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灶遺事
文/微塵
現(xiàn)在經(jīng)濟條件好了，很多人在節(jié)假日都出門去鄉(xiāng)村游歷一番，看看新景，嘗嘗農(nóng)家飯，體驗下老屋的氛圍。其中吃老灶做的鍋巴飯，是很多人的首選。一些會經(jīng)營者，甚至把老灶搬到了繁華的大街，讓城里人就近品嘗原生態(tài)的風(fēng)味食品。老灶為什么這么好呢，我們不妨來談?wù)劸烤埂?/span>
80年代前，大部分人都生活在土磚做的平房里面，就算城里有高樓，廚房燒的依然是煤炭，農(nóng)村的老灶那時叫柴灶，很多人干脆叫灶。就是燒木材，樹枝，稻草之類的，而且這類燃料也不是很充足。大人孩子每年必須抽出很多時間去田間地頭，或者山林荒野去撿枯枝、野草、牛糞、落葉。最受歡迎的是枯枝，因為那是硬柴，一根可以燃燒好長時間，不像枯葉稻草之類，一塞進灶里，一會兒就燃燒沒了。為了節(jié)約柴草增加燃燒值，人們想了很多辦法來提高燃燒效率。根據(jù)鍋的大小，來確定鍋底與柴火之間的距離。大鍋的鍋底圓弧相對來說要大些，也可以說平些，那么，鍋底與柴火的距離可以小點；小鍋的圓弧則靠近錐形，那么就要和柴火的距離大點，否則，火頭起不來，熱效率就不高。其次是灶膛的直徑大小也很有講究，因為在鍋的旁邊還要安裝一個盛水的壇子，這個壇子最早是陶器的，他有個很貼切的名字：暖壇，也有叫暖罐的。后來隨著科技的發(fā)展，逐步改成鑄鐵、鋁合金的。鋁合金的暖壇后來加了一圈和灶內(nèi)圈一樣大小的圓管連接成一個盤腸樣的整體，更增加了水的容量，也加大了與火的接觸面。目的就是在煮飯的同時，也把洗澡、洗碗、蒸菜等需要熱水的事務(wù)辦好了。這樣既節(jié)約的柴草，也同時達成了另一個亟需。實在是古人智慧的實例。記得小時候家里人多，每逢冬季洗澡的時候，都是在暖壇的水暖了后，先把一批人洗澡去，然后再馬上添一些冷水繼續(xù)就灶膛的余火，暖溫暖壇的水，下一批人可以接著用。暖壇必須要在灶膛里面把肚子盡可能大面積的暴露出來，接受火的灼烤，才能使水溫高起來。但，暖壇不能和鍋碰撞一起，他們之間必須要有個夾角，剛好使火從雙方的縫隙中穿過，達到鍋和暖壇都受熱的效果。還必須考慮好硬柴和火鉗的使用空間，不能夠?qū)ε瘔斐善茐牡耐{。所以，做灶其實是個非常高的技術(shù)活，一般的砌匠沒有這個手藝，在我的家鄉(xiāng)，是專門有人做灶的，就像現(xiàn)在專門貼地面磚的匠人一樣受人尊重。
做灶之先，砌匠師傅會把你的廚房反復(fù)地丈量、打眼看方位，因為灶的擺放也很有講究，按照風(fēng)水來說，灶是屬火的廚房灶臺應(yīng)當(dāng)擺放在向吉的位置才是好風(fēng)水。如果灶臺位置處于吉方，這樣能夠給家里帶來很多好的預(yù)期。這樣的風(fēng)水格局預(yù)示著家人健康，夫妻關(guān)系和諧融洽，子女聰明懂事，一生順?biāo)炱桨病Ｈ绻麛[放在了不好的位置，很容易讓夫妻之間反目，因為瑣事發(fā)生爭執(zhí)，孩子頑劣不寧，很難教育。
根據(jù)五行之間相生相克的關(guān)系，東方是木性，南方是火性，灶臺本身也是屬火的，所以灶臺應(yīng)該擺放在向南的位置，這樣是非常符合五行屬性的。在80年代前，人們燒火做飯的用的是樹枝和柴草，灶臺口面對東部可以配合風(fēng)向，讓火燒的更旺，所以灶臺也可以放置在向東的位置。
在廚房當(dāng)中，做飯是離不開水的，所以灶臺與水槽的關(guān)系是非常重要的。灶臺屬性為火，而水槽的屬性為水，水火本不相容，如果想讓水火相容的話，水槽和灶臺應(yīng)該呈L型放置，這樣二者互不影響，可以使家宅和平安定，也會讓一家人平安健康。如果水槽和灶臺設(shè)置在一個方向的話，則會出現(xiàn)水火不相容的局面，會使家人關(guān)系緊張，家中得不到安寧。但現(xiàn)在都住的是商品房，用的是天燃氣，油煙有專門的煙道和抽油煙的機器，這些應(yīng)對自然的考慮，就少了很多。久而久之，對老灶的懷念，就體現(xiàn)在一種情感上了。
老灶使用的是土磚，就是把田皮用石磙碾壓結(jié)實，然后劃線切塊、起壘、干坯和火燒磚的前期流程是一樣的，區(qū)別是不火燒，尺寸大很多。砌灶時一般是把磚的立面向地，很少看見師傅平磚砌，可能是考慮到灶膛是個圓柱體空間，便于形成砌面的緣故。類似于放倒的圈拱橋洞，只不過灶膛是封閉的，不是坦肩的形式。灶面是是用碎稻草混合泥漿抹平、填縫，使用后不容易開裂，以后瓷磚出現(xiàn)了，便貼上了干凈光滑漂亮的白瓷片了。
在灶膛的旁邊都留有一個小洞，和灶門口齊平，它的作用一是放置火柴之類的小物件；二是灶神節(jié)期間，放置灶神的。在物質(zhì)條件匱乏的年代，灶膛口不僅讓胃溫暖，也是讓整個人生溫暖的地方。因為灶膛的余火不僅可以煨熟紅薯之類的塊莖，使其香氣四溢，還可以把新鮮的稻米，煨成營養(yǎng)豐富的粥。根據(jù)需要，還可以在粥中添加各種食材，尤其是小孩和哺乳中的婦人，喝這種瓦罐煨的湯、粥。最受歡迎。
我是隨著外婆長大的，少時聽了外婆不少的故事。尤其是夏天的傍晚，外婆早早地搬一張竹床，放在屋旁的一塊高地上，她仔細地把竹床用清水抹洗干凈、晾干，然后又把我們姊妹兄弟洗干凈，帶到竹床上躺好乘涼，她在竹床旁拿一把葵扇，搖晃著幫我們趕蚊蟲，還絮說著幾千年不知道真假的傳說故事，其中就有關(guān)于灶王爺?shù)?。說是夏朝上古時期，鄰灣的李家娶了一門媳婦，善妒，食量大，一日不知為何事，夫妻爭嘴，媳婦屁股正對灶臺，正憤間，一屁將灶臺打歪。鄰人甚是稱奇，請教砌匠張某，張砌匠圍著灶轉(zhuǎn)了幾圈，斷定灶的風(fēng)水不好，于是另起爐灶，這家此后果然無恙。一時傳奇，名聲大噪，四鄰八鄉(xiāng)紛紛請之。一位畫家好事，趁便把張砌匠的像畫下，逢年節(jié)張貼在廚房門上，用作趨吉避兇，一來二去，便成了灶神。又說灶神是玉帝恩賜一個天上的御廚，名為“東廚司命九靈元王定福神君”，這個牌位我們到比較大點的道教宮觀里面，還可以看到，也有神像的。
童年的我，每個夏天都是在外婆的故事中度過，而今，她老人家不知在天堂可曾會見過灶神，可曾嘗過灶神做的美味，可曾見到過灶神的廚房，是個什么模樣？
微塵。1961年生人。平時喜歡寫些自己感興趣的文字，以自娛自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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