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孫巖在中國殘疾人聯(lián)合會的推薦和鋼琴大師楊峻教授的支持下，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中央音樂學院附中錄取，成為這所著名音樂學校歷史上的首位盲人學生。2003年，他又以品學兼優(yōu)的突出表現(xiàn)，被中央音樂學院附中保送進全國最高音樂學府——中央音樂學院。中央音樂學院也由此開創(chuàng)了國內(nèi)音樂學府招收盲人大學生的先例。
一、楊峻教授的提攜與栽培
說起楊峻教授，孫巖及其家人都感動不已。他和他的媽媽沙彥華甚至說，如果沒有楊教授，就沒有今天的孫巖。一個人的成功需要拼搏，同時也需要伯樂的發(fā)現(xiàn)與提攜。沙彥華說，楊教授在孫巖身上所傾注的精力與心血是難以用語言表達的。他不僅破例收孫巖為徒，更用整個身心來教這個盲人學子。每逢周一，他都會和這位盲人少年相約于琴房。
楊峻教授說：“最初教學時，我是先讓他彈自己學過的作品，然后我給他糾正。我盡量用他能理解的語言給他形容，他看不見，我就只能用聲音來描述，所以我們的教學還要經(jīng)常弄出點聲音來，讓他感覺到我的呼吸?！?/p>
中國人民大學的張楠講道：“2002年，當我第一次見到孫巖的鋼琴主課老師楊峻教授時，我的內(nèi)心真是充滿了十二萬分的敬意。我清晰地記得那一天他們上課時的一幕：兩臺三角鋼琴前并排坐著師生二人，譜臺上擺放著同名的樂譜，而他們相互并不認識對方的樂譜，學生的手在盲譜上摸索著，楊峻教授對著鋼琴五線譜講解著，只見孫巖的雙手慢慢離開盲譜。對他來說，即使再高難度的樂曲也要背譜彈奏。當孫巖彈奏的貝多芬鋼琴曲響起時，楊峻教授動用了所有的肢體語言和有聲語言。我甚至能夠清楚地聽到教授用呼吸聲讓孫巖感受音樂的變化，用身體的推送讓他感覺音樂的不同幅度；把孫巖的手擱在自己的手上，讓他感覺老師手部肌肉的鼓陷與運動，感受全身的力量傳導到指尖所應有的力度。他不僅一次次示范，還與孫巖共同彈奏。當兩臺鋼琴同時奏響起貝多芬的鋼琴協(xié)奏曲時，我分明看到了孫巖的目光和楊峻教授的目光一樣明亮、深邃?！?/p>
孫巖說：“8年來，楊峻老師用超乎常人想象的毅力，為我的成長付出了艱辛的勞動。每當楊老師和我并排坐在琴凳上手把手地教我彈琴的時候，我都從他的講述中汲取力量。我特別認同老師講的一句話——‘名師就是明白的老師’。音樂有時候是很抽象的，而楊老師經(jīng)常能夠把抽象的東西轉(zhuǎn)化成形象化的語言講述給我聽，把我沒法看到的東西講明白，這都是非常不容易的。我忘不了楊老師說的話：‘你不是不幸，只是不便。你要把這種特殊的不便變成特點，然后為社會服務(wù)?！睂O巖說，他并沒有看到過他的老師，可是在他的心里，那是一個高大、穩(wěn)重而又富有藝術(shù)氣息的人。他不是父親，卻勝似父親。這份情誼，將一生鐫刻于他的心里。
二、孫巖個人的勤奮與拼搏
凡是聽過孫巖彈琴的人，都會為他那高超的藝術(shù)水平所嘆服。于是，就有人說，孫巖是一個天才。對此，沙彥華認為有失公正。孫巖確實在彈琴方面有一定的天分，但能夠獲得如此驕人的成績，90%以上則源自他的拼搏與勤奮。
由于看不見，開始的時候，孫巖學一首曲子就要花幾個月的時間。先是由老師一個音一個音地念給孫巖聽，他再記憶下來，像螞蟻啃骨頭一樣，一點點地練。但孫巖一點兒都不急躁，他有常人沒有的耐心和毅力。他一個音一個音地記，一個音一個音地彈，然后組成一個樂章。其間凝聚著他太多的心血，他不只是在用手彈琴，也是在用心、用靈魂彈奏。所以，他的琴聲里就有一種特殊的東西。
后來，孫巖學會了識譜，但不是正常識譜。他必須先把普通樂譜制作成盲譜；然后，一只手摸著盲譜識譜，一只手在鋼琴上彈；最后，還要將樂譜完全背下來。所以，他所有的演奏，都無法看譜，全憑記憶。而盲譜的制作又非常麻煩。據(jù)楊峻教授說，孫巖用的盲譜都是在特制的紙板上一個孔一個孔地扎出來的。一個樂章，一般只要兩三頁樂譜，可他的盲譜摞起來就有5厘米厚，一首樂曲加起來就是厚厚的一沓。
孫巖也要和其他同學一樣完成作業(yè)，但要耗費很多精力。不過，在老師的指導下，他有了自己的學習方式。上學前，他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學會了盲文。老師在課堂上講課，他就用盲文記錄下來；老師寫板書時也會為他讀出來。完成作業(yè)后，他再把盲文讀給老師聽。考試的時候，學校會專門為他采用讀卷子口答的方式。
每一個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樣，孫巖所得到的東西也和一般人不一樣。人們可能有逛街和唱卡拉OK的時間，可對孫巖來說，他要在這些時間里背誦樂譜。老師在上鋼琴課的時候，對別人來說，一個眼神，一個手勢，都可能暗示一種音樂的流程，可是，對孫巖而言，全然無效。老師必須用語言來表達，也只有語言才能傳遞到孫巖那里。比如，彈巴赫的《恰空舞曲》，老師跟他講：“你要在中午的時候站在操場上去感受陽光照在身上的那種溫暖，進而體會社會對你的關(guān)愛。”于是，孫巖就會在中午時分走到院中，享受陽光的恩賜。陽光的溫暖流遍他的全身，進而流進他的心里。孫巖便猶如走進人們對他關(guān)照的體會中，從生活到精神，那是一種無以言表的直抵心靈的暖流。他說，這些反過來又成為他練琴的一種內(nèi)在精神支撐。于是，他又跑到琴房，激情洋溢地奏響《恰空舞曲》。樂曲如行云流水，容載著他的思想與感激，在空中回旋起來。
彈《月光》的時候，他會半夜走到院子里，感受月光下的那種特殊的寧靜與詩意?；氐角俜?，那琴聲里融進的就不只是樂曲里的美妙音符，還有流淌于其間的那份寵辱不驚的淡然情懷。
三、驕人的成績
進入中央音樂學院，師從楊峻教授之后，孫巖的鋼琴水平突飛猛進。這個“鋼琴王子”，不僅在中國鋼琴演出界展示風采，也在世界很多地方一展才華。
2003年9月，孫巖隨中國殘疾人藝術(shù)團到美國演出，在臺上彈奏了他演繹的美國歌曲《鈴兒響叮當》。在5分鐘的演出過程中，臺下的上千名觀眾隨著孫巖的琴聲一起合唱。而當孫巖演奏完那首《月亮代表我的心》后，全體觀眾起立鼓掌長達10多分鐘。
2003年9月，孫巖應摩門教總部的邀請，史無前例地以非教會成員的身份，在美國鹽湖城摩門教大主教教堂彈奏全球最大的排管風琴。
在新加坡的一次演出結(jié)束后，一位少女奔向?qū)O巖請他簽名。孫巖說：“目前我還不會寫字，讓劉露老師握住我的手為你簽個名吧！”那個女孩頓時流下了內(nèi)疚而激動的眼淚。她說，她會記住這個特殊的時刻，更會將孫巖作為榜樣。因為在他那里，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也沒有無法取得的成績。這種精神作為一種內(nèi)在的力量，永遠有著它的價值。
他的老師楊峻教授，曾目睹了他以一曲《李斯特·第六匈牙利狂想曲》令觀眾如癡如醉的成功演出。當時，他流著眼淚對觀眾說：“今天的場面太感人了。孫巖不是‘不幸’，而是太幸福了！這么多人的愛托起了他的夢。別說是殘疾人，就是健全的藝術(shù)家此刻站在這里也會感到幸福無比的?！?/p>
為推動中國音樂教育事業(yè)的發(fā)展，弘揚盲人青年鋼琴演奏家孫巖頑強拼搏、勇攀藝術(shù)高峰的執(zhí)著精神，并幫助孫巖達成用音樂“感謝社會、感謝母校、誠報師恩”的美好心愿，中央音樂學院、Mark Fairwhale（馬克華菲）、解放軍歌劇院于2006年3月30日晚在解放軍歌劇院共同主辦“孫巖·琴心涌動——2006馬克華菲鋼琴音樂會”。
泰戈爾說：“你的音樂的光輝照亮了全世界。你的音樂的氣息透徹諸天。你的音樂的圣泉沖過一切阻擋的巖石，向前奔涌。”
原載于《父母要成為子女的精神導師——五個孩子走向卓越的奧秘》，陶繼新著，江蘇鳳凰教育出版社，2018年4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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