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我陪一壺先生來大佛禪院還愿。
觀音殿前休息時,一壺先生望著兩棵榕樹感嘆道:“宏偉之大殿,榕樹之點綴,一是莊嚴(yán)而圣神,一是清涼而具生命,盡羨凡圣雙影。也許這便是‘人間佛教’的最好寫照。”
榕樹庭中月染霞,殿前殿后綠枝芽。
無心無欲真如性,返本還源入佛家。
這是榕樹下碑文之詩句。先生默讀無語,仿佛在品味,更象在審閱。此刻,我的心“嘭、嘭”亂跳......因為,這詩句出于貧生之手。
曾記得,2010年仲秋,由巴蜀居士吳昊、楊天明、吳勇健等,供養(yǎng)垂葉榕四株,栽于觀音殿前后。寺院為載其功德,立石碑。受昌林法師之委托,王榮益老師之邀,我竟然斗膽為石碑題詩。
“此詩頗有供養(yǎng)之意,具典型的‘花供養(yǎng)’之風(fēng)......”先生就是先生,一語道破詩意。供養(yǎng)有三,一為利養(yǎng)供養(yǎng),二為恭敬供養(yǎng),三為行供養(yǎng)?;üB(yǎng)則為恭敬供養(yǎng)。正如《大日經(jīng)疏》解釋:“所謂花,乃生于慈悲之義,亦即此凈心的種子在大悲胎藏中萬行開敷,莊嚴(yán)菩提樹,故曰花?!本邮抗B(yǎng)垂葉榕正是取物代法,表示誠敬,不愧為功德無量。
過去,我總認(rèn)為,供養(yǎng)是有錢人的事,象這樣一株垂葉榕,動則上萬。似乎與我這般貧困的人沒有什么關(guān)系。其實不然,人的能力有大小,雖不能供養(yǎng)成千上萬之物,至少可以燒香、飲食、燃燈吧?供養(yǎng)功德的大小與所供養(yǎng)之金錢數(shù)字并無關(guān)系,最關(guān)鍵的是有沒有一顆慈悲之心。居士的垂葉榕是供養(yǎng),而我吟詩也是一種供養(yǎng)。只要盡心盡力,其供養(yǎng)功德就是圓滿的。更何況,《普賢行愿品》早說:“諸供養(yǎng)中,法供養(yǎng)最”,依教奉行,諸惡莫作,眾善奉行,這是對佛菩薩最好的供養(yǎng)。
一壺先生得知是學(xué)生所吟,自然想閱讀另幾株榕樹下的詩句。對其中一首頗感興趣。
禪院花開總是春,觀音殿外綠榕分。
前人栽樹后人見,上界鐘聲下界聞。
先生說:“詩,文筆清淡,立足于布施,尤其是后一句‘前人栽樹后人見,上界鐘聲下界聞?!磉_(dá)了布施‘造福他人,解脫自己’的思想,也就是以幫助別人的形式來幫助自己......真不知你當(dāng)時是怎么想的?”
其實,當(dāng)初我對幾株垂葉榕并沒有多大興趣,因為它們在禪院這一片凈土中,似乎太普通不過了。多一株,少一株,禪院仍然是凈土。但是,為什么在法師們的慧眼里,哪么的重要?我猜想,也許不在榕樹的外形上,應(yīng)該在樹的生命本質(zhì)--布施。
布施,往往理解為以己之財分散與他人,得其福報。不同的布施,福報有所不同。一般分為:財施得福,法施得慧,無畏施得健康長壽。象布施榕樹則為“財施得?!薄U^“行于布施”是修福。換言之,若想修福,必須布施,離相修福,得清凈福報。
布施,猶如這榕樹一般,表面上,少一株看似不影響禪院的莊嚴(yán),然而,融入這些榕樹,禪院這片凈土就多了一份清涼,就多了一份清新。我們不禁要問:凈土不正是由一次次供養(yǎng)而形成,不正是由一次次布施而持續(xù)。甚至,可以說與樹本身沒有太大關(guān)系,關(guān)鍵在我們看到了一顆顆慈悲之心。正如《維摩經(jīng)》說:“布施,是菩薩凈土?!?/p>
是呀,對于布施者而言,布施的真正意思是“看破、放下”。能夠舍離,舍有遣執(zhí)之功,破我之能,恢復(fù)自己的清凈平等覺,“我見”沒有了,哪里還有疲厭?哪有一個受苦?身都放下了,何況身外之物。這便是佛法說的“法喜充滿”,即自在之意。
人們也許會遺忘這些榕樹,人們也許并不知道布施者......而榕樹是不求世間名譽的,布施者是不著相的,也就是以清凈的心布施,不求功德,不求福報,只是盡心盡意貢獻(xiàn)自己的力量。
一壺先生最后說:供養(yǎng)什么、付出什么、得到什么。小舍小得、大舍大得、不舍不得。想要得到更多,首先做好失去更多的準(zhǔn)備......
一方凈土,是由每一株榕樹般的供養(yǎng)、布施所共同創(chuàng)造。
此時,我再一次望著榕樹,感覺到一種很特別的清涼。
作者簡介:周聰,號覺宇,網(wǎng)名蔥姜園子,任《峨眉山志》編輯部副主任編輯,峨眉文史研究員,峨眉山楹聯(lián)協(xié)會副會長。曾參與《峨眉文物》《峨眉山志》《中國風(fēng)景名勝故事詞典》等專著的編輯。先后出版《詩與禪-峨眉山詩詞》《韻-峨眉山詩》《蔥姜園子詩文集》等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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