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文、賞析 / 嚴勇、音頻 / 張佳
和客人一起攜帶美酒去登山，江水倒映著秋物的影子，大雁開始南歸。塵世之中，難得開心一笑，不如保持年輕心態(tài)，頭上插滿菊花，玩?zhèn)€痛快回來。
以酩酊大醉來酬謝重陽佳節(jié)，高聳入云的山峰?。∨实巧椒鍟r請不要埋怨夕陽將至。古往今來，有多少人能夠不老呢？數(shù)不清的感嘆啊，沒必要像齊景公登牛山那樣，觸景生情而哭泣。
酩酊（mǐng dǐng）：沉醉，大醉。但：只是。
宋神宗元豐四年（1081年）九月，重陽節(jié)到來，蘇軾與徐君猷等客人登高賞菊，飲酒填詞而作。辛棄疾在《木蘭花慢·席上送張仲固帥興元》詞中，亦化用或引用杜牧詩境，“追亡事、今不見，但山川滿目淚沾衣?！嘉摇⒒厥滋?，正江涵秋影雁初飛?！?/span>古往今來只如此，牛山何必獨沾衣。
對比蘇軾這首詞，不難發(fā)現(xiàn)只是稍有改動。然而，就是這稍有的變動，讓唐詩進入到宋詞，讓詩與詞的區(qū)別就此凸顯出來。以詩入詞，可不可以，蘇軾用這首詞告訴你，完全可以。蘇軾欲作重陽七律，而杜牧在上頭，又筆道不得。既然無法超越，內(nèi)心又特別喜歡，詞境又符合當時心境，不如以詩入詞，也算是對于杜牧詩的一種回應(yīng)，同時又開辟了以詩入詞的一次有力創(chuàng)新與嘗試，何樂而不為呢？蘇軾用《定風(fēng)波》詞牌寫了三首著名的詞篇，分別是《定風(fēng)波·重陽》《定風(fēng)波·沙湖道中遇雨》《定風(fēng)波·南海歸贈王定國侍人寓娘》，可見詞人對于這個詞牌的喜愛。一生遇到風(fēng)波無數(shù)，可不需要定一定，壓一壓驚嘛！“與客攜壺上翠微，江涵秋影雁初飛”只是將杜牧首聯(lián)句式對調(diào)。“塵世難逢開口笑，年少，菊花須插滿頭歸?！敝皇侵虚g加了“年少”二字。四十多歲的詞人，已然是“老夫”，在這卻用“年少”，似乎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所以，這里的“年少”不是指蘇軾年齡，而是說的心態(tài)。只要擁有年少的心態(tài)，永遠都是少年。千金難買一笑，菊花須插滿頭。即便身處逆境，也應(yīng)從容應(yīng)對。保持一顆平常心，“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酩酊但酬佳節(jié)了，云嶠，登臨不用怨斜暉?！迸c原詩句相比較“但將酩酊酬佳節(jié)，不用登臨恨落暉?！闭Z序作了調(diào)整，字稍有變化。尤其是將“恨”改成“怨”，語氣更為舒緩，情感更為內(nèi)斂，心境更為豁達。中間加了“云嶠”二字。云嶠作為高聳入云的山峰，是對于“登臨”的呼應(yīng)，也是對重陽登高習(xí)俗的一種表達。“古往今來誰不老，多少，牛山何必更沾衣。中”，對照原句，“古往今來只如此，牛山何必獨沾衣。”將“只如此”改為“誰不老”，既是為了押韻，也是對于“人生易老天難老”“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一種感嘆。中間加了“多少”，有多少人會不老呢？其間有多少類似的感嘆呢？數(shù)不清??！最后一句將“獨”改為“更”，情感上也更舒緩了，不再那么孤獨強烈了。也代表了詞人看得更開一些，比起“烏臺詩案”差點死于獄中，一切困難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活著，一切就是最好的開始，“歸去，也無風(fēng)雨也無晴”“微笑，笑時猶帶嶺梅香”，這些《定風(fēng)波》的詞句，之間竟然可以相互詮釋，也算是詞人豁達心境一以貫之的一種體現(xiàn)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