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中旬,歐洲央行表示,已經通過公開市場操作將5億歐元(約合5.6億美元)外匯儲備由美元轉換為人民幣。 隨著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加速,盡管諸如俄羅斯、菲律賓、泰國、新加坡、坦桑尼亞等國央行將人民幣列為儲備貨幣,但作為外匯儲備多元化的替代方案,人民幣的儲備貨幣地位仍無法與美元、歐元、英鎊等老牌儲備貨幣相抗衡。 歐洲歐央行第一次投資人民幣,也是發(fā)達國家第一次將人民幣納為儲備貨幣,標志著人民幣從此成為了世界儲備貨幣?;蚩梢哉f,歐洲央行的這一小步撬動了人民幣國際化的一大步! 雖然近一年多來人民幣走勢“進二退一”,尤其在2016年創(chuàng)紀錄地貶值了6.5%,但今年以來又升值2.1%,意味著人民幣國際化加速正在動搖“美元獨大”局面,推動貨幣體系進入“三分天下”時代。 美元“去老大化” 從1944年布雷頓森林體系一舉確立美元絕對霸權至今,美元主宰全球經濟已經70多年。 憑借“美元—石油美元—商品美元”的三角關系,美國牢牢地將全球供需和分工體系維系在美元體系上,位于經濟金字塔的頂端。 盡管短期內美元的主導地位雖難撼動,但周圍正在形成草木皆兵之勢,美元獨大的時代正在終結。 歐洲 首先,在歐洲區(qū)域,歐元橫空出世就是在美元主導的貨幣格局下鑿開了一個洞。雖然歐元因歐元區(qū)債務危機被牽制手腳,但歐元并不至于因此陷入崩潰。 拉美 其次,在拉美區(qū)域,拉美九國聯(lián)手推出的新貨幣蘇克雷在2012年以非紙幣的形式推出,2013年用于真實結算,相當于歐洲貨幣單位是歐元的前身。 此戰(zhàn)略舉措意在準備棄用美元,在歐元砸開的洞的基礎上,又下拉了一道口子。 伊朗早在2008年就開始石油去美元化,其石油出口停止使用美元進行結算,而是轉用歐元、日元等貨幣。 2014年7月,金磚五國領導人在巴西共同發(fā)布《福塔萊薩宣言》,宣布簽署成立金磚銀行。作為第一個以“新興市場國家”為主的金磚銀行,金磚體系的出現(xiàn)無疑在客觀上削弱了美國絕對主導的力量。 2015年底,國際貨幣基金(IMF)正式將人民幣納入特別提款權(SDR)的一籃子組成貨幣之中。在組成比例調整后,人民幣將以10.92%的比重在五種組成貨幣中排名第三,成為全球僅次于美元與歐元的主要貨幣。 因此,美國一家獨大的經濟格局正被肢解,危機已經不可避免地動搖了美元信用體系,而美元透支信用的濫發(fā)也讓其不可逆地走向下坡路,當前各國競相貶值,本身也是對美元地位動搖的本能反應。 美元作為世界一鈔的大勢已去,終將走下神壇。 歐元的崛起與困頓 歐元從誕生之日起就是美國的“眼中釘”。即便美國千方百計挑撥離間,也未能擋住歐元迅速成為國際第二大貨幣的步伐。 只不過讓歐盟始料未及的是,希臘等在投行財務“包裝”下的入盟竟然會埋下禍根,掀開了歐元悲劇的序幕,而英國脫歐又一次給歐元區(qū)以沉重打擊。 一直以來,唱空歐元的聲音不絕于耳。 一方面,歐元區(qū)國家的經濟發(fā)展極度不平衡,對歐元的影響也是支離破碎的。 另一方面,幣種雖然實現(xiàn)了一體化,但各國財政間以及政府財政與歐洲央行間的“籬笆”仍在,歐元走勢很難被政策所決定。 此外,歐洲各國在政治上也絕非鐵板一塊,內部矛盾很多。這就難怪歐元這個新物種,一出問題就遭到“可能會解體”的質疑了。 歐元區(qū)雖然頑疾不少,還有拖后腿的“笨豬五國”,但其畢竟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經濟總量與美國相當,許多歐元區(qū)國家的收入水平較高,全球30%的支付靠歐元,而且出了問題的希臘經濟占歐元區(qū)的GDP還不足3%,因而歐元區(qū)整體的經濟競爭力依然不可小覷,這為歐元恢復元氣提供了堅實的基礎。 從整體而言,歐洲與美國的比較優(yōu)勢不分伯仲,這也決定了歐元不僅不會從此一瀉千里。 人民幣“裝傻充愣” 就在美元、歐元大打出手時,人民幣就在“裝傻充愣”中悄悄崛起。 改革開放后,人民幣兌美元從1.7貶值到1994年的8.7,吸引了大量外資進入,也讓外資利用中國商品的廉價賺得盆滿缽滿,這也難怪外資嘲笑中國“為他人作嫁衣”。 但出乎意料的是,正是跨國企業(yè)的進入和嫁接,釋放了中國生產力;也正是人民幣貶值,特別是1994年人民幣借并軌時機一次性貶值33%,極大地刺激了商品出口,才讓中國商品能遍布全球。 即便2005年匯改后人民幣對美元從8.2升值到如今的6.8左右,國內通脹也基本在對沖升值能量,以致“內貶外升”成了人民幣避風頭的防護罩。這也難怪美國更緊張人民幣了。 因為人民幣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中國玩起了“政府+市場”的“二人轉”,以雙重匯率機制(1994年前)保障政府管控貨幣,甚至不惜在1998年亞洲金融風暴中出動外匯儲備干預市場,索羅斯就是看不懂中國特色而兵敗香港。 2005年匯改實行單一浮動匯率后,有關方面也依然以結售匯等機制隱性控制貨幣。 于是,在人民幣被動投放貨幣下,2014年年末我國外匯儲備高達3.84萬億美元,恰恰抓住了美國的“小辮子”。 更讓美國惱怒的是,人民幣緊緊黏住美元,表面在升值,實際是跟隨美元在貶值中“撿麥穗”,這讓美國人“啞巴吃黃連”,若指責人民幣匯率操控終會因美元問題引火上身,但若不逼人民幣升值,美國又無法賴賬。以此觀之,人民幣還真不傻。 只是2015年“8.11”匯改操之過急,通過加大人民幣匯率市場化——明確做市商報價時“參考上日銀行間外匯市場收盤匯率”,來加速其國際化進程,反倒讓人民幣一路下行,狂貶不已,引發(fā)國內外資金的恐慌。 一方面資本外逃趨勢顯著,另一方面為保匯率央行消耗了大量“彈藥”,直觀表現(xiàn)為外儲迅速縮水。盡管救市耗費了不少真金白銀,但人民幣要國際化,學費必須要交。 不過,近期央行宣布微調人民幣中間價定價模型,在中間價報價中引入“逆周期調節(jié)因子”,既可以抑制做空人民幣的行動,又不需要動用寶貴的外匯儲備,人民幣貶值預期明顯減弱。 實際上,一國的幣值走向,取決于這個國家的綜合國力、貨幣投放規(guī)模、國策方向以及社會普遍的心理預期,這些變量不同變化組合的對角線。 首先,就綜合國力而言,確實應了“人無貶基”。 中國作為總量老二,仍屬高速發(fā)展,世界范圍內無出其右者,何況中國正面臨新老經濟交替,雖老經濟脫胎換骨、新經濟破土而出的過渡期陣痛不斷,但前景依然光明。 其次,人民幣超發(fā),并不是人民幣貶值的根本理由。 截止2017年5月末,M2余額160萬億,其中100萬億是過去7年投放的,因此,貨幣超發(fā)導致人民幣貶值的觀點也頗有市場。 事實上,M2之所以如此龐大,一方面是由于中國GDP總量快速增長、外貿井噴所產生的內在需求,另一方面,更在于以土地為主的生產要素(過去均不計價格)市場化過程產生的對貨幣的巨大需求。 換個角度,土地成為吸納貨幣的巨大蓄水池,客觀上化解了中國的通脹壓力。中國貨幣超發(fā)與完全市場經濟國家不同,因而并非人民幣貶值的理由。 其三,鼓勵“走出去”的國策導向,是本輪人民幣貶值的“加速器”。 隨著中國經濟進入新的發(fā)展階段,居民與企業(yè)紛紛走出國門。 企業(yè) 有關方面鼓勵企業(yè)積極海外并購、投資,“一帶一路”等戰(zhàn)略推進,也需要企業(yè)在前面開山辟路。因此,可以看到,過去兩年,企業(yè)(央企與民企)海外并購此起彼伏,標的屢創(chuàng)新高。 居民 居民亦如此,2016年出境游近1.22億人次,消費外溢帶走了大量人民幣,此外海外資產配置,購置房產、證券、保險成為富人乃至高凈值人群的首選。 巨量貨幣向外走,拋人民幣購美元,人民幣焉有不貶之理? 未來人民幣將面臨根本性的格局變化,成為世界五大貨幣之一,將徹底改寫過去死黏美元模式,變得更加中性化,或者說中間化。 具體而言,即人民幣一邊對美元貶值,一邊對其他非美貨幣升值,人民幣幣值將更多參考一籃子貨幣,而非單純錨定美元。就總賬而言,人民幣基本保持幣值穩(wěn)定。 鑒于美元仍具“超級貨幣”實力與強大的自我修復功能,未來仍將長期占據“一方領土”;歐元雖受制于內部合力的對沖而難以超越美元,但也將因多樣性的碰撞而持續(xù)釋放活力。 人民幣已經走到了美歐中間的“緩沖地帶”,雙方都想用人民幣牽制對方,國際貨幣戰(zhàn)場或由此呈現(xiàn)“三足鼎立”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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