畫秋景二首錄一首

野竹參差落漲痕。疏林欹倒出霜根。扁舟一棹歸何處。家在江南黃葉村。

書鄢陵王主簿所畫折枝二首

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賦詩必此詩。定非知詩人。詩畫本一律。天工與清新。

。

邊鸞雀寫生。趙昌花傳神。如何此兩幅。疏淡含精勻。誰言一點紅。解寄無邊春。

瘦竹如幽人。幽花如處女。低昂枝上雀。搖蕩花間雨。雙翎決將起。眾葉紛自舉。

可憐采花蜂。清蜜寄兩股。若人富天巧。春色入毫楮。懸知君能詩。寄聲求妙語。

原選者評。軾嘗言。善畫者。畫意不畫形。善詩者道意不道名。語本歐陽。古畫畫意不畫形。梅詩詠物。無詠情之句。若此詩言。詩畫一律。又與軾他詩所云。韓生畫馬真是馬。蘇子作詩如見畫。以及。少陵翰墨無形畫。韓干丹青不語詩。等句?；ハ嘤】?。然彼猶曰。此詩此畫誰當(dāng)看。又曰。此畫此詩今已矣。嘆索解人不得也。豈若此詩直以詩畫三昧舉示來哲乎。次首言竹言花。言雀言蜂。又言花之枝?；ㄖ~?；ㄩg之雨。雀之翎。蜂之蜜。濃淡淺深。得意兼能得格。

。王直方詩話。曰。論畫以形似。六句。若論詩畫于此盡矣。每誦數(shù)過。遍。殆欲常以為法也。

。漫叟詩話。曰。世有。青衿集。一編。以授學(xué)徒。可以諭蒙。若天詩云。戴盆徒仰上。測管詎知之。席詩云。孔堂曾子避。漢殿戴馮重?？芍^著題。乃東坡所謂。賦詩必此詩。也。

。呂氏蒙童訓(xùn)。曰。東坡詩云。賦詩必此詩。定非知詩人。此或一道也。魯直作詠物詩。

曲當(dāng)其理。如。猩猩筆。詩。平生幾兩屐。身后五車書。其必此詩哉。

故李誠之待制六丈挽詞

青青一寸松。中有梁棟姿。天驥墮地走。萬里端可期。世無阿房宮。下建五丈旗。

又無穆天子。西征燕瑤池。才大古難用。老死亦其宜。丈夫恐不免。豈患莫己知。

公如松與驥。少小稱偉奇。俯仰自廊廟。笑談無羌夷。清朝竟不用。白首仍憂時。

愿斬橫行將。請烹乾沒兒。言雖不見省。坐折奸雄窺。嗟我去公久。江湖生白髭。

歸來耆舊盡。零落存者誰。比公嵇中散。龍性不可羈。疑公李北海?？犊嘈墼~。

凄涼五君詠。沉痛八哀詩。邪正久乃明。人今屬公思。九原不可作。千古有余悲。

原選者評。比之於物。則松也。驥也。擬之於人。則嵇康也。李邕也。然而其身不見用。其言不見行。而死則其宜矣。明白道出。那得不千古余悲。

九月十五日邇英講論語。終篇。賜執(zhí)政講

讀史官燕於東宮。又遣中使就賜御書詩各一首。

臣軾得。紫薇花絕句。其詞云。絲綸閣下文書靜。

鐘鼓樓中刻漏長。獨坐黃昏誰是伴。紫薇花對紫薇郎。

翌日各以表謝。又進詩一篇。臣軾詩云

繡裳畫袞云垂地。不作成王剪桐戲。日高黃傘下西清。風(fēng)動槐龍舞交翠。

壁中蠹簡今千年。漆書科斗光射天。諸儒不復(fù)憂吻燥。東宮賜酒如流泉。酒酣復(fù)拜千金賜。一紙驚鸞回鳳字。蒼顏白發(fā)便生光。袖有驪珠三十四。

歸來車馬已喧闐。爭看銀鉤墨色鮮。人間一日傳萬口。喜見云章第一篇。

玉堂畫掩文書靜。鈴索不搖鐘漏永。莫言弄筆教行書。須信時平由主圣。

犬羊散盡沙漠空。捷烽夜到甘泉宮。似聞指揮筑上郡。已覺談笑無西戎。

文思天子師文母。終閉玉關(guān)辭馬武。小臣愿對紫薇花。試草尺書招贊普。

原選者評。敘記思私。切合時事。無不莊雅有體。爛漫之才。又於此等詩。見其誠敬之學(xué)。

。資治通鑒。曰。元祐二年秋。宴近臣於資善堂。出所書唐人詩分賜。

邵長蘅曰。按。年譜。先生以元祐元年自中書舍人為翰林學(xué)士知制誥。二年兼侍讀通典。

唐置中書舍人六人。其內(nèi)一人知制誥。天寶元年改中書為紫薇省。舍人為紫薇郎。

獲鬼章二十韻

青唐有逋寇。白首已窮妖。竊據(jù)臨洮郡。潛通講渚橋。廟謀周召虎。邊帥漢班超。

堅壘千兵破。連航一炬燒。擒奸從窟穴。奏捷上煙霄。詭異人圖像。歡娛路載謠。

千誅非一事。伐叛自先朝。取道經(jīng)陵寢。前期告廟祧。西來聞幾日。面縛見今朝。

二圣臨云陛。千官溢海潮。載囚車車歷轆。失主馬蕭條。橫拜如蹲犬。胡裝尚衣貂。

理卿辭具服。譯長舌初調(diào)。緩死恩殊厚。求生尾屢搖。慈仁逢太母。寬厚載唐堯。

赤手真擒虎。和羹未賜梟。藁街虛授首。東市偶全腰。因獸何須殺。遺雛或可招。

威聲西振夏。武節(jié)北通遼。帝道有強弱。天時或長消。羌情防報復(fù)。軍勝忌矜驕。

慎重關(guān)西將。奇功勿再要。

原選者評。鬼章之獲在元祐二年。本集內(nèi)奏議。有。論擒獲鬼章稱賀太速答刂子。又因。擒獲鬼章。論西羌夏人事宜答刂子。又。乞詔邊吏無進取及論鬼章事宜答刂子。又。乞約鬼章討阿里骨答刂子。大旨欲使其部族與溫溪心斂氈等合以討阿里骨。而納趙純忠。然后許其請命自新。而深以將驕卒惰。后無以使為可。慮此詩先陳偏師。獨克俘獲丑虜之功。繼述請命乞憐之狀。終稱放還不殺之德。至其歸宿。乃曰。羌情防報復(fù)。則固后兩答刂子意也。曰。軍勝忌矜驕。則又前兩答刂子意也。而又申言之。曰。慎重關(guān)西將。奇功勿再要。其所以為緝治邊防。

整肅驕慢計者。剴切周詳。誠一不二如此。

軾因。擒鬼章。論西羌夏人事宜答刂子。曰。夫阿里骨董氈之賊臣也。挾契丹公主以弒其君之二妻。董氈死。匿喪不發(fā)。逾年眾定。乃詐稱嗣子偽書鬼章溫奚谷心等名。以請於朝。當(dāng)時執(zhí)政。若且令邊臣審問鬼章等。以阿里骨當(dāng)立不立。若朝廷從汝請。遂授節(jié)鉞。阿里骨直汝主矣。汝能臣之如董氈乎。若此等無詞。則是諸羌心服。既立之后。必能統(tǒng)一都部。吾又何求。

若其不服。則釁端自彼。爵命未下。曲不在吾。彼既一國三公。則吾分其思禮。各以一近上。使額命之鬼章等。各得所欲。宜亦無患。當(dāng)時執(zhí)政不深慮此。專以省事為安。因其妄請。便授節(jié)鉞。阿里骨自知不當(dāng)立。而憂鬼章之討也。故欲借力於西夏以自重。於是始有解仇結(jié)好之謀。

而鬼章亦不平朝廷之以賊臣君我也。故怒而盜邊。夏人知諸羌之叛也。故起而和之。此臣所謂前后致寇之由。明主不可以不知者也。

宋史阿里骨傳曰。董氈病革。召諸酋領(lǐng)至青唐曰。吾一子已死。唯阿里骨母嘗事我。我視之如子。今將以種落付之。諸酋聽命。既嗣事。遣史修貢。元祐元年封寧塞郡公。二年遂逼

鬼章。使率眾拒。洮州羌。結(jié)藥密者。使所部怯陵來告。里骨執(zhí)怯陵。結(jié)藥密懼。攜妻子南歸。

鬼章又使其子結(jié)口瓦齒足入寇。八月鬼章就擒。檻送京師。尋赦之。聽招其子以自贖。元祐三年里骨奉表謝罪。詔西河無復(fù)出兵。許貢奉如故。鬼章死。詔焚付其骨。

和王晉卿并引

元豐二年予得罪貶黃州。而駙馬都尉王銑亦坐累遠謫。不相聞?wù)咂吣?。予既召用?/p>

銑亦還朝。相見殿門外。感嘆之余。作詩相屬。詞雖不甚工。然托物悲慨。厄窮而不怨。泰

而不驕。憐其貴公子有志如此。故和其韻。欲使銑姓名。附見予詩集中。然亦不以示銑也。

銑字晉卿。功臣全斌之后云。

先生飲東坡。獨舞無所屬。當(dāng)時挹明月。對影三人足。醉眠草棘間。蟲虺莫予毒。

醒來送歸雁。一寄千里目。悵然懷公子。旅食久不玉。欲書加餐字。遠托西飛鵠。

謂言相濡沫。未足救溝瀆。吾生如寄耳。何者為禍福。不如兩相忘。昨夢那可逐。

上書得自便。歸老湖山曲。躬耕二頃田。自種十年木。豈知垂老眼。對此金蓮燭。

公子亦生還。仍分刺史竹。賢愚有定分。尊俎守尸祝。文章何足云。執(zhí)技等醫(yī)卜。

朝廷方西顧。羌鹵驕未伏。遙知重陽酒。白羽落黃菊。羨君真將家。浮面氣可掬。

何當(dāng)請長纓。一戰(zhàn)河湟復(fù)。

原選者評。似不經(jīng)意而出。然句如堅城。而氣極和厚。蓋其老年詩境。造平淡如此。

劉克莊。西園雅集圖跋。曰。本朝戚畹。惟李端愿。王晉卿二駙馬好文喜士。世傳孫巨源。三通鼓。眉山公。金釵墜。之詞。想見一時風(fēng)流醞藉。未幾。烏臺鞠詩案。賓主俱謫。

邵長蘅曰。唐書令狐為學(xué)士承旨。夜對禁中。撤金蓮花炬。送還院。按先生時為學(xué)士。

嘗召對便殿。宣仁撤御前金蓮燭。送歸院?；蜃允銎涫職e。

次韻劉貢父叔侄扈駕

玉堂孤坐不勝清。長羨枚鄒接長卿。只許隔墻聞置酒。時因議事得聯(lián)名。

機云似我多遺俗。廣受如君不治生。共托屬車塵土后。鈞天一餉夢中榮。

和子由除夜元日省宿致齋三首

江湖流落豈關(guān)天。禁省相望亦偶然。等是新年未相見。此身應(yīng)坐不歸田。

白發(fā)蒼顏五十三。家人遙遣試春衫。朝回兩袖天香滿。頭上銀幡笑阿咸。

當(dāng)年踏月走東風(fēng)。坐看春闈钅巢醉翁。白發(fā)門生幾人在。卻將新句調(diào)兒童。

次韻黃魯直畫馬試院中作

少年鞍馬勤遠行。臥聞龁草風(fēng)雨聲。見此忽思短策橫。十年髀肉磨欲透。

那更陪君作詩瘦。不如芋魁歸飯豆。門前欲嘶御史驄。詔思三日休老翁。

羨君懷中雙橘紅。

原選者評。此格乃。禁臠。所謂。促句換韻。者。唐詩惟岑參有之。后人遂以此為。岑嘉州體。要其源固出於秦碑也。是須適然得之。不由作意。令轉(zhuǎn)換承接。不可增減。方稱人妙。此篇次韻自然。又且奇氣勃窣。實較黃庭堅原唱為更勝。

余與李廌方叔相知久矣。領(lǐng)貢舉事。

而李不得第。愧甚。作詩送之

與君相從非一日。筆勢翩翩疑可識。平生謾說古戰(zhàn)場。過眼終迷日五色。

我慚不出君大笑。行止皆天子何責(zé)。青袍白纟寧五千人。知子無怨亦無德。

買羊沽酒謝玉川。為我醉倒春風(fēng)前。歸家但草凌云賦。我相夫子非臞仙。

原選者評。養(yǎng)疴漫筆之語似不足取信。觀詩中。筆勢翩翩疑可識。一句可證。以試正人。豈肯於糊名易書之時。暗通關(guān)節(jié)。以示恩者乎。委之於天而勉之以無怨。且期之以。夫子非月瞿仙。切磋之誼。愛戀之忱。不當(dāng)如是耶。

養(yǎng)疴漫筆曰。元祐中東坡知貢舉。李方叔就試。將鎖院。坡緘封一簡。令叔黨持與方叔。

值方叔出。其仆受簡。置幾上。有頃章子厚二子。曰持。曰援者。來取簡。竊觀。乃。揚雄優(yōu)於劉向論。一篇二章。驚喜攜之以去。方叔歸。求簡不得。知為二章所竊。悵惋不敢言。已而果出此題。二章皆模仿坡作。方叔幾於擱筆。及拆號。坡意魁必方叔也。乃章援。第十名文意與魁相似。乃章持。坡失色。二十名間一卷頗奇。坡謂同列。曰。此必方叔。視之乃葛敏修。而方叔竟下第。坡出院。聞其故。大嘆。恨作詩送其歸所。謂。平生漫說古戰(zhàn)場。過眼空迷日五色。者是也。

慶源宣義王丈。以累舉得官。為洪雅主簿。雅州戶掾。

遇吏民和家人。人安樂之。既謝事。居眉之青神瑞草橋。

放懷自得。有書來求紅帶。既以遺之。且作詩為戲。

請黃魯直。秦少游各為賦一首。為老人光華

青山半作霜葉枯。遇民如兒吏如奴。吏民莫作官長看。我是識字耕田夫。

妻唬兒號刺史怒。時有野人來挽須。拂衣自注下下考。芋魁飯豆吾豈無。

歸來瑞草橋邊路。獨游還佩平生壺。慈姥巖前自喚渡。青衣江畔人爭扶。

今年蠶市數(shù)州集。中有遺民懷衤夸襦。邑中之黔相指似。白髯紅帶老不癯。我欲西歸卜鄰舍。隔墻拊掌容歌呼。不學(xué)山王乘駟馬?；仡^空指黃公壚。

原選者評。分明表出陽城。何易于一輩人物。非此筆力。莫能傳其人。

。王直方詩話。曰。與王慶源詩起六句山谷云。庭堅最愛此數(shù)韻。

林子仁曰。謹按蘇叔黨所作王元直墓表云。初季父慶源官於雅州。以論事不合取官長怒。即謝病去。詩中云刺史怒指此。

送錢穆父出守越州二首

簿書?？喟賾n集。樽酒今應(yīng)一笑開。京兆從教思廣漢。會稽聊喜得方回。

若耶溪水云門寺。賀監(jiān)荷花空自開。我恨今猶在泥滓。勸君莫棹酒船回。

原選者評。錢勰出守越州。因坐奏獄空不實。亦由與安石輩不相能。故前作以趙廣漢。郗忄音為比。次作點竄李詩語。無窮清新。

臥病逾月。請郡不許。復(fù)直玉堂。十一月一日鎖院。

是日苦寒。詔賜官燭法酒。書呈同院

微霰疏疏點玉堂。詞頭夜下攬衣忙。分光玉燭星辰爛。拜賜宮壺雨露香。

醉眼有花書字大。老人無睡漏聲長。何時卻逐桑榆暖。社酒寒燈樂未央。

原選者評。方回曰。中四句。氣焰逼人。

木山并引

吾先君子嘗蓄木山三峰。且為之記與詩。詩人梅二丈圣俞。見而賦之。今三十年矣。

而猶子千乘。又得五峰。益奇。因次圣俞韻。使并刻之其側(cè)。

木生不愿回萬牛。愿終天年仆沙洲。時來幸逢河伯秋。掀然見怪推不流。

蓬婆雪嶺巧雕鎪。蟄蟲行蟻為豪酋。阿咸大膽忽持去。河伯好事不汝尤。

城中古沼浸坤軸。一林瘦竹吾菟裘。二頃良田不難買。三年榿木行可槱。

會將白發(fā)對蒼山獻。魯人不厭東家丘。

原選者評。次梅詩韻。即效其體格。炯炯清立。

。藝苑雌黃。曰。木山詩三年榿木。行可槱。榿字人少有識者。遍尋字書。亦皆無之。蜀中多此木。詢之蜀人。則相傳以為區(qū)宜切。按。杜陵有。覓榿木詩。云。飽聞榿木三年大。注。蜀人以榿為薪。三年可燒。又。堂成。詩云。榿林礙日吟風(fēng)葉。注。榿木下材。止可充薪而已。惟蜀地最宜種。送千乘千能兩侄還鄉(xiāng)

治生不求富。讀書不求官。譬如飲不醉。陶然有余歡。君看龐德公。白首終泥蟠。

豈無子孫念。顧獨遺以安。鹿門上?；?。床下拜龍鸞。躬耕竟不起。耆舊節(jié)獨完。

念汝少多難。冰雪落綺紈。五子如一人。奉養(yǎng)真色難。烹雞獨饋母。自饗苜蓿槃。

口腹雖累人。寧我食無肝。西來四千里。敝袍不言寒。秀眉似我兄。亦復(fù)心閑寬。

忽然舍我去。歲晚留余酸。我豈軒冕人。青云意先闌。汝歸蒔松菊。環(huán)以青瑯玕。

榿陰三年成。可以掛吾冠。清江入城郭。小圃生微瀾。相從結(jié)茅舍。曝背談金鑾。

原選者評。一篇大旨。起四句。道盡預(yù)想歸田之樂。說到曝背談金鑾。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