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里數(shù)不過豌豆兒圓
宮文英
每每有人提起豌豆，我的腦子里就會蹦出一句不知哪里聽來的歌詞：“五谷里數(shù)不過豌豆兒圓……”
豌豆不屬于五谷，是豆類食品，但豌豆確實是圓的，尤其成熟的豌豆，圓溜溜、亮晶晶，抓一把在手沉甸甸的，讓人內(nèi)心喜滋滋地滿足。
在我們老家，豌豆是主糧，獲得豐收怎么能不滿足、不喜悅？因為豌豆能不能豐收全看老天爺給不給飯吃。為了這圓溜溜的豌豆，我的父輩們春種到秋收都過著提心吊膽的苦日子，那些苦日子在我成長過程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讓我每每回想起來就覺得心上沉甸甸的，就像成熟的豌豆一樣，頗有分量。
清明一到，老家梁上溝底到處響著吆喝耕牛的聲音，牛尾巴幾乎能掃到的老農(nóng)右手掌犁著犁鏵，左手揮著牛鞭，嘴里的吆牛聲像唱歌，拉著悠長悠長的爬山調(diào)，那調(diào)子有點辛酸、有點期盼，在空氣中回旋，像潺潺山澗水，不緩不急，頗有韻味。耕牛也習(xí)慣了這種聲音，跟著這爬山調(diào)子一趟趟地在地里打來回，不緊不慢。緊跟在掌犁老農(nóng)后面的人一般要年輕好多，胸前寬展的筐子里是大糞攪拌過的豌豆種子，糞筐用大約二寸寬的帆布袋跨在雙肩上，高低恰好就是能摸到糞筐里的種子，這些種子就隨著耕牛的腳步被一把一把撒到了地里，被耕牛返回來時犁鏵扯開的虛土覆蓋住。
二牛，二人一犁鏵一天里至少要耕種三畝地，三畝地的豌豆如果風(fēng)調(diào)雨順長勢好，足夠一家子五六口一年調(diào)劑著吃了。可是，為了保證收成，六口之家的豌豆都是七八、十來畝地種，有時候要種到二十來畝，只因為黃土山區(qū)土少石頭多，土地瘠薄。而豌豆偏偏是一種對土壤、雨水、光照要求都比較高的農(nóng)作物，這就使得農(nóng)人們從耕種開始就滿懷希望地祈禱上了。
豌豆剛種入土里需要一場雨，雨又不能大，大了會沖走種子，綿綿細(xì)雨、潤物無聲最好。偏偏“春雨貴如油”，如果老天爺不開眼不給一場雨，農(nóng)人睡覺都不安穩(wěn)，半夜起來都要觀觀天象，看會不會有雨。有雨就會喜撲撲地坐等春雨澆透渾身，樂呵呵地回家喝酒助興；沒雨，就會唉聲嘆氣，悶酒澆愁，愁云籠罩全家，空氣中也氤氳著一股股沉重壓抑的氣息，家人陪著小心，生怕當(dāng)家的不高興，一怒之下火冒三丈罵人摔東西，跟著受無名之氣。這種愁云裹挾著的悶氣只要一場雨就能冰消云散。
雨一入土，的豌豆種子五六天就能發(fā)芽，莖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唰唰唰地長，一天長一截，長一截朝有光的地方爬一截，沒幾天就成了像喇叭花一樣的豆蔓。小暑時節(jié)，豆蔓長到差不多八九十厘米長就要開花，粉白粉白的小花兒最怕大雨，這個時候，農(nóng)人又祈禱不要嚇雷陣雨，還是要半夜起來觀看有沒有雷雨。雷雨不來，花兒不落，花兒不落，五六天就會長出細(xì)細(xì)嫩嫩的小豆角，小豆角見風(fēng)就長，長，三四天就能摘下來吃了。
這時候的小豆角有個好聽的名字叫“扁蓮蓮”，“扁蓮蓮”顏色淺綠淺綠的，煞是好看；扣開皮兒，里面那五六顆米粒兒大小的豆子滴溜溜地就滾出來了，入口甜絲絲、涼津津的，可好吃了！吃完豆子吃皮，將皮兒拿手里，左手捏住根部，右手稍稍一折一捻，脆脆的皮兒就在右手里了，左手上只剩下蒼蠅翅膀那樣一層薄翼，這層薄翼韌勁很大，咬不碎，不能吃，只能丟掉；右手的皮兒入口則脆生生的，又是一種滋味，小孩兒愛吃，大人也愛吃，勤勞的農(nóng)婦常用糖醋拌了給當(dāng)家的下酒，很受用呢！總之，“扁蓮蓮”，最適合做小孩兒零食了，它長成時剛好放暑假，那些七八十來歲的饞貓整天扎地里摘“扁蓮蓮”和一種叫刺梨犁的山果子吃，吃到嘴皮兒和舌頭發(fā)綠也不肯停歇。大人們沒辦法，只能笑罵一聲“灰孫子”了事，也不真較勁兒，反正“扁蓮蓮”吃不壞人，又不用花錢買，豌豆地里有的是，取來便吃，毫不費事。
大約吃那么五六天吧，“扁蓮蓮”長到差不多寸數(shù)長，小指頭那么粗，淺綠變成翠綠就不好吃了，豆子有了生面味道，豆皮也有生草味兒，小孩子們就不再去“禍害”了。這時候，輪到大人們上場了，家家戶戶要么提著籃子，要么提著袋子去摘豆角回家煮熟，再做一鍋疙瘩湯，一頓飯就解決了。
豆角煮十來分鐘，顏色從翠綠變成黃綠就能吃了，入口香甜，最是解饞，是青黃不接時最可口的美味了。但是，農(nóng)人們舍不得吃，也就吃三兩頓，眼看著擔(dān)驚受怕了一個春夏的豌豆就要收獲，怎么舍得“糟蹋”？
但是，人不糟蹋，老天爺要使壞，這個時候的豆角最怕冰雹，一場冰雹就可能顆粒無收，上世紀(jì)九十年代的一個初秋，突如其來遭了一場冰雹，快要成熟的豌豆角全被砸地下，我們?nèi)页鰟樱咳颂嵋粋€袋子出去搶收，也沒有搶回全部收成的十分之一，那一年的豌豆基本絕收，我至今忘不掉老父親那一場嚎啕大哭，忘不掉母親那絕望的眼神，那眼神刻入我靈魂深處，以至于一到初秋，哪里一有冰雹落下的消息出現(xiàn)，我都會心驚肉跳，雙手合十祈禱當(dāng)?shù)夭灰転?zāi)，祈禱冰雹不要再來造訪這個世界。只要冰雹不來，能煮著吃的豌豆角不到十天就能成熟。
豌豆在農(nóng)人們強(qiáng)烈的期冀與呵護(hù)下繼續(xù)生長，立秋時節(jié)，豆蔓長到一米出頭甚至接近兩米、顏色變成灰黃，豆角長到成人小指頭那么大、圓鼓鼓、胖乎乎的、顏色也從翠綠變得金黃就都不再生長了。這時候從遠(yuǎn)方看去，整個豆角地一片橘黃色，就預(yù)示著豌豆完全成熟，得趕緊下鐮刀收割了。
農(nóng)人們一看見豌豆田的顏色變了就全家出動，緊急收割。收割豌豆不需要多大的技巧，對鐮刀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左手扯住豆蔓，右手立起鐮刀拉斷根部堆一個團(tuán)團(tuán)就行，一個團(tuán)團(tuán)叫“一鋪子”，豌豆鋪子放不了多長時間就要被馱運(yùn)到曬場上，因為割倒的豌豆一怕連陰雨漚爛發(fā)芽變質(zhì)，二怕大風(fēng)吹走影響收成。所以，收碗豆那幾天是很累的，一家人幾乎要分成三撥兒干活，一撥兒在地里割豌豆，這活兒一般是老人和十二歲以上的小孩兒干；第二撥趕著牲口馱運(yùn)豌豆的是家里最能干的青壯年，一般是當(dāng)?shù)暮彤?dāng)大哥的才有能力干這活；第三撥兒在曬場里壘豆籠，這也需要勞動好手，還得身手足夠靈活，足夠有力氣。一般人家沒有足夠多的勞動力，壘豆籠的活兒就由第二撥人馬完成，把豌豆馱曬場趕緊壘豆籠上，用雨布苫住，再往地里奔跑著馱割好的鋪子，必須保證當(dāng)天割下的豌豆鋪子全部運(yùn)到曬場壘到豆籠上才能放心。家家大人小孩都要從黎明忙到挑燈夜戰(zhàn)，有時候曬場上的人提著馬燈干活兒，干到十來點或者十一二點才能吃點晚飯，勞動量非常大的，這還得是豐收時節(jié)無風(fēng)無雨。
如果割豌豆期間來一場大雨，不得不舍下地里的豆鋪子回家，農(nóng)人們就會唉聲嘆氣，幾天幾夜睡不好，太陽一出來，全家就趕緊下田翻曬豆鋪子，順便撿拾雨水砸下的豆角，等豆鋪子稍微干一些，趕緊運(yùn)上場壘進(jìn)豆籠里才放心。
壘豆籠，也許是只有我們村里或者方圓十多里地的村莊才有的事兒吧，為了保證豌豆收成，村人就多種著，收割時來不及脫粒入倉，只能壘成豆籠防雨儲存繼續(xù)曬，直到全部莊稼收割完才能脫粒。
壘豆籠從豌豆成熟的前十天左右就開始做準(zhǔn)備工作了，農(nóng)人們先馱運(yùn)新鮮的黃土到曬場上，趕牲靈拖用三四百斤重的石磙把黃土碾瓷實，然后去大山里砍碗口粗兩三米高的樹削去枝葉只把樹干扛回來，用鐵鍬和橛子挖一個足夠深的坑把樹干立起來，把粗的那部分埋個十幾二十厘米，保證風(fēng)吹不到就行，這樣一個豆籠干就做好了，農(nóng)人們都是根據(jù)自家收成來埋豆籠干，人口少的人家一兩根豆籠干，人口多的人家三四個豆籠干。七十年代初還沒有推行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時的集體，一個生產(chǎn)隊一個曬場上就有二十來個豆籠干。豆籠干只用來壘豌豆，從地里馱運(yùn)回來的豌豆圍著豆籠干先打底，再接著壘，壘到一米多以上就需要用梯子才能爬上去，這就需要下面一個人用二股叉向上投豌豆鋪子，豆籠上那個人徒手接住鋪子繼續(xù)壘，壘到只露出樹頭的時候，用草扎幾團(tuán)豆鋪子在最上面弄一個傘一樣的蓋子，就算完工。一個大的豌豆籠直徑有兩米，高有三米，一個小的豌豆籠也有直徑一米高兩米那么大。小時候生產(chǎn)隊里的豌豆籠一下子壘二三十個起來，很是壯觀，有豌豆籠的曬場就成了孩子們捉迷藏的樂園，一到晚上，歡樂的叫鬧聲響徹整個山村。
但歡樂之中也有擔(dān)心，擔(dān)心那些皮猴子們玩火，因為豆籠最怕火，一場火就是一村人餓肚子的災(zāi)難。因此，皮猴子們上曬場玩之前，大人們千叮嚀萬囑咐不能玩火，有的大人甚至搜身確定自家孩子身上沒有火柴才算放心。孩子們上場玩的時候，曬場上還有他們的父母或者哥哥姐姐在干活，自然是十分防范，萬般小心，所以，我小時候沒有聽說過本村生產(chǎn)隊有豆籠著火的事兒。
豆籠群隨著上世紀(jì)七十年代末期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的推行就失散了，分田到戶的農(nóng)人們把自家自留地弄一塊出來墊成曬場儲存秋收的糧食，那些豆籠也就在山旮旯里稀稀落落地分散著，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二三十個豆籠同時聚集的宏大場面，一個曬場上最多也就四個豆籠。后來，隨著龐大的打工隊伍出現(xiàn)，種田人越來越少，現(xiàn)在秋收時節(jié)回村，一個豆籠都看不見了，也不知這種情況是進(jìn)步還是退步，也不知道該說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唉！
一個豌豆豆籠遇上豐年起碼能收四石豌豆，沒有豆籠堆積，豌豆的收成從何而來，不得而知也不愿去想，許是我見識短淺不得而知吧！許是有另外的辦法吧！但愿是后者。
有憂愁就有歡樂，這個世界一向如此。
豌豆上場壘成豆籠時候，最歡樂的莫過于家畜家禽、野雞子野兔野鳥了，因為在馱運(yùn)過程中，總有揉碎散落田間路邊的豆粒，也總有荊棘灌木樹枝鉤掛下的掛滿豆角的豆蔓兒，從田間地頭到曬場路上不時有成群結(jié)隊的野鳥家雞家豬覓食。狗們不吃這些，但跟著馱運(yùn)糧食的主人有底氣，時不時要跑出來狗仗人勢吠叫幾聲多管閑事，野生家養(yǎng)的動物們聽見狗叫聲一哄而散，狗子一跑遠(yuǎn)又聚攏來覓食，嘰嘰嘎嘎的，別提多熱鬧了。豐收不僅是農(nóng)人的期冀、農(nóng)人的心愿，更是各類其它動物們的福祉，一個場秋收下來，所有動物都得到了好處，有的儲存了過冬的食物，有的吃得膘肥體壯，就是那些整天馱運(yùn)糧食的牛驢騾馬們也是福利多多，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個時候吃幾口莊稼絕不會挨打受罵，還會得到主人寵溺心疼的目光，受到主人摸摸脖子或頭頂?shù)馁p賜，這些和主人一樣累的大牲口們就索性放開吃，吃得毛兒閃光，肚兒溜圓。農(nóng)人雖然因為秋收勞動強(qiáng)度太大要消瘦很多，但豐收的喜悅掛滿眼角眉梢，連十來歲的小孩兒都被未來的憧憬填滿。
十歲以前的我干不了活兒，就跟著姑姑撿豌豆。
姑姑在東寨鎮(zhèn)汾河邊住著，每年一到立秋時節(jié)就回娘家撿幾天豌豆，那些散落田間地頭的零星豆角豆粒就成了我和姑姑拾撿的對象。姑姑提著袋子，我挎著小柳條籃跟在她屁股后面。不記得在哪些地方撿過，就記得跟著姑姑翻山越嶺，走在田野山路上，太陽格外毒辣，曬得我小臉生疼；不記得山路好走不好走，就記得鞋子太破，腳指頭經(jīng)常被石頭碰得流血，姑姑扯一塊破布隨便包包，我再跟著走；不記得一天撿多長時間，也不記得我能撿多少，就記得我撿滿一籃子倒姑姑口袋里，撿滿一籃子倒姑姑口袋里；不記得十來天里姑姑和我能撿多少，只記得每次姑姑走時候都是背著一個大袋子，我都要追出老遠(yuǎn)哭好久。
姑姑走了以后，哭一場的我還是撿豌豆，因為母親告訴我，要是撿夠兩斗就給我買一條其他姑娘們圍著的漂亮的紅紗巾。沒有姑姑陪著，我不敢跑遠(yuǎn)處撿，只敢在村邊河邊撿。
也許，我沒有撿夠兩斗，因為最終的最終，直到母親去世也沒有見到母親承諾的紅紗巾，哭了一場以后，我不再相信大人的承諾，成年以后，也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的承諾，我也不輕易許諾，一諾千金，我怕自己辦不到，給別人心里留下陰影，我這性子或許也是小時候生活經(jīng)歷告訴我的吧？！
童年的眼淚總是那么多，但是也記不得有多少，因為十歲以后，我哭得次數(shù)好像掰著一只手的手指頭都能數(shù)過來，因為我忙于家務(wù)，掃家，生火，哄弟弟成了我的任務(wù)，每天下午還得在父母下地干活回來之前煮熟一鍋土豆，母親進(jìn)門弄一鍋豌豆面疙瘩湯，全家人就著老腌菜吃土豆喝疙瘩湯，晚飯就交代了。
十五歲以后我就跟著母親下地割豌豆、割莜麥，家里地里的活兒我都熟悉，農(nóng)人因為種豌豆、收豌豆、磨豌豆面那些擔(dān)驚受怕我也熟悉。
磨豌豆面首先要泡豌豆，曬干的豌豆特別硬，說到豌豆硬，突然這么一句話又從我記憶深處溜出來：“我是一個蒸不爛，煮不熱，錘不扁，炒不爆，響當(dāng)當(dāng)?shù)囊涣ｃ~豌豆”，這粒銅豌豆足夠硬，肯定泡不下，普通豌豆也很硬，想要泡到磨面必須的硬度也不是簡單事情。硬了，一咬就碎，磨得面不筋道；軟了，磨得面又太濕，磨面費事。磨面需要的硬度恰好就是牙咬下去咬不碎又能把豌豆咬扁那個硬度。從泡上豆子開始，母親既怕泡不到又怕泡得過頭，憂心忡忡，整天抓來嘗，半夜起來都要嘗，只要感覺合適了，哪怕是三更半夜也要撈出來！
豌豆磨面需要倆人操作，磨兩三次才能好，別提多累人了！磨成面還得再晾曬，晾曬到失去大部分水分才能入甕儲存，入甕儲存又不能放在潮濕或者太陽曬到的地方，必須放在干燥陰涼通風(fēng)的地方才能儲存幾個月或者一年，儲存不好，不幾個月就會變質(zhì)發(fā)苦，就是不變質(zhì)，隔年的豌豆面也不好吃了！必須是年年吃現(xiàn)成的豌豆面才好吃！豌豆當(dāng)然也能炒熟磨面，叫熟糊糊面，但需求量極少，一般人也不愛喝，與生豆面相比，需求量少得可憐。所以，生豆面需求量大，又不能多磨，磨一次還特別費事，儲存過程也必須小心翼翼。唉~！
豌豆，就這樣，從耕種、秋收到磨豆成面，整個過程耗盡了農(nóng)人的心血，讓農(nóng)人受盡了苦，農(nóng)家女兒也跟著不輕松，難怪有一首歌里這么唱著：“五谷里數(shù)不過豌豆兒圓，人里頭數(shù)不過女兒可憐，女兒可憐，女兒呦?！蔽易鳛檗r(nóng)家一女兒跟著農(nóng)民父母自然也是吃盡了這份苦，后來，在父親的大力支持下總算是跳出了農(nóng)門，再沒有受這份苦，這是不幸之大幸，又是大幸之不幸，因為我也因此失去了體驗農(nóng)民歷盡千辛萬苦后享受最美味豆面的那種苦盡甘來的巨大的喜悅感的機(jī)會！現(xiàn)在，面對許多食物都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再也沒有了當(dāng)初那種干完活兒以后餓急了，吃飯極香的樣子和感覺了！這是因為我們的日子過好了！所有人都在過著苦盡甘來的好日子！但極少有人能體驗到苦盡甘來的巨大喜悅。
吃豆面飯食，確實是苦盡甘來的巨大喜悅感，因為齒頰留香，無論是豆面饸饹還是豆面抿面、甚至是豆面煎餅、都是人人喜歡的粗糧細(xì)作美食，就連做面食剩下的豆面面團(tuán)發(fā)酵以后蒸熟的饅頭都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當(dāng)下，走遍晉西北，只要是豆面制作的食品都成了當(dāng)?shù)刈顭峄鸬娘L(fēng)味食品，有關(guān)商家賺得盆滿缽滿，但真正懂得豌豆收成不易，理解那份沉甸甸的分量的又有幾人？有幾人經(jīng)歷過那種銘心刻骨的坐立不安、提心吊膽？
沒有經(jīng)歷過是他們的人生之幸，經(jīng)歷過是我的精神之幸，因為出世一遭，無論發(fā)生何種緣遇，人生總是值得！總是值得！
如今，農(nóng)家女兒已經(jīng)不像過去那般苦，許多女孩子也像男孩子一樣獲得教育權(quán)，睜開眼睛看世界，走出山村走向自己的夢想。
但豌豆還是那么圓，圓滿著關(guān)于美食的夢想，圓滿著悠悠歲月，也圓滿著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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